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有用歸有用，但是對甘斕來說太狠了——她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如果再背上一個勾引哥哥的罪名，不知道會被攻擊成什麼樣。
而且。
甘斕若是知道了這事兒是梁晉燕做的，會恨死他。
她那性子，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跟梁晉燕來往了。
「你確定麼？」一向不怎麼參與這些決定的程應錦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提醒梁晉燕：「你親手把她推到輿論漩渦里，就算她日後知道你的出發點，也可能不會原諒你。」
權曄也是這麼想的：「不一定非得用這麼極端的辦法，甘斕也挺聰明的，你得相信她。」
「讓你說一聲喜歡她就這麼為難麼？」鄒澤譯頭都大了，他揉著太陽穴說：「你只要把話說清楚就行了，要不我替你說？」
「你最好閉嘴。」梁晉燕警告地看向鄒澤譯。
鄒澤譯：「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非得這樣？你是想不開了非得讓她恨你恨到跟你老死不相往來？」
梁晉燕：「不然呢。」
鄒澤譯哽了一下，屬實沒想到他的答案是這樣的。
但如果梁晉燕的目的真的是甘斕再也不跟他聯繫的話，這個做法的確是最有效的。
對於甘斕來說，把她和任先的事情曝光之後，要面對的輿論審判還不是最致命的。
她這個人對於外界輿論的衝擊沒那麼在意。
但她心裡有一套自己衡量尊嚴的基準。
任先是她曾經不惜丟掉驕傲和尊嚴也要愛的人，她後來地之所以提到任先就會產生那麼激烈的情緒，其實也是在厭惡當時的自己。
她自然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那段過去。
梁晉燕這麼做，等於是把她腐爛的傷口揭開，裸露到大眾面前。
他想讓甘斕恨他，這可以理解，但是——
「她有焦慮症吧。」程應錦開口替鄒澤譯問出了想問的，「你這樣刺激她，不怕逼她到絕路嗎？如果她因為這件事情——」
「不會。」梁晉燕打斷他，沒讓他說出那兩個字：「甘綦和她外婆在，她不會那麼做。」
「那以後呢？」程應錦說，「她活著的執念應該是看梁商承倒台吧？等梁商承消失之後，她的執念沒了，你確定留得住她？」
「辛滿已經聯繫了那邊的精神科專家。」梁晉燕面無表情地說，「事情結束，她和甘綦會一起接受催眠治療。」
甘綦會忘記梁商承。
甘斕會忘記他。
後半句話，梁晉燕沒說出口，但另外三個人都聽懂了。
鄒澤譯沉默了一番之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我天天跟你見面，你連這個都不跟我商量？」
梁晉燕沒答。
鄒澤譯看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更來氣了：「我等你後悔的那天。」
「沒有那天。」梁晉燕毫無起伏地回了四個字。
鄒澤譯：「那你考慮過甘斕的想法沒？我都跟你說過了她現在有點兒喜歡你，你怎麼死活都不肯信？就這麼自卑？」
梁晉燕：「你想打架？」
鄒澤譯：「算了，你愛怎樣怎樣。」
他煩躁地拽了一把領口，「到時候後悔別找我們哭就行了。」
——
接下來的兩三天，甘斕還是沒能聯繫上樑晉燕。
再見梁晉燕，是在任先和蘇穎的婚禮上。
巧的是，這天來的不僅有梁晉燕，還有梁商承。
作為未婚夫妻，梁晉燕自然是和盛攸妍一起來的，梁商承則是單獨一個人。
經過了跟盛執焰分手那事兒之後，盛攸妍見到甘斕時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倨傲的目光掃過她，連開口打招呼都省去了。
甘斕也沒有自討沒趣，禮貌地點點頭，便越過兩人走向了休息室。
婚禮的場地中央掛著巨幅的婚紗照。
照片上，任先和蘇穎郎才女貌，光鮮亮麗，說天造地設的一對也不為過。
任先的笑很溫柔，他長了一雙桃花眼，凝著蘇穎時深情款款的，任誰看了都覺得兩人感情很深。
甘斕路過照片的時候停下來看了一會兒，視線聚焦在任先的那雙眼睛上。
盯了快兩分鐘之後，甘斕勾唇笑了笑。
想想以前的自己，是真的愚蠢至極。
當初任先就是這麼看她的。
她以為這個眼神代表的是偏愛，是心疼。
她把他當成了自己在任家唯一的依靠，繩索，救命稻草，拼命地抓住他。
她甚至想嫁給他，和他過一輩子。
甘斕曾經有過一段時間非常恨他——在他做出決定放棄她之後。
不過現在，她心如止水，沒什麼感覺了。
距離婚禮儀式開始越來越近，甘斕收回視線，去伴娘休息室換衣服。
所謂的成長大概就是，之前看到他和其他女人靠近一點都偷偷難過，如今卻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他的婚禮做伴娘。
挺好的。
伴娘服那天就試過，款式不複雜，又是短裙，甘斕很快就換好了。
她換好衣服，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儀式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甘斕懶得下去應酬，便坐在休息室圖清淨。
所有人都去下面了，樓上看不見人影。
甘斕坐在休息室放空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過去，看見走進來的任先之後，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今天是他和蘇穎婚禮的日子，他又過來發什麼瘋？
之前的經驗告訴甘斕，任先私下找她多半沒什麼好事兒。
甘斕連嘴巴都懶得張，捏住手機起身，打算繞過他離開休息室。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被任先用力抓住了手腕。
甘斕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她抬眸看著任先的眼睛，他的眼神和樓下那張巨幅婚紗海報一樣深情。
除了深情之外，這次似乎還帶了些痛苦和隱忍。
「小滿。」任先的聲音同樣隱忍而沙啞，「再等等我，好嗎？」
「需要我提醒你嗎？」甘斕往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嘲弄地勾起嘴角，「今天是你的婚禮，哥。」
「最多兩年。」任先按住甘斕的肩膀，「我會和她離婚的，我最想娶的女人只有你。」
甘斕這次直接笑出了聲。
但很顯然，不是因為喜悅。
她的笑聲和表情都太過諷刺，刺得任先眼眶發酸。
她以前從來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裡永遠是帶著星星的，笑起來的時候像月亮，愛意要從眼梢溢出來。
或許是因為她愛的時候毫不掩飾，主動又熱烈，所以他從未想過她會放棄他——即便他當初看似做了傷害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