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斕以前沒有和梁晉燕這樣拌過嘴，倒不是因為她沒那個膽子，主要是梁晉燕沒那個心情。
所以梁晉燕現在這樣子，甘斕也覺得挺新鮮的。
雖然被他懟得啞口無言，但她心情還不錯，並沒有吵架失敗後的憤怒。
甘斕烤好肉隨手夾到了梁晉燕的盤子裡，然後又分給自己一塊。
她用菜葉將肉包起來，一口塞到嘴裡，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像只小倉鼠似的。
梁晉燕看了她一眼，提醒一句：「慢點兒吃。」
甘斕嘴巴被占著，說不上話，只能點頭。
等把嘴裡的東西吃完，甘斕喝了口茶水，繼續跟他聊：「你這麼有錢，平時追你的人也很多吧？」
剛才發給程應錦的微信到現在還沒得到回覆，甘斕心癢難耐，對於「宛嫻」的身份和來歷實在太過好奇。
就算知道在梁晉燕這邊可能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答案，她依舊忍不住想問。
甘斕自認為自己的態度滴水不漏，實際上樑晉燕在她問出問題的瞬間，就看透了她的想法。
他慢條斯理地用公筷夾起肉片往烤爐上放，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應該很多，」甘斕說，「長得好看又多金的人，都很受歡迎吧。」
梁晉燕：「你是在誇你自己麼？」
甘斕：「……？」
她反應了幾秒才曉得梁晉燕的意思——他這話說的，意思是，她在他心裡夠得上「長得好看」？
也是。
別的不說，甘斕對於自己這張臉還是很有自信的。
她也知道梁晉燕肯定不會覺得她長相普通，只是他以前從來沒在這方面誇獎過她，都是她略顯自戀地在梁晉燕面前矯揉造作地自誇。
甘斕回味過來梁晉燕的意思之後，嘴角勾起了一抹略顯驕傲的笑：「也算是吧。」
梁晉燕：「那也很多人追你？」
「我在……」甘斕剛說了兩個字，忽然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停了下來：「我們不是在聊你嗎？」
梁晉燕這個狡猾的人，不知不覺把她給帶偏了——甘斕隱約覺察到，他可能不太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就繞來繞去。
但，他越是這個態度，她就越想知道。
梁晉燕被她提醒過後，倒沒有再掙扎了，淡淡地說：「不多。」
說話的同時，他將烤好的肉放到了甘斕的盤子裡。
甘斕癟嘴，滿臉不信任：「你騙人。」
梁晉燕淡笑了一下，「我為什麼要騙你？」
他不疾不徐地擦了擦手，跟出來後半句話：「我有女朋友，誰會想不開來撬牆角。」
甘斕捏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女朋友……
她雖然有過這樣的猜測，可親耳聽見梁晉燕承認，情緒還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影響。
甘斕強迫自己維持著剛剛的表情，「哦」了一聲，「沒聽你說過。」
梁晉燕笑著提醒她：「前陣子我回北城，通電話的時候，你不是還在問我是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
甘斕當然記得這件事情，但她同樣也記得：「你沒有承認。」
梁晉燕：「這也不是當時的重點。」
「哦，好吧。」甘斕將肉塞到嘴裡，味同嚼蠟。
梁晉燕似乎不是那種會隨便就找女朋友的人，也不會因為一時的情緒上頭就找個人轉移注意力，他對感情是很負責的。
所以，不需要問也可以知道，他和女朋友在一起，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那肯定很多人羨慕你女朋友吧。」甘斕把肉吞下去，勉強擠出一抹笑來。
梁晉燕搖搖頭，「不清楚。」
他說，「只聽過別人羨慕我運氣好，遇上這麼好的人。」
甘斕從梁晉燕平淡的話里聽出了幸福和炫耀，他好像真的很享受和他女朋友在一起的日子。
甘斕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胸腔內酸澀匯聚而起。
她不懷疑梁晉燕至今都放不下她，她甚至可以肯定地說，梁晉燕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可是對她有感情，和動搖念頭想要跟她在一起，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梁晉燕過去的十幾年在她身上耗費了太多感情和精力，後來他決定把她送去美國的時候，應該就是徹底放手的意思。
單方面愛一個人太久是會累的，或許他改變主意了，接下來想享受被人愛。
甘斕想起了電話那邊那個女人喊他「北哥」時溫柔態度，還有那些體貼的言辭——在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恐怕很難不被打動吧。
「她對你很好嗎？」沉默過後，甘斕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已經儘量在克制情緒，讓自己的聲音和狀態聽起來正常一些。
但梁晉燕似乎還是發現了端倪：「怎麼忽然不高興了？」
「有嗎。」甘斕聽他這麼問，神經立刻緊繃起來，拿起旁邊的筷子開始烤肉，「可能是太羨慕了，我也想遇到這麼好的人。」
「應錦不是嗎。」梁晉燕說，「他也會對你好的。」
甘斕：「……」
他為什麼又繞到她身上了，還在這個時候提起程應錦，而且，他說的這個話……
梁晉燕難道真的要把她「託付」給程應錦了？
他的態度實在是太難讓人琢磨了，甘斕腦子徹底亂了，已經喪失了系統思考的能力。
關於宛嫻的問題，只能見到程應錦之後再和他打聽了。
後來吃飯途中，甘斕都沒有再跟梁晉燕聊這個話題。
因為心情受到了影響，她也沒有繼續試探梁晉燕的心思了。
為了不讓梁晉燕看出來不對勁兒，她還得看起來正常一些。
這頓飯下來，甘斕累得頭疼。
她以前也不是沒有演過戲，從來都是輕車熟路的，第一次感覺到這麼累。
飯後甜點上來的時候，梁晉燕先一步跟服務生買了單。
甘斕瞪著他：「不是說好了我請你的嗎？」
梁晉燕笑笑，沒回答。
倒是服務生一邊將結帳單打出來，一邊笑著說：「這年頭好男人都不會讓女朋友買單的。」
顯然，服務生把他們當成出來約會的情侶了。
甘斕下意識地想解釋一句他們不是情侶，但梁晉燕已經先一步開口：「謝謝。」
……謝謝？
他是謝謝服務生誇他「好男人」嗎？
他竟然不去澄清一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
服務生放下結帳單就走了，甘斕盯著他離開的方向，遲遲沒有回神。
梁晉燕睨她一眼，明知故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