「馬面，你執意要這麼做？」項羽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你認為我有的選擇嗎？」馬面反問道。

  「馬面，你很聰明，應該能夠猜出我離開地府的原因吧？有些事，你們不做，我去做。你們不感激我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阻攔我？難道你們地府的這些傢伙，甘願一直背著如此大的屈辱嗎？」項羽質問道。

  「屈辱，什麼屈辱？」牛頭納悶的看向了馬面。

  「以你的脾氣，還是不記起這些事為好。」

  「哦。」牛頭倒是沒有追問。

  「原來你們是用忘記，來洗刷當初的屈辱。有意思，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真的很有意思。」項羽譏諷道。

  「項羽，你這些話，沒有任何的意義。當初的事情，的確是我們的屈辱。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千年，計較，不計較，差別又有多大？況且，我們只是陰差而已，這些事情，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當然，這些事情，更加輪不到你這個在地獄享福的亡魂操心。」馬面說道。

  「哼？享福？沒有那個傢伙在，我在地獄十七層有什麼意義？千年，我努力了千年，就是為了離開地府，將那個傢伙帶回來。」項羽激動的說道。

  「你又何必這麼執拗？既然你不想在地獄十七層享福，為什麼不選擇離開地獄，進入輪迴？就像你的死敵劉邦那樣。」

  「別跟我提劉邦那個慫貨。馬面，我本不願意和你們這些陰差有什麼衝突。講道理，這些年來，你們這些陰差對我還是很不錯的。可是，我是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去人間尋找那個傢伙。如果你們真的要阻攔我，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黑色的霧氣從我身上冒了出來，在我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厲鬼之臉。

  「這！」牛頭一驚，忍不住後退一步。

  「不用害怕，他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馬面卻是很冷靜的說道，「他的實力在地獄十七層之中的確是頂尖的。可是要從地獄十七層悄無聲息的潛逃出來，耗費的能量巨大。現在的他，虛弱不堪，否則，他也不會求助於烏騅馬的。」

  「馬面，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過，即便如此，你們就認為我沒有戰勝你們的能力了嗎？你們也別忘了，閻羅王賜給你們的法術，你們可是已經用掉了。憑藉你們這陰差之中最差的實力，你有把握留下我嗎？」

  地府之主閻羅王，曾賜予每個陰差一個法術。牛頭馬面，說的好聽是一勇一智，說的難聽就是一個智障，一個羸弱。他們兩個經常在一起，和其他陰差比起來，他們兩個合起來才頂的上一個。也是因為這樣，閻羅王只賜給他們倆一個法術。這個法術，就是剛才將那群陰靈制服的巨網。現在法術已經用掉，他們的實力的確要降低不少。

  「有沒有把握，試試才知道。」馬面沉聲說道，「牛頭，接下來就靠你了！」

  「沒問題！」牛頭瓮聲瓮氣的說道。不過，從他的眼神能夠看出，他對項羽還是非常忌憚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項羽話音一落，我的右腿就是猛地一蹬。這一腳的威力可是不小，我的身體就像一顆炮彈一樣沖向了牛頭。

  「吼！」

  牛頭怒吼一聲，周圍也是泛起了黑氣，形成了一個巨大而且猙獰的牛頭。

  厲鬼之臉和猙獰牛頭瞬間碰撞到了一起，其中的我與牛頭，拳頭與拳頭正面相對。作為旁觀者的我，就像是在電影院看3D，不，是4D電影一般，而且是大片級的電影。最主要的，這電影的主角還是我。

  「咔嚓！」

  細微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的心裡不禁一疼。

  這很明顯就是骨頭裂開的聲音。牛頭是陰差，並沒有骨頭。那麼這骨裂的聲音，肯定就是從我身上響起的。也就是說，我的身體又遭了殃。

  對於西楚霸王，我個人是十分崇拜和尊敬的。當然，在某些方面，項羽的確很是欠缺，才會被劉邦所敗。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對一代戰神的敬仰。可是，現在的我，真的很想罵項羽一頓。他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占據了我的身體。他是偶像，這麼對我，我倒還是不太介意。但是現在他在用我的身體戰鬥，而且絲毫不顧我是否受傷，這讓我很是生氣。

  只不過，生氣歸生氣，我依然拿他沒有辦法。現在我的意識就像被鎖住了一般，根本無法控制身體，就算生氣也是白生氣。

  「咔嚓！」

  骨裂聲再次響起。看樣子，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首先承受不住的，就是我的身體。

  「哈！」

  項羽猛然爆喝一聲，如同炸雷一般。

  厲鬼之臉變得比牛頭更加猙獰，它張開了嘴巴，向著猙獰牛頭咬去。這次項羽的爆發，瞬間將均勢轉為了優勢。厲鬼之臉很爭氣，一口將猙獰牛頭吞了下去。

  「嘭！」

  牛頭倒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他試著站起來，可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很明顯，項羽和牛頭的勝負已分。不過，此刻我半跪在地上，在不停的喘息，說明項羽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針鋒相對，兩敗俱傷。

  「項羽，你的實力太恐怖了。」馬面凝重的說道。

  「呵呵，這個你應該早就能想到。」我站了起來，冷聲說道，「馬面，現在，你還要阻攔我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得不出手。」馬面的身上同樣泛起了黑氣，但是比起我身上的，要弱上很多。

  「你還要執迷不悟？」

  「不是執迷不悟。戰敗與不戰，從本質上天差地別。戰敗的話，即便閻羅王大人發怒，也不會太重的處罰我們。可是，如果不戰，閻羅王大人一定不會輕饒我們的。所以不管結果是什麼樣的，我都要與你一戰。哪怕我真的沒有能力阻攔下你。」

  「混蛋！你就不怕死嗎？」

  「怕！但我更怕閻羅王大人的處罰。項羽，我只有一擊。一擊過後，勝負可分。如果你勝利，我們也沒有能力再阻攔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如果你失敗的話，就乖乖和我們回到地獄十七層。」

  「來吧！讓我看看你這個廢柴的實力！」項羽大吼道。

  「地府三足，無量業火，天地之懲，不死不滅！」

  隨著馬面的聲音落下，我的周圍，突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這些火焰飛快的吞噬著厲鬼之臉。如果厲鬼之臉被吞噬完，接下來就是我的身體了。我心裡頓時緊張萬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身體染上這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並不是很強，但是對於此刻的項羽來說，如果不及時解決掉，就會成為致命的威脅。

  「爆！」項羽大喝一聲。

  「轟！」

  一聲巨響，厲鬼之臉爆炸開來。黑色霧氣形成了一股旋風，很久才慢慢平息下來。

  痛。

  頭痛，手背痛，手臂痛。

  我緩緩站了起來，齜牙咧嘴的看著周圍的情況。

  牛頭，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馬面，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虛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瞬間就被虛影吸引住了目光。這個虛影，是一個人形的亡魂。此亡魂的身材相當魁梧，看起來就是一個標準的大漢。不過，亡魂長得並不難看。他的相貌十分的英俊，渾身帶著一股子英氣。這傢伙，如果是走在人間的大街上，一定有很多小姑娘會被虛影的樣子迷死的。

  項羽！

  我不用多想，就知道這個虛影是附在我身體中的項羽。不過，看現在的樣子，此刻受了不輕的傷。他和牛頭馬面一樣，倒地不起。可以說，他們這兩方勢力，勢均力敵，結果弄得兩敗俱傷。

  對我來說，倒是有一件好事，那就是我的身體恢復控制了。項羽從我體內剝離出去，對身體的控制力自然得以恢復。雖然身體疼的厲害，可我的臉上依然露出了笑容。

  我看了看牛頭馬面，笑臉慢慢收了起來。不管怎麼說，我都是擅闖地府的人，罪無可恕。如果牛頭馬面緩過勁來，我可就危險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我找到了尺刀，立刻拿上，準備跑路。不管項羽也好，牛頭馬面也好，都是我惹不起的人物。捲入是非，本非我所情願。如今有了機會，我怎麼能不快點跑呢？

  「小子，等等。」項羽突然開口了。

  理智告訴我，不能等等。我低著頭，沒有理會項羽，想要趁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小子，你找死嗎？你別看我這樣，想要殺你，我輕鬆就可以做到。」項羽說道。

  一股徹骨的冰冷席捲我的全身。

  項羽的威脅，我終究還是害怕了，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霸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沒有能力摻和你們的事情。所以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屁，放了吧！」我滿臉苦澀的說道。

  「小子，我為之前占據你身體的事情感到抱歉。現在我很需要你，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忙？」我皺了皺眉，「霸王，你覺得我是能夠幫你的人嗎？」

  「你不用這麼牴觸。既然我請你幫忙，你自然能夠完成我的請求。」

  「你想讓我幹什麼？」我問道。

  「殺了牛頭馬面。」

  我一愣，無比震驚的看著項羽，「你說殺了牛頭馬面？」

  「不錯。剛才我和他們的戰鬥，雙方都是盡了全力。現在我們都是筋疲力竭，傷痕累累。牛頭馬面，正是最弱的時候。不管你怎麼攻擊他們，他們都是無法還手的。所以你可以很輕鬆的殺了他們，沒有任何的危險。」項羽解釋道。

  「我哪有能力殺他們？」

  「你有這個能力。現在他們虛弱的很，只要你使用這把尺刀，就可以殺死他們。說起來很抱歉，你身上的東西大部分已經被我破壞了。沒辦法，如果我想要進入你的身體，就必須將這些阻攔之物毀掉。這把尺刀，對我的威脅並不是很大，所以我沒動分毫。不過，這畢竟含有和陰氣相對的力量，對於現在的情況而言，它就是絕世兵器。取牛頭馬面的生命，輕鬆無比。」

  怪不得舍利子失效，原來一切都是項羽搞的鬼。聽他這意思，恐怕不只有舍利子，其他的東西說不定也失效了。現在只剩下一把尺刀可以用。而這把尺刀，偏偏成為了現在最為關鍵的武器，掌握著牛頭馬面的生死。

  「我下不了手。」我看著牛頭馬面，有些顫抖的說道。

  「小子，你要明白一件事。現在如果你不殺他們，他們恢復之後，可是要殺你的。你犯下的，可是擅闖地府的大罪，按理說是要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如此強的罪孽，牛頭馬面一定不會放過你。所以你要想活命，必須要殺了他們。」項羽催促道。

  「我」

  我緊握著尺刀，一步步向著牛頭馬面走去。

  殺？

  不殺？

  這個選擇題直接難倒了我。

  「人類，你知道殺害陰差是什麼罪嗎？」馬面不知道何時醒了過來，虛弱的說道。

  「不管是什麼罪， 如果我不殺你，死的就會是我。」

  「不會的。」馬面說道，「剛才項羽說的話，一點好心都沒有。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讓你殺了我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殺害陰差這麼大的罪名，你是否承擔的起。你要認識到一點，你殺了我們，兇手是你，而不是項羽。」

  事情越來越複雜，我的頭也是越來越大。沒權力的時候，渴望得到權力。現在有了掌控別人生死的權力，我卻感到無從下手。

  「人類，我知道你心存顧慮。這樣吧，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能不傷害我們，以後我們不會找你麻煩的。你怎麼來的這裡，就怎麼回去。我們權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怎麼樣？」

  「可我來這裡，是有目的的。」

  「你有什麼目的？但說無妨。」馬面問道。

  「我想在萬生林中尋找七尾狐犬，一種七條尾巴的陰靈。」我答道。

  「這好辦。我和牛頭，在萬生林的影響力倒是很大。只要你不傷害我們，我們會幫你找到此陰靈的。」馬面保證道。

  「小子！你不要聽他胡說，他都是在騙你呢！擅闖地府，你認為這種事情，是說瞞就能瞞的嗎？閻羅王是何等人物，他能看不出牛頭馬面在說謊？小子，你要是信了他的話，一定會後悔終身的。你聽我的，殺了他們兩個。你要找這七尾狐犬，我可以幫你。我的實力你也見過，比他們可是要靠譜多了！」項羽說道。

  「人類，你不要信項羽的話。他才是在騙你呢。項羽要離開地府，是為了一件對他非常重要的事情。相比於這件事情，其他的所有事，項羽都不會關心的。此時他這麼說，是因為你對他有利用的價值。一旦你沒有了價值，他肯定不會顧及你的。」馬面又是說道。

  「呸！馬面，你要不要臉？你我之間，到底誰更加不可信？」項羽怒道。

  「你一直在強調殺了我們，而我一直在請求放過我們，而不是殺了你。從這一點上看，就已經非常明顯了，你相當的暴虐。就你這樣的性格，選擇相信，純屬找死。」

  「混蛋！相信你才是找死！」

  「夠了！」我忍不住大吼道。

  項羽和馬面一直嘰嘰歪歪的，可是煩透了我。本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做，讓他們這麼一攪合，我更加的蒙圈了。

  還別說，我這一吼挺管用的，項羽和馬面都是安靜了下來。其實想想就能明白，他們不得不這麼老實。現在的情況，就如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我，就是這個漁翁。項羽也好，牛頭馬面也好，他們的生死，此時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可以說，此刻我想殺誰就殺誰。

  說起來，我還有點不敢相信此時的狀況。項羽是什麼人物？牛頭馬面又是什麼人物？和他們相比，我就如同是螻蟻一般，隨便一捏就能把我捏死。可是現在，我夾在他們中間，卻是占據著頂尖的位置，掌握著生死大權。這種感覺可是前所未有的，我的心裡難免會有些小激動。可是激動過後，就是無盡的煩惱。現在的狀況，到底應該怎麼解決呢？

  「小子，我項羽從不懼怕生死。如今之際，我也不為難你。如果你選擇站在牛頭馬面那邊，便是殺了我邀功。說不定，牛頭馬面心情一好，真的會放了你。如果你選擇站在我這邊，就速度殺了牛頭馬面。我的傷勢比較重，恢復的比他們慢。一旦他們恢復一些，恐怕你想殺他們，也是無能為力了。我不想逼你做出決定，只不過，時間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充裕。」項羽沉聲說道。

  我明白項羽的意思。我現在占據主動，但是不可能永遠占據主動。時間不等人，看來我真的要迅速做出決定了。

  殺西楚霸王項羽？

  殺陰差牛頭馬面？

  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我看了看項羽，又看了看牛頭馬面，深呼了幾口氣，心中，終於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