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一個除夕(加更)
縣醫院的檢查也並不複雜。
這次的醫生比上次鎮衛生院的女醫生看著還要年長一點,照舊是詢問了她停經的時間,以及有無家族遺傳病史。問完並記錄後,便拿著聽診器開始聽陳香貝的心跳。
聽完她的後,就到了她期待已久的環節。
這次女醫生還特意拿起了桌上的一個滬市秒表廠的「鑽石牌」機械式秒表。把聽診器的一頭貼放在了陳香貝的肚子上,然後按了一下秒表,開始聽胎兒的心跳。
醫生神情專注,仔細聽了一會,時間差不多了再次按了下秒表,拿開了聽診器,看向他們倆道:
「胎心音每分鐘132下……」
陳香貝大為緊張:「啊?怎麼會這麼高?」
醫生笑了笑,安慰道:
「你應該高興才對,這個頻率才正常。跟我們成年人不一樣的,胎心每分鐘在一百一十以上,一百六十以下,這範圍內都算健康、正常!」
這次梁自強和陳香貝都舒了一口氣。說實話,梁自強也記不大清楚正常胎心的具體範圍是多少了,畢竟總共就生了兩娃,還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這類準確數字誰記得住。
聽說健康正常,陳香貝轉憂為喜,神色高興起來。
她看著醫生要把聽診器往一旁放,抿了抿嘴,終於開了口道:
「醫生我自己能用那聽診器聽聽他的胎心嗎?」
醫生再次笑了笑,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孕婦提出這樣的要求了,拿起聽診器給了她。
陳香貝開心壞了,說了兩聲謝謝,便將聽診器一頭兩隻耳塞子塞入了自己耳朵。梁自強連忙幫著她,把扁形聽診器那頭貼放到了她的肚皮上。
醫生見狀,似乎嫌他位置放得不夠準確,又幫忙挪了一下。
梁自強望向媳婦,以為她總算如願以償地聽到胎心,肯定要滿臉驚喜了。
結果他看到的,只有媳婦一張茫然的臉。
「怎麼了?」
「你聽聽看!」陳香貝把耳塞轉遞到了他的手中。
梁自強戴上耳塞,凝神靜氣,做好了諦聽的準備。
結果十幾秒後,他的面孔變得跟媳婦如出一轍——茫然。
耳中時不時會有水流蕩漾般的聲音響起,唯獨卻半天沒能分辨出期待中的那種「咚咚」心跳聲。
又專注聽了十幾秒,才聽到有隱約難辨的規律聲響,神龍不見首尾,模稜兩可……
醫生從他倆的表情中已經知道怎麼回事,接過了聽診器,放回一邊道:
「這時候的胎心很微弱,還容易有羊水的干擾,你們不專業,聽不明白的!」
第二輪產檢,就這麼結束了。
沒有黑白B超,更沒有彩超,後世很多常規的產檢項目,縣醫院這會兒全都沒有。
醫生只叮囑,讓她滿6個月的時候,再來做新一輪產檢。順便交待了她一番注意事項。
出去後走在街上,陳香貝一臉的恍然。似乎是做了一趟產檢,又似乎啥也沒做過一樣……
不管怎麼說,這次總算聽到了羊水中娃那霧裡看花般的隱約動靜,想了想,她很快就知足了。
縣城的飲食店比鎮上多,有好幾家。
陳香貝照舊只想吃豬雜粉,點完後發現這家飲食店比較有意思,同時還有豆腐花賣。
熱氣騰騰的豆腐花,入口就化,兩人也各要了一碗。
吃完米粉跟豆腐花後,他們發現附近供銷社裡已經有不少人在購買年貨。
進去看了下,縣城供銷社的年貨還挺豐富的,有些東西反倒比鎮裡能便宜一點點。
還好這次出來梁自強帶上的錢不少,剛剛做產檢花費也不多,剩下決定就在縣城把年貨給辦了。開著船來的,運回家去也方便省事。
不只是自家過年必備的年貨,另外,父親這邊長輩的節禮,陳香貝娘家那邊長輩們的菸酒節禮,都是要送的,也都一起置辦了。
很快,「小年」這天到了。鯧旺村過的小年,都是農曆臘月二十四。
從這天起,陳香貝像村里所有的女人一樣,開啟了喜慶而忙碌的模式。
先是小年這天「送神上天「,買了雞鴨回到新房這邊宰殺,還得點上香燭,與梁自強一番祭拜,算是敬送各路神仙回天庭述職了。
二十六號這天開始做年糕;到了年三十這天,她又特地蒸了發粿,寓意發財興旺。
三十這天家家戶戶開始貼對聯。梁自強同樣燃放了鞭炮,但卻沒有貼對聯。
他家的對聯是喬遷時才剛貼上的新對聯,按習俗,遷入新居後緊接著過新年,門上的對聯是不需要揭下重新再貼的。
但門神此前卻是一直沒貼。陳香貝熬了稀粥,給他當漿糊用。兩人配合著,把上次縣城買回來的門神在大門上仔細貼好、抹平。
另外幾條房門,也都一一貼上了嶄新的門神。
除了貼門神對聯,他們村還必須在除夕這天祭拜神明和先祖。
順序上,是先去村里媽祖廟,誠心祭拜完了媽祖,然後才是祭拜自家的先祖。
這天夜裡,是梁自強重生回來後過的第一個除夕夜,還怪不習慣的,居然沒有春節聯歡晚會可看……
實際上,春節聯歡晚會是1983年的春節就開始了,今年除夕夜已經是春晚的第二屆。
關鍵是梁自強家裡沒電視機呀,有春晚也是看不了的。
這個除夕夜,他主要的節目,居然是放鞭炮,從縣城買回來的各式各樣鞭炮……
一支一支的竄天猴,插在門前泥土中,點燃。一聲尖利的呼嘯,竄天猴如同吹著冬天裡的口哨,沖入夜空,把桔子坡的夜炸出一個光芒四射的小小窟窿。
放了一陣,又放彩珠筒,這個還是他找了幾個地方才買到的。
彩珠筒就更璀璨一些了,他買的每一支有五十多發,對著天空,時不時吐出來一顆,在星月稀薄的夜幕中,開出一朵又一朵名叫「新年」的花。
一支緊接一支,放了有二十幾支。
不是他童心未泯愛玩這個,而是因為新房子的頭一個春節,必須鞭炮放得多多的,花式越多越好,夜空越五光十色越吉祥。
但其實這個年頭,花式也多不到哪去。後世那種轟轟烈烈的高級煙花、禮炮,能夠把整個夜幕都織成一片錦繡,現在是還買不到的。
他現在手上燃放著的這些,已經是整個鯧旺村,除夕夜裡最炫目的花了。
他想拉上陳香貝一起放彩珠筒,同樂一番,但她不肯放,也不走過來,就那樣站在他身後兩步的位置,仰著纖細的脖子,看他的臉和煙花一起忽閃忽閃。
腹部微隆。夜空綻放時,頭頂有光,她眼中也有光。
彩珠筒在高處灑開一朵花。而在低處,她臉上的笑意也隨之展開,又是另一朵花了。
她津津有味地看著他放,仿佛這樣子,比她自己親手去放還要好玩得多。
梁自強每放完一支,就側轉頭來,看一看身後眉眼含笑的她。
這是他過得最特別的一個除夕了吧?
前一世的這個除夕之夜,是籃子橋。高牆、灰壁,外界的鞭炮聲再熱烈也無法有一絲一縷傳進黑屋,耳邊只有獄友們的粗口此起彼伏;
這一世,是桔子坡。兩層紅磚小樓,對聯、燈籠。煙花喋喋不休,說著他們倆想要講的所有喜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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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