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回 禍水

  梁晉燕看到這裡,問程應錦:「甲狀腺功能檢查了麼?」

  「沒有。」程應錦揉了揉眉心,「她不配合抽血。」

  想起來甘斕在醫院時的那個狀態,程應錦不免頭疼。

  她倒是不鬧,但也不吭聲,跟她說話也愛答不理的,醫生說她身體問題很嚴重,她也無動於衷。

  好像出問題的人不是她似的。

  程應錦是想讓她抽血來著,但她死氣沉沉地一句回應都不給,他又不能把人綁過去。

  「你知道她有這些情況麼?」程應錦問梁晉燕。

  梁晉燕「哦」了一聲。

  程應錦:「知道?那你還把她——」

  梁晉燕沒回程應錦的話,他放下檢查單,掏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過去。

  程應錦咳了一聲,作為一個醫生,他還是友情提示了幾句:「她這情況可大可小,現在干預還來得及,拖到後面可就是卵巢早衰或者子宮內膜癌了,我沒嚇你——你做這麼多保她的周全,也要去注意一下她的身體。」

  「她有吃藥。」梁晉燕說,「人工周期。」

  程應錦:「那也不是長久之計。」

  梁晉燕的手機震了兩下,他拿起來,看到上面的回覆之後,對程應錦說:「過幾天我把她的體檢報告給你,你找人看看。」

  程應錦看了一眼梁晉燕的手機:「她肯做?」

  「辛滿。」梁晉燕只說了這個名字。

  程應錦秒懂:「看來辛滿接近她還挺成功。」

  能勸得動甘斕做檢查,這說明甘斕是信得過她的。

  說起來這件事情,程應錦不禁和梁晉燕感嘆:「她和我想像中區別挺大的。」

  程應錦沒接觸過甘斕,之前都是聽他們說的。

  因為梁晉燕做的某些事情,鄒澤譯一直都覺得甘斕是禍水。

  還有她找盛執焰這個事兒。

  程應錦以為,甘斕是個非常能作的人。

  但她剛剛的表現還好。

  就算不想做檢查,也沒使勁兒鬧,還跟他說了謝謝,看著挺有教養的。

  不像傳聞中那麼不堪。

  「你沒事想像她做什麼。」梁晉燕冷冷地乜了程應錦一眼。

  程應錦被他問得無語住了:「我就這麼說一句你都吃醋?你平時怎麼忍的?」

  沒等梁晉燕回答,程應錦便看向了他的手,「哦,知道了,自殘。」

  梁晉燕:「滾。」

  程應錦剛開了一句玩笑,門鈴響了。

  他起身去開了門,是鄒澤譯和權曄過來了。

  鄒澤譯手裡拿了一份資料,他走到梁晉燕身邊坐下來,把資料往茶几上一放,「喏,你要的東西。」

  扔完資料,鄒澤譯發現茶几上有檢查單,便拿起來掃了兩眼。

  看見上面的內容之後,鄒澤譯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這甘斕怎麼一身毛病?

  不過……撕裂?

  鄒澤譯抬頭問梁晉燕:「你倆談崩了?」

  梁晉燕沒回答。

  權曄湊上去看了看病歷單,然後去問程應錦:「沒大事兒吧?」

  「傷口發炎引起高燒了,開了些藥,暫時沒事。」程應錦說。

  權曄「嗯」了一聲,然後去問翻資料的梁晉燕:「她不同意你提出的方案?」

  梁晉燕:「意料之中。」

  權曄:「……」

  意料之中你還費那麼多功夫。

  這話權曄咽下去了,但鄒澤譯可咽不下去:「我看你也別白費心思給她做打算了,她要作死去查盛攸妍和梁商承你就讓她去吧!不見棺材不掉淚!」

  梁晉燕掀起眼皮掃他一眼,目光寫滿警告。

  鄒澤譯並沒有就此閉嘴:「我說真的,她這麼作你根本沒辦法。」

  「梁商承安排了盛攸妍盯著你,甘斕要是一直在盛攸妍面前晃,你覺得你跟甘斕那點子事兒能瞞多久?」鄒澤譯正色,為他出主意,「要麼你就跟她聊一下,直接把你那些事兒都告訴她,反正你遲早會處理了梁商承,讓她別急了唄。」

  這是目前為止阻止甘斕和盛執焰結婚的最好辦法了。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梁晉燕徹底別管甘斕的死活了。

  但這可能麼?

  鄒澤譯直接排除了這個選項。

  「沒什麼好說的。」梁晉燕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絕了這個建議。

  拒絕之後,他還警告了鄒澤譯一句:「管好你的嘴。」

  「我倒覺得鄒六說得在理。」權曄難得覺得鄒澤譯出了個好主意。

  梁晉燕:「他讓你吃屎你覺得在理麼。」

  權曄:「……」

  程應錦:「那甘斕不消停,你要怎麼辦呢?一直跟在她後面給她收拾爛攤子?」

  梁晉燕扔下資料起身去了洗手間,像是被他們說得煩了。

  鄒澤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氣得拍大腿:「我說啥來著,他就是被吃得死死的吧?他遲早要折在甘斕手上。」

  ——

  甘斕發著高燒回到醫院病房,去洗手間上了個藥,出來之後把口服的藥給吞了。

  甘綦沒在病房,護工推她出去曬太陽了。

  甘斕身上不舒服得厲害,便躺在了病房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過了幾分鐘,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甘斕抬起頭看見了穿著白大褂的辛滿,辛滿也有些驚訝:「你沒陪甘綦下去曬太陽?」

  甘斕坐起來,「護工推她下去了。」

  「我來給甘綦送藥的。」辛滿把手裡的幾盒藥交給甘斕,「你怎麼臉色這麼差?身體不舒服麼?」

  「發燒了,吃過藥了。」甘斕簡單回了句。

  「怎麼會發燒?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辛滿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流感了?」

  「沒有,炎症引起的。」甘斕說,「消炎了就好了。」

  辛滿「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她:「地屈酮按時吃了麼?」

  「……忘了。」不僅忘了吃,她甚至忘了有這個藥。

  「你這樣不行的。」辛滿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這樣,明天你退燒之後,空腹來找我,我安排你做個全身檢查,給你重新準備一些藥。」

  甘斕下意識地想拒絕,辛滿卻提醒她:「沒有好身體,你什麼都做不了。」

  「謝謝。」沉默片刻後,甘斕開口和辛滿道謝。

  辛滿拍拍她的肩膀,像個姐姐一樣,「這就對了,真乖。」

  辛滿還有工作,先走了。

  甘斕躺回到沙發上之後,一直在想辛滿這些日子對她和甘綦的照顧——她已經很久沒有從一個不熟的人身上感受過這麼多善意了。

  準確地說,對她懷有善意的人真的很少。

  活到現在,甘斕信得過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甘綦,趙雋嗣,林驚蟄。

  剩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