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甘斕沒解釋原因，但程應錦很清楚她這個想法背後的邏輯——因為他一開始也以為梁晉燕會因此生氣來著。
正常來說，梁晉燕被甘斕騙了也是會生氣的。
只是這一次情況過於特殊，他反而顯得十分「享受」。
不過程應錦也不可能直接同甘斕說這件事情，他斟酌一番之後，為甘斕出主意：「不必直接說，或許你可以換個思路——畢竟催眠效果不是一勞永逸的，對不對？」
聰明人之間對話素來不需要點得太透，程應錦一這麼提點，甘斕腦子裡立刻便有了想法。
——沒錯，催眠從來不是一勞永逸的。
那她完全可以在被什麼事情「刺激」到或者是外力撞擊之後，忽然「恢復記憶」。
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去找梁晉燕「表白」了。
梁晉燕既然給她安排了催眠，那他在這之前必定了解過具體的情況，也知道要承擔什麼樣的風險，所以她這次「性情大變」，他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懷疑。
剛剛聽程應錦說了宛嫻和梁晉燕以及他母親的淵源以後，甘斕的危機感直接拉滿了。
她也知道，她若是再不尋求變通，梁晉燕很有可能就徹底跟宛嫻在一起了。
而尋求變通，就必須讓梁晉燕知道她現在喜歡的人是他。
其實甘斕也不是沒想過直接去跟梁晉燕坦白，但她沒那個勇氣，也不敢承擔那個風險。
所以……程應錦提供的新思路還是很有用的。
甘斕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程應錦，鄭重其事地吐出了一句話：「我明白了，謝謝你。」
程應錦就知道甘斕上道快，他勾勾嘴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提。」
甘斕垂下眼睛盯著面前的茶几想了一會兒，之後對他說：「梁晉燕要給宛嫻過生日，你有收到邀請麼，帶我一起過去吧。」
程應錦笑笑，很痛快地答應了：「可以——你打算怎麼做？」
甘斕腦子裡有幾個想法，但很快又把自己否了——喝醉酒撞到腦袋忽然恢復記憶，聽起來還是有點扯。
雖然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是有的，但是梁晉燕疑心重，他沒那麼容易相信。
要想將他的懷疑降到最低，就得徹底豁出去——
甘斕扯著嗓子，冷不丁地開口問程應錦：「你能給我安排一場車禍麼？」
程應錦先是皺了皺眉，但僅僅幾秒鐘之後就曉得了甘斕的意思：「你要用這一招『恢復記憶』？」
甘斕「嗯」了一聲，也很坦誠地同他說了自己的考量：「只有這樣他才會信。」
程應錦：「那你要一直讓他這麼認為嗎？」
「沒有。」甘斕搖搖頭，她根本沒這個打算，「現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他願意接受我，我以後會找個機會跟他實話實說的。」
經歷了這麼多，甘斕已經學會了長記性，若非萬不得已，她不會讓自己重走以前的路。
程應錦聽完甘斕的話之後，忽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點了點頭，接著感慨了一句：「你真的變了很多。」
甘斕扯起嘴角笑了笑，沒有接話。
兩人聊到這裡的時候，程應錦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到了微信消息，是鄒澤譯發來的航班信息。
明天上午飛北城的航班，梁晉燕訂的票，同行人里，甘斕赫然在列。
無需他提醒，梁晉燕已經讓人把甘斕的票也訂了。
程應錦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他突然有點兒理解鄒澤譯為何那麼喜歡看好戲了。
甘斕現在被蒙在鼓裡，絞盡腦汁出主意的樣子，作為一個知情的旁觀者，看了確實覺得有意思——特別是在見識過她以前有多無所謂的前提下。
「你的機票已經訂好了，明天一起飛北城。」程應錦放下手機，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姐那邊要一起走麼？」
「她不走了。」甘斕搖頭，「她跟任先去海城安頓一下。」
「任先？」
「嗯，我姐去他公司工作。」甘斕簡單解釋了一句。
程應錦「嗯」了一聲。
當初任先和甘斕的「醜聞」被曝光之後，甘斕被送出國，任先也離開了任家。
任先在任家期間就有獨立在外的投資和跟幾個朋友合夥的公司，他是個很聰明、很懂得為自己留退路的人，因此離開任家之後過得也不差。
程應錦知道他那個公司，做物流的，規模不小，服務的群體定位精準，所以起來得很快，市場占有率不低。
作為梁晉燕的朋友，程應錦對於任先的觀感和印象並不算好，畢竟當初任先一刺激甘斕，梁晉燕就會發瘋。
不過如今看來，任先對甘斕和甘綦的確是不錯的，這一年多沒少照顧她們。
「你和任先——？」程應錦挑了挑眉，沒有問完。
「我早就不喜歡他了。」甘斕已經猜到了他想問什麼。
程應錦：「早就是指早到什麼時候？方便說嗎？」
這也沒什麼不方便的，甘斕如今對於任先都是很坦然的態度了，提起他的名字，心情也不會有什麼波動。
被程應錦問到之後，甘斕在腦子裡復盤了一下，然後給了他答案：「從他拿我媽骨灰威脅我給他當情人的那會兒開始吧。」
她那個時候憤怒又失望，但如今已經可以平靜地說出這件事情了。
——
晚上甘斕沒在程應錦這邊住，程應錦替她在樓下重新開了一間房。
甘斕下午回到房間之後洗了個澡就徹底地睡過去了，中途醒來去了幾次衛生間，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手機鬧鐘響起來，她才正式起床。
航班是九點鐘，甘斕定了六點五十的鬧鐘，醒來收拾完差不多是七點半。
程應錦來樓下接她的。
兩人將行李交給了司機，便一起去酒店自助餐廳吃早餐。
早餐是跟梁晉燕還有鄒澤譯在一桌坐著吃的。
——甘斕進來餐廳的時候就看見他倆了，但她沒想坐一桌。
是被鄒澤譯喊過去的。
四人桌上，甘斕和程應錦並排坐著，對面則是梁晉燕和鄒澤譯。
甘斕現在看見梁晉燕，心情有些複雜，自然也就沒多少話。
她低頭喝著牛奶，隨手往嘴裡塞了一塊兒麵包。
鄒澤譯看了一眼甘斕，嘴角勾起，故意提高聲音問身旁的梁晉燕：「晉燕，你給宛嫻訂的生日禮物到了沒？」
甘斕聽見「宛嫻」這個名字，咀嚼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她現在對這個名字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