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回 不如梁晉燕

  甘斕回到病房的時候,林驚蟄和趙雋嗣正在陪甘綦吃晚飯。

  看到甘斕拎著這麼多購物袋,三人都很驚訝。

  甘綦最先問:「小滿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哥又帶你去逛街了?」

  甘斕乾笑了一聲,沒回答。

  甘綦:「他最疼你了,就只肯花時間陪你逛街,難怪任熹總說他偏心。」

  「姐,這個蝦仁包子好吃,你嘗嘗。」林驚蟄見甘綦一直提任先,趕緊出來打岔。

  甘綦很容易就被帶跑偏了,開始和林驚蟄聊起了之前跟外婆包包子的事情。

  趙雋嗣來到甘斕身邊,幫她一同整理了購物袋,壓低聲音問她:「你去哪裡了?」

  「應付任宗明塞過來的男人。」甘斕看著購物袋,扯了扯嘴角,聲音很冷。

  趙雋嗣聞言,有些擔心:「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沒有,他還願意裝一裝。」甘斕又想起了邵征的不強迫論,胃裡一陣噁心,「我去個洗手間。」

  趙雋嗣:「晚飯吃過了麼?我去給你買點兒。」

  甘斕沒答,轉身進了洗手間,對著馬桶摳嗓子眼兒,把下午吃的蛋糕吐出來之後好受多了。

  甘斕漱了漱口,站在鏡子前擦嘴的時候,深吸了好幾口氣。

  沒想通為什麼會這麼噁心。

  明明虛與委蛇已經是常態了,她平時應付梁晉燕的時候更虛偽,可是卻沒這麼噁心過梁晉燕。

  她寧願跟梁晉燕這種裝都不裝的變態打交道,也不想應付邵征。

  邵征會讓她想起梁商承。

  當初梁商承剛追甘綦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樣的手段,溫柔紳士,揮金如土,處處呵護。

  甘綦那時候戀愛經驗為零,根本不可能是梁商承的對手。

  甘斕時常會聽她說她和梁商承的相處細節,她說梁商承說她和別人都不一樣,她是最特別的那個。

  結果呢?

  他還不如梁晉燕。

  梁晉燕最起碼不虛偽,不會又當又立。

  真諷刺。

  她這麼厭惡虛偽的人,卻每天都在戴著面具演戲。

  ——

  後面的一兩天,甘斕每天都能收到邵征的微信。

  內容大概就是一些日常的聊天,他還會時不時地發一些比較曖昧的話過來。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邵征問她:【考慮得怎麼樣了?今晚來酒店找我麼?】

  這不像是一句商量的話。

  邵征肯定是跟任宗明通過氣了才這麼問的,即便她不同意,任宗明也會找人把她綁上邵征的床。

  這次沒有,下次也逃不過。

  不能再等了。

  甘斕退出和邵征的聊天界面,給盛執焰發了一條消息:【阿焰,我想見你。】

  ……

  盛執焰找到甘斕的時候,甘斕正在公園角落的一棵柳樹下面蹲著。

  她雙手抱著膝蓋,肩膀在微微顫抖,仿佛一碰就會碎。

  走近之後,盛執焰便看到了她滿是淚痕的臉。

  盛執焰蹲下身抓住了甘斕的胳膊,一臉心疼地看著她,「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我家老爺子——」

  問題還沒問完,就看見甘斕搖頭了。

  她搖頭搖得太用力,淚珠又掉下來了,這次直接滴在了盛執焰的手背上。

  盛執焰將甘斕扶起來摟在懷裡,從兜里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先別哭,有事兒跟我說,誰欺負了你我給你收拾他。」

  甘斕聽見這句話,似乎是被感動到了,抽噎得更厲害,盛執焰只能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她。

  幸好他戀愛經驗豐富,哄女孩子這種事情不至於把他難倒。

  經驗告訴盛執焰,女人哭的時候要先讓她哭完。

  於是,他就這麼抱了甘斕十多分鐘。

  甘斕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之後,下定決心一般同他說:「其實……我之前一直騙了你。」

  盛執焰的眉心跳了一下,表情嚴肅:「你騙我什麼了?」

  「你之前問我家裡的事情,我說我只有外婆和姐姐了,」甘斕吸了吸鼻子,「其實,我還有爸爸那邊的親人,只是……」

  她說到這裡,聲音顫抖得有些厲害,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

  盛執焰給她順氣:「你慢慢說。」

  「我和姐姐,都是我父親在外面的孩子。」甘斕低著頭,聲音低如蚊吶,「媽媽年輕的時候被他騙了,不知道他已經結婚,還在等他到江南接我們,可最後是他的妻子來的……」

  「媽媽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就……」甘斕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沒說完整。

  但即便她不說完,盛執焰也知道後面的結局。

  他皺著眉,搭在甘斕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看向她的眼底滿是心疼。

  「初中的時候,父親去世了,我和姐姐就被接到北城了。」甘斕繼續說著。

  「你父親,是誰?」盛執焰問。

  「任仲文。」甘斕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帶著毀天滅地的恨。

  盛執焰眉頭皺得更緊,他忽然想起了前不久生日宴上的事情——

  「任家不想讓外人知道我和姐姐的存在,所以你生日那天我才裝作不認識任先。」盛執焰沒來得及問,甘斕已經給了他解釋。

  盛執焰剛剛也猜測到了是這個原因。

  私生子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任家也算得上豪門了,任老爺子肯定不想家醜外揚。

  盛執焰思忖了片刻,看著甘斕發紅的眼睛,「任家欺負你了?」

  「爺爺讓我和你分手。」甘斕低著頭呢喃,「他……他想讓我去陪另外一個男人。」

  「陪?」盛執焰眉心突突地跳。

  「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甘斕捂住眼睛,「如果你嫌我髒的話,我們就分手吧,就當我這次賭輸了。」

  盛執焰將甘斕捂住眼睛的手拽下來,「他讓你陪另外一個男人做什麼?那男的能有我有錢?」

  從小在這個圈子,那些潛規則,盛執焰心底門兒清。

  任宗明讓甘斕去陪男人,無非就是為了利益。

  但他放著盛家這麼大塊肥肉不要,反而讓甘斕和他分手去應付別的男人?

  老糊塗了麼?

  「他說盛家不會讓我進門的,讓我趁早醒一醒,與其相信你會娶我,還不如多為家裡做點貢獻。」甘斕抿著嘴唇,強忍著眼淚,「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

  「可能我真的配不上你吧。」甘斕從盛執焰懷裡退出來,抬起手擦了擦眼淚,擠出一抹笑,「把這些話說出來,我輕鬆多了,如果你要分手,我也不會再打擾你。」

  「他覺得我不會娶你是麼?」盛執焰往前走了一步,按住她的肩膀,「那就證明給他看。」

  他一字一頓,氣焰囂張:「我的女人怎麼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