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西風多少恨(六)

  第十七章

  清晨的微光中,姜思思摸黑起床,穿上了新買的衣服,坐到窗邊借著晨光化妝。

  但沒開燈始終不方便,姜思思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林小圓桌上的東西,嘩啦啦倒了一地。

  姜思思嚇了一跳,連忙彎腰悉數撿起來。

  倒下來的都是些瓶瓶罐罐,有護肝片,有鼻炎顆粒,有消食片,都是林小圓常備的藥,但其中竟然有一瓶安眠藥。

  姜思思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借著光仔細看,確實是安眠藥。

  輕輕搖晃一下,已經見底,沒剩幾片。

  姜思思正納悶著,床上的林小圓醒過來,迷迷糊糊地說:「怎麼了?」

  姜思思趕緊把她的藥放好,「沒什麼,不小心撞倒你的東西了。」

  化好了妝,打理好了頭髮,姜思思帶著自己的簡歷準備出門。

  走到林小圓床邊,姜思思看到她的手機亮著燈,於是問:「你不再睡一會兒?」

  林小圓輕聲說:「不睡了,一會兒就起床去圖書館。」

  「嗯。」

  姜思思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小圓,你睡眠不好?」

  林小圓坐了起來,眼下果然青黑一片。

  「嗯。」

  「那你還是要去看醫生,不要依賴安眠藥。」姜思思看了一眼手錶,「我先走了。」

  從學校到北原衛視公辦大樓要坐一個多小時地鐵,而面試時間定在早上九點,姜思思為了給面試官留個好印象,決定提前半個小時到場。

  離開宿舍,姜思思趕往學校外的地鐵站。

  路上,姜思思收到了梁婉的一條微信。

  [梁婉]:思思,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姜思思]:怎麼了?

  [梁婉]:就你走了之後,小圓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吃飯也沒胃口,人也變得沉默寡言。

  [姜思思]:是不是家裡遇到了什麼事情?

  [梁婉]:不知道啊,我問她她也沒說。

  [姜思思]:唉,咱們以後多陪陪她。

  [梁婉]:嗯,我再睡一會兒,面試加油!

  [姜思思]:嗯。

  到學校門口,街上只有來往的車輛和出門晨練的老人,早餐店裡只坐了兩三個人。

  姜思思找了個空位,等了幾分鐘,老闆端了她喜歡的小餛飩過來。

  「小姑娘去面試呀?」老闆娘放下小餛飩後,就站在了一旁摘菜,「這幾天好多穿正裝的學生大清早就出門了。」

  「是呀。」姜思思說,「春招開始了,大三的學生都開始找實習了。」

  「我就知道,所以我都沒給你放蔥和蒜。」

  姜思思聞言笑了一下,「謝謝老闆娘。」

  吃了早飯,姜思思進了地鐵站,終於在早上八點半到了北原衛視辦公樓。

  大廳門上掛著指示牌,姜思思順著肩頭上了三樓,找到了面試會議室。

  面試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會議室外已經坐了不少人。

  姜思思粗略數了數,光是提前來面試的人就有一二十個。

  嘖,當代大學生真不容易。

  姜思思找了個空位坐下來,身旁坐著一個短髮女孩兒。

  女孩兒瞄了姜思思一眼,不著痕跡地朝她身邊挪了挪。

  「同學,來面試新聞翻譯的?」

  姜思思「你也是?」

  女孩兒點頭,忽然又搖搖頭:「我們倆這是什麼對話,今天來的不都是面試新聞翻譯的嘛。」

  姜思思笑了起來:「我叫姜思思,允和大學日語專業。」

  「我叫顧芷。」顧芷一臉正經地說,「外國語大學日語專業。」

  姜思思環顧四周,說道:「今年新聞翻譯只招三個實習生吧?沒想到居然來了這麼多人,現在就業環境可真嚴峻。」

  「你還不知道吧?」顧芷扯了扯姜思思的袖子,「你看,大多數都是女生。」

  姜思思:「學日語的確實女生比較多。」

  「不是啦。」顧芷說,「我剛才打聽了一下,好些個女生都是衝著邢意北來的。」

  「啊?」姜思思嘴巴都合不上,「邢意北?」

  「你不知道邢意北嗎?」顧芷說,「就是那個實習主播啊,在凌晨檔露過臉的,聽說也是你們允和大學的。」

  姜思思:「我不知道……」

  我知道邢意北,但我不知道他在這裡實習……

  「你還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顧芷說,「跟你說這個就是要你不要太擔心啦,看著人多,但是咱們還是很有希望的。」

  姜思思點點頭,心思卻飄遠了。

  繞來繞去,居然跟邢意北來了同一個地方工作。

  半個小時後,面試官就位,一個個地叫號。

  姜思思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隨即幾個女生也跟著站了起來,不過卻是朝著過道盡頭看去。

  姜思思也回頭,看到一個中年大叔帶著幾個年輕人朝這邊走來。

  其中最顯眼的,是穿著西裝的邢意北。

  姜思思遠遠看見了他,站在原地不動。

  邢意北低頭跟中年大叔說話,沒有注意到面試會議室外的人。

  他們越走越近,邢意北抬頭看了這邊一眼,然後目光就黏在姜思思身上不動了。

  直到走完這條過道,邢意北才移開了目光。

  顧芷愣愣地說:「真人比電視上還好看啊。」

  說完,她又呸呸兩聲:「還是我男朋友最好看。」

  「但是他剛剛在看你嗎?」顧芷問。

  姜思思:「不知道。」

  「就是看你吧。」顧芷說,「咱們這裡這麼多人,你最好看了,我剛剛也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姜思思沉默不語,看著等候著的人,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穿的簡單樸素。

  原來現在,邢意北也會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就在這時,姜思思收到了邢意北發來的消息。

  [老大]:你來這裡面試?

  姜思思回了一個「嗯」。

  [老大]:面試完等我。

  這次,姜思思沒來得及回消息就被面試官叫了進去。

  再出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在外等候的人還有好幾個,姜思思給邢意北回了條消息。

  [姜思思]:我已經面試完了,你要是忙的話,我先走了。

  發完,姜思思跟顧芷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面試會議室。

  走出北原衛視辦公大樓,姜思思準備打車去地鐵站。她攔了車,剛要上去就被一個人拉住了胳膊。

  姜思思回頭,看到邢意北正氣喘吁吁地看著她。

  「你又一個人跑什麼跑?」

  「我怕你在忙。」姜思思朝他身後看了眼,幾個走出來的職工正朝著他們這邊看,「你忙完了?」

  一陣風吹來,正迎著姜思思,她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噴嚏。

  邢意北看了她一眼,然後脫下西服外套,扔到了她身上。

  「穿上。」

  姜思思拿著衣服,看著他單薄的襯衣,下意識就說:「你瘦了。」

  「沒你瘦得多。」

  邢意北見她不動,於是又拿回衣服強硬地披到她身上,順便低頭看姜思思的腿,都說春捂秋凍,她倒好,穿著條黑色鉛筆短裙就出門了。

  「你一定要穿成這樣?」

  姜思思用包遮了遮腿,「面試都這樣穿。」

  「你就不知道穿條腿襪?」

  「穿腿襪不好看。」

  「好看重要還是保暖重要?」

  「我在日本都這麼穿。」

  邢意北:「……」

  「你們還上不上車了?」在一旁等了許久的計程車師傅終於忍不了了,探出個腦袋,「不上車我走了。」

  邢意北:「師傅你走吧。」

  計程車師傅無語地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誒!」姜思思看著揚長而去的計程車,也一臉無語,「我還要回學校呢!」

  「你等我一會兒。」邢意北拉著她往辦公大樓走,「我送你回去。」

  姜思思跟不上他腳步,走得踉踉蹌蹌地,「你要是忙就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行。」

  姜思思不知道哪兒又惹到邢意北了,「那你走慢點,我跟不上!」

  邢意北終於放慢了腳步,帶她走進了辦公大樓。

  邢意北刷了卡,門禁打開,迎面走來一個女人。

  關語熙手裡拿著一個飯盒,挽著上次見過的男人。

  她看到姜思思和邢意北,有片刻失神,然後扯著嘴角笑了笑,從另一道門禁走了出去。

  姜思思回頭看她的背影。

  「他們怎麼在這兒?」

  邢意北沒說話。

  姜思思注意到關語熙男朋友身上掛著一個工作牌,於是問:「他男朋友也在這兒工作。」

  邢意北漫不經心地說:「我上司。」

  姜思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上司啊……」

  邢意北回頭看著姜思思,「你這麼關心別人幹嘛?」

  姜思思嘀咕:「我是在關心你。」

  員工通道來來往往許多人,正是忙碌的時候,邢意北和姜思思逆著人流,說話聲也不大聽得清。

  邢意北帶著姜思思到了休息間,讓她坐在沙發上。

  「你在這兒等我,我開完會就過來。」

  姜思思四處看著,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不安。

  「我認得路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知道你認得路。」邢意北一字一句地說,「但是我說了,我送你回去。」

  姜思思看著他,對視片刻,氣勢弱了下來,低低地「哦」了一聲。

  邢意北走後,姜思思坐了二十幾分鐘,正百無聊賴,葉盛就發來了一條消息。

  [葉盛]:學姐,有一件事我想了一晚上,還是想冒昧地問問你。

  [姜思思]:你說。

  [葉盛]:你是北哥前女友嗎?

  姜思思手一抖,看著前方邢意北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姜思思]:你怎麼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葉盛]:錯覺?意思是你不是他前女友?那我就放心了。

  [姜思思]:你放心什麼?

  葉盛發來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葉盛]:學姐,我想追你。

  姜思思:「……」

  現在的男生都這麼簡單粗暴嗎?

  [葉盛]:學姐?學姐?怎麼不回消息了?是不是我嚇到你了?

  緊接著,葉盛撤回了「學姐,我想追你」這條消息。

  [葉盛]:對不起,冒昧了。

  姜思思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要打字回消息,手機一把被人搶了過去。

  「你怎麼回來了?」姜思思抬頭看著邢意北。

  邢意北單手拎起他的外套,不說話,只看著手機。

  「他撤回了什麼?」

  姜思思:「你把手機還我!」

  邢意北把手舉高,姜思思就完全夠不著了。

  姜思思:「你還給我!」

  邢意北原本看到姜思思一臉笑意地跟葉盛聊天就一肚子火,但此刻又看到她奮力蹦躂的樣子,小小的,頭髮還隨著身體的幅度擺動,頓時沒了脾氣。

  把手機還給姜思思後,邢意北說:「明天晚上我們專業聚餐,跟我一起去吧。」

  姜思思顧著擺弄自己手機,頭也不抬地說:「你們專業聚餐我去幹什麼。」

  「讓葉盛知道他放個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