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青蕖灼爍千載舒

  第362章 青蕖灼爍千載舒

  枯蟬子搖搖頭,用略有些感嘆的語氣說道:「如今想起,你應該是那個時候,就得到太陰面具的認主了,所以才會費勁心思問我那些問題。」

  蘇硯的仙主身份,已經暴露在掌教他們面前,所以他一點也不驚訝於,枯蟬子為什麼會知道此事。

  此刻他只是笑眯眯說道:「當年的我確實只是個毛頭小子,還要謝您多番照顧。」

  「誒,」枯蟬子擺擺手,「蘇道友別折煞老夫了,你我便以同輩相稱吧。」

  蘇硯也不堅持,「掌教那邊說,現在青城宮典籍都對我開放了,我想翻閱的話,是找道友這邊,還是找第四層那位?」

  「我能給你開放的本門傳承,只有前三分之二,還是抄錄本,伱還是直接去找那位比較乾脆利索吧。」枯蟬子指了指上面。

  蘇硯有些好奇,這麼多年來,他只見過那位青衣老者一面,還是在發現琅嬛天書秘密之時,其餘只有少數時候,能聽見對方的聲音。

  因此蘇硯向枯蟬子問道:「那位怎麼稱呼?」

  「抱朴子,也算是我宗的頂樑柱之一了,連我也要稱呼一聲師伯。」枯蟬子撫須道。

  蘇硯點點頭,「抱朴子道友是掌教的上一輩?」

  「上上一輩。」

  這樣算的話,那年紀就有點大了,掌教比顧寧風和玉貞還要高兩輩,這位抱朴子又比掌教高兩輩,對方壽數過千歲都不奇怪。

  繼續和枯蟬子閒聊一陣之後,蘇硯起身,往四樓而去。

  此處一如往昔,放眼望去只能見到無數雲煙,昔年顧真人初次帶他來時,還要用腹中金光才能照出一條道路來。

  不過後來蘇硯每次上來時,抱朴子都會把書架幫忙擺出來,倒是幫了他不少忙。

  正當蘇硯想打開仙瞳,查看一番此處的玄妙之時,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襲青色布衣的威嚴老者,就出現在他面前。

  老者留著白色短須,面目滄桑,看向蘇硯的表情同樣有點複雜。

  大概是因為青城宮所有人,當年都沒能看出他是什麼仙人轉世、菩薩轉世,以至於聽聞蘇硯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後,不少高層一直耿耿於懷。

  不過抱朴子沒說什麼,只是對蘇硯拱拱手。

  蘇硯同樣回禮,他還未說話,就見到對方長袖一揮,以兩人為中心,周圍環形出現了一排排書架,每個書架上都泛著淡淡微光,顯得神秘而不可侵犯。

  不過和蘇硯記憶不同的是,這次出現的書架數量少了很多,只有九個,而且均是青石材質,看上去十分古舊。

  「這就是蘇道友當年沒能看到的那部分,而且是原典,相應禁制我已全部解開,任君翻閱。」

  蘇硯再次道了一聲謝,「另外能麻煩抱朴子道友,幫我把那部《天妖印心訣》取出來嗎?」

  抱朴子有些訝異,但他沒有多問,手掌一翻,一部表面有血紋的古書就出現在手中。

  他一邊遞給蘇硯,一邊說道:「鏡天宗遺址我也會去,到時候請蘇道友多多指點。」

  「道友客氣了。」蘇硯點頭接過。

  雖然現在已經能自行翻閱這門豢養妖獸的法訣了,但是蘇硯可沒放棄讓玉貞教一下的想法,就當做是提前預習功課吧。

  接下來抱朴子沒有打擾蘇硯看書,再次消失無蹤。

  蘇硯先是用心鑽研了一番天妖印心訣,將其中的精華要義牢牢記在腦海中。

  書里關於【以心印心】的描述,讓他想起了江化微當初用過類似的法門,讓他看到了一個古老神秘的殘破世界

  先初略通讀一遍這本書之後,蘇硯終於開始正式享用「大餐」。

  首先是《五色雲煙訣》,這是一本薄薄的玉書,傳說是當年的寧封子親筆所書,當然,序言是後人附錄的。

  序中先提及寧封神君得神人傳授,習得控火之術的事跡;後面又說,此訣修煉到極高深處,甚至有望一窺生死之道。

  蘇硯看得明白具體所指,昔年寧封子曾以此法「積火自燒」,且元神隨煙氣上下,最後飛升而去,因此燒出來的骨灰還被人給埋了。

  但是這位上古仙人並沒有死,後來還跑到昆丘之外,蘭沙之地。

  那裡遍地流沙,而且大風颳過時吹沙如霧,流石滾滾,極為兇險,還有魚、鱉、龍、蛇狀的上古異獸飛於塵霧之中。

  另外蘭沙之地還生長著一種天地靈根,通體青色,一莖百葉,千年一開花,名為【石蕖】。

  寧封子在那裡遊歷之時,興之所至就抓了一條飛魚來吃,結果吃下去後就死了。

  他的屍體臥在沙中二百餘年,忽然又活了過來,「蹶然而起,形容復故」,為此寧封子還興致勃勃地作了首七言古詩,頌道:青蕖灼爍千載舒,百齡暫死餌飛魚。

  據青城宮記載,就這麼死去活來兩次之後,這位爺才跑來青城山住下,黃帝來向他求問【龍蹻飛行】之道,也是這個時期才發生的事。

  蘇硯可不會有這麼危險的想法,我TM學個御火法訣不用來燒敵人,反而燒自己,我是有病嗎?

  而且他看過青城宮的宗門歷史,三千餘年來沒人能修煉到這種境界,長輩還嚴肅告誡弟子,五色雲煙訣威力奇大,絕對不可對自身使用。

  就這樣,蘇硯在藏經樓認真琢磨起了這門法訣,甚至在體內按照相應的路線,運行法力嘗試,顯然是真的想徹底掌握它。

  因為這門法訣並不和龍蹻經綁定,蘇硯用太陰寶誥的法力,一樣能完美施展。

  這一沉迷,蘇硯就學得忘記了時間,期間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他的身周出現了絲絲縷縷的火焰,焰中又生出赤、青、黃、白、黑五色雲煙,如幻如仙~

  其實看到後半段,蘇硯的眼角餘光察覺到了,但他沒有在意,還以為是幻覺,

  就像當年他看《真武妙經》之時,還能看到重重玄水、龜蛇相盤之相呢;看《素女道秘經》時更是刺激

  暗中關注的抱朴子卻是有些感嘆,這是與原典深入共鳴時才會出現的徵兆,這才是蘇硯初次翻閱,沒想到就有此異象。

  由此可見,此子確實天縱奇才,但自己當年怎麼就沒看出他的特殊來呢?

  感嘆之餘,抱朴子出聲提醒了一句,「明日一早就要出發了,道友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調整好狀態。」

  蘇硯一驚,時間過得這麼快?我還有好多本書沒來得及看呢,別的不說,除了龍蹻經,他對玉貞當年施展過的《五嶽鎮山法》也很感興趣。

  算了,等探索完遺址回來,再接著看。

  蘇硯答應一聲,先將手中的玉書送回書架去,然後張開右手,一團銀白色的「月火」憑空燃起。

  繼而火中冒出五色雲煙,整團火焰的性質也發生了一種微妙的改變,有一種內蘊的熾烈之感,又帶著勃勃生機。

  這讓蘇硯有些欣喜,他自語道:「好像也不難學嘛。」

  按照書中描述,能讓火焰冒出任意一種顏色的雲煙就算入門,同時冒出五色雲煙就算小成。

  當年他看趙燕兒和玉貞她們施展的時候老羨慕了,所以才會想方設法地讓許薇教他一點點也行,現在終於學到手了,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說完蘇硯就隨手把火焰散掉,先離開了藏經樓。

  只有暗中的抱朴子搖搖頭,哪怕以謝冰心的資質,當初也是歷經三個月,反覆演練才達到小成境界。

  蘇硯這看幾天書就能小成的記錄,估計可以記載進青城宮的宗門歷史裡了。

  此時已是後半夜,離天亮沒幾個時辰了,也難怪抱朴子說讓蘇硯調整下狀態比較好,畢竟馬上就要進入極端危險的地域。

  蘇硯踏著月色而歸,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居住的小院裡,這個點居然有人在。

  那是一個身穿紅色襦裙的少女,她正趴在院中的石桌旁,腦袋枕在雙臂上,似乎是一直在等某個人回來。

  她不知等了多久,卻遲遲等不到,夜又深了,困意一上來,就忍不住在此小憩一會兒。

  蘇硯一眼就認出這是誰,哪怕知道修道之人,晚上吹點冷風也沒什麼,但還是有點小小的心疼。

  他如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一般,輕輕落在小院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一走近前,可以看到趙燕兒可愛的側臉,她仍舊梳著一襲帶馬尾的髮髻,頭上梳雙環,插金鈿,小臉蛋白裡透紅,有種吹彈可破的感覺。

  她的眼睛緊閉,小嘴微微抿著,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眉頭微微蹙起。

  蘇硯看著她,一時間有些猶豫,是要叫醒她,還是將她抱進屋裡睡?

  趙燕兒的嘴唇動了一下,忽然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蘇硯.」

  蘇硯還以為她醒了,立刻低頭觀察,但旋即就發現沒有。

  暗嘆一聲,蘇硯伸出雙手,一手環住了她的背部,一手抄起她的膝彎,將她從石椅上抱了起來。

  期間蘇硯能感受到,懷中的人兒輕輕一顫,然後又安靜了下來。

  他懷疑她醒了,但是看到靠在懷中、睫毛微動的嬌俏少女,蘇硯沒有進一步去證實,只是依照原定計劃將她抱進屋中。

  蘇硯將趙燕兒放在自己床上,還給她蓋好被子,不料就在這時,燕兒忽然抓住了蘇硯的手腕,似乎擔心他做完當前動作,會立刻走掉一樣。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還在裝睡。

  這讓蘇硯有些好笑,「你該不會想說你會夢遊吧?夢遊也不帶抓人的啊。」

  趙燕兒還是不說話,但手還是抓著不放。

  這讓蘇硯惡作劇的心思起來了,他另一隻手悄悄伸進被子裡,很快趙燕兒就咯咯地笑了起來,「你,你別撓我~」

  蘇硯這才滿意收回手,他看向睜開眼睛,臉上猶帶著笑意的女孩,認真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趙燕兒嘟了嘟小嘴,「前天。」

  那也就是蘇硯去完天相峰的當天,他伸手揉了揉燕兒的腦袋,「就傻傻在這裡等啊?不會問人我去哪兒了?」

  這個動作讓燕兒很享受,她像貓咪一樣蹭了蹭蘇硯的手,然後才回答道:「顧真人跟我說了,但是我不想去打擾你看書,想著你看完就回來了,沒想到你一去去那麼久。」

  「找我有什麼事嗎?」

  趙燕兒猶豫了下,忸怩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好久沒見到你了,想見見你,和你說說話。」

  「我前天也想和你見一面來著,不過後面的事你應該看到了。」蘇硯語氣有些無奈。

  燕兒握住蘇硯的手,輕聲說道:「其實師姐勸過我好幾次了,但是我和她說過,有些東西我也沒辦法,喜歡就是喜歡,還能說戒掉就戒掉不成?」

  說著說著,趙燕兒的眼眶就紅了,她鼻子抽了抽,用哽咽的語氣說道:「我以前要是不對你那麼壞就好了,我好討厭以前的自己.」

  「好好的,怎麼忽然就哭了呢?」蘇硯忍不住將趙燕兒從床上抱了起來,好好哄了一下,「其實和那個沒關係的,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燕兒在蘇硯懷中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她緊緊抱著他,「你,你越對我好,我就越捨不得你。」

  「有時候我在想,要是能死在你面前就好了,這樣一來,你就會一生一世都記得我,我也不用再這樣難受下去。」

  蘇硯眉頭一皺,「別亂說話。」

  趙燕兒身體顫了一下,抽噎了幾聲,不再說話;蘇硯輕輕拍著她的背部,讓她的情緒逐漸緩和地宣洩出來。

  好一會兒之後,少女才勉強止住了淚水,她舉起袖子胡亂擦了擦臉蛋,抬起頭看向蘇硯,「蘇哥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燕兒不會做傻事的。」

  「嗯。」蘇硯不知該說什麼,乾脆將趙燕兒整個人都從床上橫抱過來,讓她可以用一個儘量舒適的姿勢,坐在自己腿上,靠在自己懷裡。

  他自己則是退後一些,靠坐在牆邊。

  燕兒摟著他的脖子,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趙燕兒鼓足勇氣,主動開口道:「蘇哥哥,燕兒想過了,我可以做小的,讓師父做大的,只要你別不要我就行。」

  這話讓蘇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麼大的小的,這都誰教你的?」

  燕兒有些不服氣,「我爹那些女人爭寵的時候,都是這麼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