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回 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新聞里寫得很詳細。

  梁晉燕舉報景楓的罪名有很多項,包括早年間的灰色產業、稅務問題,還有梁家內部錯綜複雜的關係。

  梁晉燕是景楓的CEO,他手上握著的證據和資料是最齊全的,警方收到他的檢舉之後立刻進行了立案調查。

  景楓的高管,以及梁家的所有人,都被警方控制了。

  這其中自然也包含梁晉燕——雖然是他舉報的,但這些年,景楓一直是他在掌管,他是不可能脫離責任的。

  新聞的評論區直接炸開了鍋,幾乎清一色地都在質疑梁晉燕是不是中邪了,為什麼要舉報自家的產業?

  他這一舉報,愣是把自己都弄進去了,就算是爭家產,也不至於用這麼蠢的方式吧?

  甘斕劃到評論區,看著這些言論,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她之前也和這些人一樣,以為梁晉燕和梁商承斗是為了爭家產。

  可直到現在,她才醒悟——

  梁晉燕根本就沒有稀罕過梁家的家產。

  他這些年接管景楓、表現出想要爭家產的模樣,只不過是想讓梁家在某些方面「放鬆警惕」。

  如此一來,那些違法犯罪的證據才順利地送到他手上。

  權力和金錢是莫大的誘惑,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抗。

  梁商承一心只提防著梁晉燕和他爭搶繼承權的事兒,卻從未想過,梁晉燕要做的是和他們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

  甘斕又一次想起梁晉燕當年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狀態。

  那應該只是梁商承對付他的諸多手段之一,那次他沒有死成,回去之後,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的生物性決定了求生是本能,如果不是被摧殘到一定程度,誰也想不出同歸於盡這種辦法。

  ——

  梁晉燕這一招,不僅梁商承不曾想到,就連他身邊的人都不曾想到。

  鄒澤譯、權曄和程應錦都是從新聞里看到這件事情的。

  他們三個人想要去找梁晉燕問個清楚的時候,梁晉燕已經被警方帶去調查了。

  鄒澤譯毫不猶豫地驅車帶著權曄和程應錦往派出所的方向開。

  路上,三人的表情都肅穆而陰沉。

  程應錦問鄒澤譯:「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鄒澤譯聲音沙啞到了極致,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們三個人里,鄒澤譯是平時跟梁晉燕見面最頻繁的,他自己也以為自己對於梁晉燕的計劃非常了解。

  他以為梁晉燕要爭家產。

  他以為梁晉燕會將計就計,用礦區項目扳倒梁商承,徹底取代他的位置。

  萬萬沒想到,他最後走的是同歸於盡這條路。

  「他這樣的情況,檢察院怎麼判?」權曄思考良久,和鄒澤譯問起了專業問題。

  「三年到五年。」鄒澤譯說,「最低不會少於兩年,看他提供的證據里對他不利的部分占比多少吧。」

  程應錦聽著鄒澤譯的回答,垂眸看向腳下,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擔心的不是判刑的問題,他擔心的是……梁晉燕從來沒想過一直活著。

  這種玉石俱焚的方式,一般人是想不出來的。

  可從新聞報導里的內容里看,梁晉燕几乎把梁家發家時代的證據都搜集好了。

  這說明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爭繼承權,只是通過爭權這件事情來讓梁家認為他覬覦家產。

  有欲望的人是最好拿捏的,這也是梁家為什麼不提防梁晉燕的原因。

  他們認為梁晉燕想要錢和權,所以,即便那些證據擺在他面前,他也會替梁家遮掩。

  這一步棋,梁家走錯了。

  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猜到梁晉燕的計劃。

  「真是個瘋子。」鄒澤譯打著方向盤,想著梁晉燕的所作所為,牙齒都要咬碎了,「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程應錦和權曄異口同聲地追問。

  「怪不得他要辛滿給甘斕做催眠!」鄒澤譯呼吸粗重,「他早就都計劃好了,就TM瞞著我們。」

  梁晉燕做完這些事情後,倒推他先前的行為,不難看出,每一步都是他精心規劃好的。

  他根本沒想過活著,連命都不想,自然更不會想著把甘斕留在身邊。

  還有遺囑。

  鄒澤譯以為他立遺囑只是以防萬一,誰料,他竟是真的在為死亡做準備。

  程應錦聽見「催眠」兩個字,臉色一僵,立刻問他:「甘斕出國後和你聯繫過沒有?催眠手術做了嗎?」

  鄒澤譯搖頭。

  他跟甘斕都小半年時間沒聯繫過了,之前他因為看不慣甘斕虛情假意,連她的消息都不回了。

  ……

  三人說到這裡,車已經開到了派出所門口。

  鄒澤譯停車後,程應錦和權曄先後下來,三個人一起朝大門的方向走了進去。

  剛走了幾步,便迎面碰上了周度。

  鄒澤譯、程應錦和權曄都認識周度。

  看到周度出現的那一刻,他們什麼都懂了。

  鄒澤譯直接上去抓住周度的領口,紅著眼睛質問他:「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不是?」

  周度低頭看了一眼鄒澤譯的手,答非所問:「他提供的有價值的證據很多,檢方會給他酌情減刑的。」

  「我要見他!」鄒澤譯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什麼減刑不減刑的話。

  他只想見梁晉燕一面,質問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沒腦子的蠢事兒。

  「他說了暫時不想見人,你們過幾天再來吧。」周度將梁晉燕的話帶給了他們。

  鄒澤譯被這話刺激到了,聲音提高了許多:「你轉告他,他不見我,我就去紐約把人接回來找他。」

  周度微微頷首,「我會把你的這句話帶到的。」

  「梁家其他人怎麼說?」見不到梁晉燕,權曄便問起了案子的其他重點。

  至少要看看梁晉燕這種極端的方式有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梁商承和曾蕙笙的數罪併罰,量刑應該不輕。」周度沒有把話說死,「死刑或者無期都有可能,具體還要看檢方。」

  「調查周期會比較長,等可以取保候審了,我再聯繫你們。」周度說,「我也會適當勸他幾句,你們放心。」

  「謝謝。」權曄和周度道謝。

  「他母親住在部隊的大院,現在很安全,不過她應該不知道外面的新聞,梁晉燕的意思是,希望你們能幫忙瞞著。」周度把梁晉燕的這個想法帶給了三人。

  鄒澤譯聽完之後冷笑了一聲:「做都做了,有什麼好瞞的。」

  他直接用這件事情威脅:「你告訴梁晉燕,他要是不肯見我,這事兒馬上傳到楊老師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