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酌言這天出現的時候在總辦門口有短暫的停留,蕭染通過背景為黑色的電腦屏幕看他站在身後,但他沒有出聲,旁邊的人也沒有發現,蕭染也當做沒不知道。
好在商酌言幾秒之後就離開了總辦,蕭染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
這天的工作和往常也沒什麼不同,蕭染照常在網絡上接到了幾張修圖的單子,任思危和姚欣依舊忙得不可開交,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今天的客戶有些難產,一個細節問題蕭染已經修了5次對方都沒有滿意,最後對方申請了退款。
蕭染沒有生氣,她明白人的多面性,有像昨天晚上那樣好說話的小姑娘,自然而然就有怎麼都不會滿意的顧客,但多少還是有點氣餒。
只是這點氣餒很快被其他事情替代了,臨近下班的時候她接到商元傑的電話,讓她回一趟老宅。
蕭染微嘆出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她來商氏集團任職半個多月了才叫自己回老宅,也算是能忍。
到達老宅的時候已經過了六點,商元傑正在用餐,上次吵吵鬧鬧的餐廳也就只有他和白金玉兩個人,商元傑讓保姆再填一副碗筷,招呼蕭染坐過去。
白金玉變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的綁架事件,整個人都有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眼睛也沒什麼光彩,像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但沒變的依舊是她不喜歡自己,縱然沒說話,可看到自己落座,眉頭不自覺地蹙了粗。
蕭染沒在意她的厭煩。她不餓,但干坐著等商元傑問話反而更難熬,蕭染打發時間一樣的慢慢吃著東西,直到商元傑開口:
「在商氏工作也有半個多月了,還適應嗎?」
蕭染看著眼前的清炒蝦仁,聲音淡淡:「還好。」
「工作上手了嗎?」
蕭染實話實說:「我並沒有被分配到什麼工作,入職半月以來還算是閒人一個。」
這話說出口,商元傑沒什麼意外,白金玉倒是出現了一些不滿的神色:「你怎麼回事?商氏從來都不養閒人的,半個月還沒有分配到工作也好意思說得出口?」
商元傑安撫地拍了拍白金玉的手背,示意她消消氣,轉而看著蕭染:「嗓子啞了,是生病了?要不要讓醫生過來看看?」
蕭染:「……不用。」
商元傑點了點頭並沒有勉強什麼,畢竟他也並不是真的擔心蕭染的身體,很快又恢復到了正題:「其實六弟不給你安排工作也可以理解,他對我們有偏見,你又是我們的兒媳,防備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蕭染沉默著。
「但話又說回來。」商元傑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巴:「只要自己想要上進有成績,那麼不管上司有沒有給你安排工作自己還是會有一番成績的。」
蕭染還是沒說話。
「商氏集團現在最有前途的部門就是項目部,反正你也閒來無事,不如去和項目部打好關係,這對你來說總不是一件壞事,等熟悉了一切流程,將來有機會也好委以重任。」
再不說話對面坐著的白金玉怕是就要爆炸了,蕭染沒興趣去引燃一個炸藥桶,但也沒打算裝糊塗,想要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問商元傑到底想要讓自己達成一個什麼樣的目的,可到了嘴邊的話還沒說出口,一道聲音就截了她的話:
「大哥這是看上哪個項目了,不如直接來問我?」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蕭染竟然只憑藉聲音就能分辨出這個人了,她甚至不用回頭看就猜到這人此時此刻是多麼囂張肆意的神色。
商元傑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白金玉也冷下了臉,可商酌言像是感覺不到自己不受歡迎一樣地在蕭染的旁邊坐了下來,招呼保姆給他添碗筷。
「六弟怎麼回來了?」
「不能回來?」商酌言笑看著商元傑:「哦,是耽誤你向我助理打探什麼消息了吧?大哥何必這麼彎彎繞繞呢,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就好,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六弟說笑了,我和你大嫂就是太久沒見蕭染了,喊她來家裡坐坐。」
商酌言聞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情,笑著抬眸看向白金玉:「大嫂出事之後我都還沒來得及回來探望呢,大嫂好些了嗎?」
白金玉的綁架怕是她這輩子都難以抹去的傷痛,就這麼被商酌言不痛不癢的說出來,她抓著筷子的手已經快要用力到將筷子掰折,目光惡毒地看著商酌言,好像認定了他就是這件事的幕後主使。
可即便這樣,她最終也沒發作出來。
商酌言輕嗤地笑了聲,轉頭去對蕭染說:「大哥不常教人的,好好學學,說不定將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蕭染:「……」
商元傑:「……」
商酌言突然出現,有很多話商元傑就不便再說,他本以為商酌言是回來取什麼東西很快就會走,但他卻慢條斯理的認真吃完了一頓飯,坦然自若地好像他每天都會這麼做一樣,甚至飯後他還去了客廳看新聞,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商元傑沒有辦法,便讓蕭染留下來住一晚,蕭染不想,但她也知道商元傑還沒有交代完,就算今天離開,早晚有一天還是要被叫回來的,不如一次性解決,所以她點了點頭,去了西院。
蕭染離開後商酌言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回了北院,白金玉盯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門口的位置才出了聲:
「我總覺得不太對。」
商元傑正在喝茶,聞言看向她:「什麼意思?」
「我總有一種商酌言是為了蕭染回來的感覺?他哪次回來不是帶著目的的發一頓瘋?這一次竟然什麼也沒做?好像是怕我們欺負了蕭染一樣。」
「還有我之前出事的事情,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為什麼在蕭染剛沒了孩子之後我就出事?是不是有人在為她報復我?」
商元傑聞言將商酌言回來之後發生的事情,包括他說的那些話都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頭:
「應該不會,商酌言連看蕭染一眼都沒有,是你太敏感了,不過是巧合罷了。」白金玉還想再說什麼,商元傑又說:「而且你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了?」
白金玉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嫌惡地皺了皺眉:「還真是忘了這麼個喪氣的日子,也難怪他會回來,不過這次怎麼這麼風平浪靜?不會是有什麼別的等著我們吧?」
「他的心思向來捉摸不透,要是真想發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上次車禍讓小祺替他背了鍋,難道就這麼一直看他繼續逍遙,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白金玉恨得眼睛都紅了:「自從他掌管商家以來,我們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只有那麼一家小公司,還要為了生意跟蕭家那種小門小戶聯姻,處處看商酌言的臉色,這種日子我真的受夠了!」
商元傑沒有說話。
不會有人比他更憋屈了,從堂堂的商氏集團董事長被商酌言拉下不說,還被商酌言廢了雙腿,這次恥辱他一秒都忘不了,每時每刻都想要尋找機會將這份恥辱還回去。
早早回去西院的蕭染並不知道商酌言也沒有離開,她只是又一次住在這裡,難免想到了在這個房間裡所發生的事情,孩子的事情的確是她自己想要的結果,但終歸也不是什麼讓人覺得開心的回憶。
她不願意讓自己沉浸在這種不受控的情緒中,便離開西院出門走走。
今天的月色不錯,夏末的天氣在夜晚開始稍稍有了些涼氣,蕭染慢悠悠地走著,仔細記下了來時的路,不想再迷路一次。她沒想走太遠,記得花園邊上有了涼亭想著去那裡坐坐,卻不想還沒靠近就遠遠地看到了涼亭里有個身影。
蕭染沒去看那人究竟是誰,在這個家遇見誰對她來說都不會是一件讓人覺得愉悅的事情,所以見有人便轉身折返,卻被那人叫停了腳步:
「來都來了,躲什麼?」
蕭染一怔,竟是商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