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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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日本，冬。
機場人來人往，姜思思站在安檢口，送走最後一個同學。
「以後常聯繫呀。」女生抱了抱姜思思，「有機會來上海找我玩。」
「好的。」
姜思思幫她整理了一下圍巾，說道：「一路平安，落地了說一聲。」
女生點點頭，轉身欲走，又想到了什麼，從衣服包里拿出一條手鍊，「這個送給你，祝你學業順利。」
姜思思手下手鍊，再次和女生抱了一下，目送她進了安檢後才離開機場。
這幾天，她來了幾趟機場，送走了四五個來自各個國家的交換生同學，這是最後一個。
回到家裡，姜思思脫下外套，摸到包里的手鍊，將它妥帖地放進首飾盒裡，然後到廚房準備做午飯。
王韓瀟推開廚房的門，拿了一個蘋果進來清洗。
「送走了？」
「嗯。」姜思思接過王韓瀟洗好的蘋果，一刀切成兩半，遞給他一半，「我給梁婉買的化妝品放在桌上了，一會兒你出門幫我寄出去吧。」
「好。」
王韓瀟拿著蘋果出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她，「你今晚做什麼？」
姜思思拿著菜刀：「來不及回國，咱們自己做點菜也過個小年吧。」
「行。」王韓瀟啃了口蘋果，走了出廚房。
半個小時後，兩人坐著吃飯。
王韓瀟看著姜思思碗裡的雞胸肉，說道：「你已經夠瘦了，別減肥了。」
姜思思搖搖頭，「我沒有繼續減肥，只是簡餐已經成了習慣，現在也吃不了油膩的了。」
話音剛落，一陣敲門聲響起，姜思思頭也不抬，「去開門。」
王韓瀟：「為什麼我去開？」
姜思思：「這個點，這個敲門聲，肯定是來找你的女生。」
王韓瀟雖然是典型學霸，長相氣質也對得起他的身份，但姜思思偶爾瞧著，總覺得他有那麼一點斯文敗類的苗頭，怪不得到哪兒都招女生喜歡。
「幫忙解決一下。」王韓瀟說，「一會兒送你一份獨家文獻。」
姜思思二話不說，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五分鐘後，姜思思回來了。
王韓瀟：「這麼快？」
「走了。」姜思思說，「以後也不會來煩你了。」
王韓瀟嗯了一聲。
姜思思又說：「我跟她說我是你同居女朋友，知難而退了。」
王韓瀟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神情嚴肅了幾分。
「開玩笑的。」姜思思說，「我跟他說你在中國有個未婚妻。」
王韓瀟：「……」
結束這個話題，姜思思看著窗外，大雪翩躚而至。
「下雪了，春晚應該也開始了吧。」
王韓瀟「嗯」了一聲，並沒有領會到姜思思的意思，於是姜思思只能自己打開平板看春晚。
嘈雜的電視聲中，王韓瀟問：「學校給中國留學生和交換生組織了春節舞會，你去不去？」
「學校也是瞎搞，中國春節辦什麼舞會，還不如組織個春節聯歡晚會。」
「那邀請函我不收了。」
「別啊，我要去的，那麼多人多熱鬧啊。」
王韓瀟點點頭，「你去吧，我在家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咯。」姜思思舉起果汁杯子，「允和大學見。」
王韓瀟與她碰杯，「嗯。」
*
初春。
允和大學今年的梅花開得尤其晚，學生們返校時還能聞見陣陣梅花香。
姜思思拖著行李箱，從大巴車上下來，看著人來人往的大學校門。
兩年不見，校門又翻修了，比以往更氣派大氣。
可惜擴建的大門占了校車站的空間，姜思思擠在人群之前，行李箱無處容身。
好不容易等校車來了，姜思思看了半晌，感覺自己的行李箱實在是放不上去了。
姜思思正愁著，校車上一個眉目清秀的男生突然跳了下來，什麼都沒說就把姜思思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原本的座位。
「你上去吧，我站著就行。」
「這怎麼好。」姜思思說，「你坐吧，我站著。」
「怎麼能讓女生站著，你坐吧，我很快就到。」
姜思思也不堅持，坐上去後，翻了翻包，發現自己沒有帶交通卡。
那個男生看見了，直接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並說道：「我是新聞傳媒學院的，你呢？」
姜思思不答反問，「你們新聞傳媒學院的男生都這麼樂於助人？」
「那倒不是。」男生說，「還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男生一說這話，周圍幾個學生都笑了起來。
姜思思低頭笑了笑，沒接話。
「好像從來沒在學校里遇到過你。」
「學校幾萬人呢。」
「雖然有幾萬人，要是遇到過你，我肯定記得的。」
姜思思依然只是笑了笑，沒接話，男生又問：「你還沒告訴我呢，你哪個學院的？」
姜思思說：「你猜猜。」
「音樂學院？」
「不是。」
「那……服裝表演的？」
「你見過一米六的服裝表演專業學生？」
「哦……你該不會是新聞傳媒學院的吧？」
姜思思聞言，眯了眯眼睛，此時正好經過新聞傳媒學校。
「我是外語學院的。」姜思思說。
「怪不得，咱們學校除了藝術學院，美女最多的就是外語學院的了，你是什麼專業？」
姜思思看著道路左邊熱鬧的操場，心思不在他身上。
「操場怎麼這麼多人，在搞活動嗎？」
「是啊，今天遊園會。你是英語專業的嗎？」
「日語專業。」
說話間，學生寢室便到了，沒等男生動身，姜思思便拿出兩個硬幣遞給那個男生，然後拖著行李箱下了車。
男生支出腦袋：「同學，可以加個微信嗎？」
「不好意思，我沒有微信。」
校車又呼嘯開過，塵埃里只留下那個男生遺憾地嘆息。
*
男生在下一站下了車，心情極差，又重新坐校車返回。
他本來要在新聞傳媒學院下車，因為想要到姜思思的微信號故意坐過了站，結果人家一句「沒有微信」就打發了他。
這年頭，誰還沒微信？
對方之所以說了這句話，不過就是婉拒罷了。
男生垂頭喪氣地回到教學樓，走進播音實踐室，在擁擠的人潮中找了個角落站著。
「學長。」男生扯了扯張世燦的袖子，「邢意北今天在學校？」
張世燦雙手插兜里，抬了抬下巴給人指了個方向，「這不是已經坐在主播台前了麼，不然能這麼多人來湊熱鬧？」
男生不說話，張世燦又低頭問：「葉盛，你平時不是把邢意北當偶像麼，怎麼今天居然還遲到了？」
葉盛嘆了口氣，「別提了，校車上看到個美女，想要個微信，給她搬了行李，還坐過了站，結果人家一句沒有微信就把我打發了。」
「誰啊？」張世燦問，「外語學院叫得上號的美女我都知道，哪個眼光這麼高，連你都瞧不上？」
「不知道。」葉盛想起姜思思的樣子，心裡的憋屈又沒出息地消失了一大半，「眼睛大大的，唇紅齒白的，皮膚超級好，最重要的是素顏，素顏啊！純天然美女啊！可愛炸了！不是那些濃妝艷抹的能比的。」
他一說完，周圍幾個化著妝的女生就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不過很快她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邢意北身上。
「誰啊，有那麼好看嗎？」張世燦說，「一會兒帶我悄悄去。」
「上哪兒瞧，我就只知道是外語學院的，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張世燦回頭見葉盛一臉鬱悶，頓時來了興趣，「別喪了，看起來跟誰欠你八百萬似的、我認識外語學院的人，回頭我幫你打聽打聽，我倒是要看看什麼人讓你鬼迷心竅了。」
葉盛聽了頓時心情大好，「果然還是師兄人脈廣啊。」
一小時後，邢意北完成課程，穿上外套走向張世燦。
「走吧，出去吃個飯，晚上我不待學校了。」
「師兄，北原衛視明年還對外招聘實習生嗎？」葉盛跟張世燦關係好，自然就跟了上去，「明年我也想試試，你那本能不能內推？」
「我也只是實習生，明年的事情我不知道。」
邢意北沒心思在這裡多留，大步走了出去。
三個人出了新聞傳媒學院教學樓，對面就是操場，他們習慣直接穿過操場去學校大門。
「實習累不累啊？」葉盛一路上問了許多關於北原衛視的問題，邢意北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依然不減葉盛的熱情，「有沒有前輩帶一帶啊？」
邢意北還沒說話，張世燦就開口道：「廢話，你說累不累，每天凌晨播報新聞，硬生生活成了美國時間。」
葉盛哦了一聲，本想繼續問下去，可瞟到操場一角，腳步突然頓了下來。
「師兄！你看！」葉盛拽住張世燦的袖子，「看那邊！」
張世燦看過去，操場人山人海，不知道葉盛在說什麼，「看什麼？」
「就是那個女生！」葉盛指著一個方向說，「我今天跟你說的那個外語學院的美女，就在那兒！」
張世燦停下，隨著葉盛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嬌小玲瓏的女生穿著棕色連衣裙，黑色大波浪捲髮披散在腦後，正低著頭跟幾個splay的人說話。
「看背影還不錯。」張世燦說，「走，瞧瞧去，師兄我今天一定幫你要到微信。」
又回頭看邢意北，他已經走出老遠了，「邢意北！你等等唄？」
邢意北不耐煩地回頭，「你們要幹嘛？」
「這小子要去搭訕呢，你坐這兒等等唄。」
邢意北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機擺弄。
張世燦笑了笑，和葉盛一前一後往操場中間走去。
葉盛站到姜思思背後，理了理頭髮，然後拍拍她的肩膀，「嘿，同學，又見面了。」
姜思思回頭，卻一眼看到了張世燦。
她愣了愣，沒說話。
張世燦也驚訝地吸了口氣，說道：「這位同學，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好眼熟啊。」
葉盛：「……」
還以為張世燦多大本事呢，結果一上來就是十年前的搭訕套路。
姜思思笑了笑，「學長不記得我了嗎？」
張世燦沉默片刻，表情突然變得很好看。
「姜思思？！你回來了？！」
但還沒等姜思思回應，張世燦就飛快看向身後。
邢意北還像個大爺似的坐在那兒。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姜思思也隨著他的目光朝操場圍欄旁看了一眼，臉上無波無瀾，依然掛著淡淡的笑。
「今天剛回來的。」
張世燦又回頭看邢意北，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望了過來，目光落在姜思思身上，定格。
隔著幾十米，他的目光卻像近在咫尺，甚至張世燦都能感受到他心裡的波瀾壯闊。
然而下一秒，他卻站了起來，轉身離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