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我當你是兄弟,你……」夜陽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一臉受傷。
「對不起。」
「對不起,老子稀罕你這句對不起。」夜陽登地站起身,一腳踹在沙發上。
沙發撞上茶几,上面的酒瓶搖搖晃晃,「啪嘰」倒地滾落地毯,濃密的白色泡沫噴涌,一股股地從瓶口湧出,暈開超大一塊水漬。
深色的地毯,很快暈濕了一大片,淡淡的麥芽香在客廳里瀰漫。
夜陽看著那一灘水漬,煩躁地揉了把頭髮,「清理費從我下個月的工資里扣。」
說完,也不看邰暘,轉身幾步上了樓,「砰」地重重關上了門。
月光從落地窗外射入,拉扯出冗長的陰影。
邰暘從沙發上滑落,坐在地毯上,隨手撈起一瓶未開封的啤酒,「噗」,綿密的泡泡爭先恐後地往外涌,瞬間打濕了他的手。
黏膩的液體順著手腕滴落,沒入地毯留下斑斑點點的暗痕。
他仰頭猛灌了一口,氣泡在口腔內爆炸,刺激著他的味蕾,又澀又難喝。
邰暘靠著沙發,慢慢蜷縮起身子,腦海中回想起在醫院和白舒萌的對話,手無意識地用力,半滿的啤酒再次噴涌而出。
——
醫院輸液室。
熟悉的地點,相同的兩人。
因為疼痛,白舒萌蜷縮在座椅上,視線落在頭頂的輸液瓶,眼神放空。
邰暘拿好藥過來時,便瞧見小姑娘蜷縮在角落,蒼白的臉被長長的頭髮遮擋,顯得異常孱弱。
「藥拿了,每一種都寫了服用次數和劑量,你回去別忘了吃。」邰暘在她身邊坐下,手裡拽著塑膠袋的袋子,有些沒話找話。
「麻煩你了,謝謝。」白舒萌伸手,欲接過他手裡的袋子,但邰暘壓根沒鬆手的意思。
她將眼神落在他身上,大大的眼睛裡浮現出一絲疑惑。
邰暘轉頭看她,語氣努力表現輕鬆,但眼裡的鄭重還是出賣了他:「姐姐,你和藺總關係很好?」
白舒萌點點頭,重新蜷縮回去,猛地想起之前小音塵的戶口論,開玩笑道:「我和詎年哥可是差點可以在同一個戶口本的關係。」
邰暘瞳孔劇縮,握著塑膠袋的手指無意識地用力:「那我呢?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白舒萌微怔,扯了扯嘴角,語氣自然:「朋友啊!」
邰暘眼神一暗,上半身倏地湊近,握住她身側的扶手,將她圈在懷裡,兩人鼻息相交。
「我從不和朋友接吻。」
「哦!然後呢?」白舒萌沒有絲毫退讓,眼神里的坦蕩讓邰暘莫名升起些許煩躁。
「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我想做你的男朋友。」邰暘嘟嘟囔囔,「我以為……」
白舒萌靜靜地看著他說,突然抬手覆上他的臉,冰涼的指腹激得邰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接著他的話頭道:「以為什麼,以為親親抱抱,我們就是男女朋友。」
她低頭,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小太陽,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我跟你睡了,也不能代表什麼。」
邰暘眼裡滿是驚愕,吶吶地開了好幾次口,半晌才出聲:「可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啊?」
白舒萌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她點點頭並不否認:「所以呢?喜歡就一定會在一起?」
邰暘下意識地想點頭,卻猛地想到她先前說的話,所以她和藺總是互相喜歡卻不能在一起的關係?
白舒萌想得確是,她三年前也喜歡他啊,可憑啥她追了他幾個月,他都不給她一個名分,後面還鬧出和別人的緋聞,現在他都沒有任何表示,難不成她還上趕著哈。
她又不是真的沒人追。
亮堂的燈光下,兩人對視著,卻不知彼此心裡的想法早已天差地別。
=
夜陽半夜肚子餓出來覓食,剛踏上樓梯,就聽到樓下有叮噹呼啦的聲響,空氣中還瀰漫著散不去的酒味。
赤白的大燈猛地打開,燈光刺眼,邰暘下意識地抬手蓋住眼睛。
「你……這是喝了多少哈?」夜陽看著那一地狼藉,太陽穴隱隱作疼。
夜陽跨過一個又一個的酒瓶,坐到邰暘身邊,看著從臉到脖子全身緋紅的某人,「以前我咋不知道你這麼能喝。」
「嗯,難受。」邰暘嗚咽。
「該,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喝這麼多,還敢混著喝,你能耐了哈?」夜陽庫庫一頓吐槽,最終嘆了口氣,踢了踢他的腿,關心道,「你哪難受?」
邰暘放下手,抬起頭,眼睛周邊一片猩紅,語氣委屈:「疼。」
夜陽心猛地一怔,眼神可見地慌了:「你到底哪疼啊?你別嚇我啊,走,咱們上醫院。」說著就想攙著邰暘起身。
邰暘喝得太多,身子又沉又重,夜陽沒防備,一腳踩在空瓶子上,兩個人直接摔在了沙發上。
邰暘悶哼。
「小太陽,小太陽。」夜陽從他身上爬起來,抱著邰暘的後腦勺一頓亂摸,還好還好,沒磕著。
邰暘不舒服地揮了揮手,側身蜷縮成一團,窩在沙發上,小聲低喃。
夜陽皺眉,撐著身子湊近耳朵聽。
邰暘語氣委屈:「明明是你先說喜歡我的。」
夜陽無語:「你到底有事沒事啊?」
「姐姐明明喜歡我,為什麼不和我在一起?」
夜陽順嘴接話:「人家姑娘喜歡你是一回事,那你呢,你想和她在一起,你做出什麼行動了嘛?」
邰暘不懂,轉過身子看他,那眼睛水汪汪的,渙散沒有焦距,看著就來氣。
夜陽翻白眼,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給一個酒鬼做情感顧問:「女孩子在感情里都是講究儀式感的,你跟人家告白沒?」
邰暘懵懵地搖頭。
「那你有送過她花,接她上下班,給她製造過驚喜嘛?」
邰暘想了想,先是點頭隨後又搖頭,看著夜陽一頭霧水。
夜陽不在意地擺擺手,繼續傳授經驗:「不管怎麼樣,女孩子是很在意過程的,尤其是追這個過程,你明白嗎?」
邰暘眨巴著眼睛,似懂非懂。
夜陽嘆了口氣,把人扶正,語氣帶著誘導:「要不,你跟我仔細說說,你和小白之間的事,我給你分析分析。」
邰暘聽到小白的名字,抬頭愣愣地看著他,半晌頭一歪,睡著了。
夜陽扶著軟趴趴沒有骨頭的某人,拍了拍他的臉頰,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這才將某人扶著在沙發上側躺下。
他居高臨下看著臉半埋在抱枕里擰著眉心低聲嘟囔的的邰暘,眼神中閃過道不明的情緒,良久,他轉身背靠著沙發坐下,輕聲笑了笑:「楊燁,你說你跟個小屁孩計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