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晉燕失聯的第十天，甘斕在新聞上看見了梁晉燕和盛攸妍。
之前的礦山能源項目得到了上面的高度重視，作為項目最大的開發方，景楓得到了表彰，梁晉燕代表公司去領了獎，上了經濟新聞。
盛攸妍是作為他的女伴一同出席的。
兩人站在鏡頭前，十分般配。
甘斕關了新聞，打開微信點出梁晉燕的聊天窗口，對話框裡清一色的綠色，翻個兩三頁都是她發出去的消息。
梁晉燕一個字都沒回過。
但甘斕知道，他一定是看見了的。
那天她突然去公寓惹得他煩了，他說過他最討厭麻煩的女人，恐怕梁晉燕現在對她狠狠下頭了。
甘斕知道梁晉燕不可能喜歡上盛攸妍，看到他和盛攸妍站在一起，她內心並沒有太多波瀾。
可她沒忘記，梁晉燕心裡還有一個人。
念及此，甘斕深吸了一口氣，打開相冊，從上鎖的相簿里翻出了之前偷拍的那張照片。
她看著合影上的少年和旁邊的女孩子，不自覺地攥住手機，胸腔內匯聚起一陣酸澀。
正在此時，手機忽然響起了鈴聲。
是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甘斕驀地回過神來，手一快就點了接聽，緊接著就聽見了那頭的聲音：「小滿，你在忙嗎，我是蘇穎。」
哦，蘇穎。
甘斕想起來，上次她答應了給蘇穎做伴娘之後，蘇穎留了她的手機號。
「沒有，你找我有事兒嗎。」甘斕的態度不冷不熱。
蘇穎：「訂做的伴娘服回來了，你今天有空來試一試嗎？」
甘斕：「哦，好，時間地點你簡訊發我吧。」
蘇穎：「好的，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嗎？」
「不用了，我打車。」甘斕言簡意賅地跟蘇穎聊完。
掛上電話之後，手機屏幕頁面又回到了那張照片。
甘斕退出來，一隻手拍了拍臉頰，為了讓自己清醒一些，力道用了不小。
打完之後果然是有些效果。
緊接著，蘇穎發的時間地點也來了，甘斕看了一下，兩個小時以後，在國金中心。
——
甘斕去專櫃的時間卡得很準時，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撞上任先。
兩人四目相對，甘斕並沒有像之前一樣迴避，只是沒什麼波瀾地說了一句：「我來試伴娘服。」
任先看著她平靜的態度，心口忽然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似的。
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你可以拒絕。」
甘斕聽完他這句話想笑：「你有事嗎？不是你先提出來讓我當伴娘的？」
任先：「我說了你可以拒絕。」
甘斕：「沒什麼好拒絕的，舉手之勞而已。」
任先瞳孔緊縮了一下，甘斕看著他緊繃的下顎和額頭暴起的青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是沒看到她因為他結婚的事情尋死覓活，心裡不痛快麼？
他是覺得，他提出要她當伴娘，她應該反應很激烈，然後找各種理由推辭？
就算他要結婚了，她也還得像以前一樣死心塌地，不管不顧拋棄尊嚴、非他不可。
——她以前一定很不值錢吧，不然任先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甘斕沒有任何和任先繼續溝通的欲望了，她直接繞過任先進入了專櫃。
進去的時候，正好趕上蘇穎從試衣間出來。
蘇穎拉著甘斕寒暄了幾句，甘斕敷衍應完，便進去試伴娘服了。
定做之間蘇穎就問了甘斕的尺碼，伴娘服穿在身上很合適。
伴娘服是香檳色的露肩短裙，為避免喧賓奪主，款式很簡單，也沒有多餘的裝飾，但穿在甘斕身上卻異常合適。
甘斕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設計師都露出了驚艷的表情。
蘇穎愣了一下，接著笑著誇獎她：「小滿，你真漂亮。」
甘斕：「謝謝，不過婚禮當天一定還是嫂子你最漂亮。」
這種迎來送往的客氣話，她得心應手。
任先站在甘斕背後，視線從她的後背一路往下掃到小腿，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
任先將手插到口袋裡，手指收攏，指關節發出輕微的響動。
任先盯著甘斕看了很久，一直到她再次進到試衣間後才收回視線。
甘斕換完衣服出來，蘇穎想請她晚上一起吃飯，甘斕拒絕了，跟他們道別之後就走出專櫃了。
甘斕有些口渴，找了一家冷飲店買了一杯西柚汁。
她喝著果汁走在購物中心，想起任先剛剛的反應，又開始想笑。
甘斕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在「幡然醒悟」之後都會覺得自己之前眼光有問題。
但至少她現在是這麼覺得的。
曾經，任先在她心中是完美和溫暖的代名詞。
她一度覺得，他是她世界裡唯一的一束光。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要抓住那束光，不惜奉上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做交換。
等她真的抓上去，才發現那不是光，是反光的玻璃碎片，她抓得越用力，傷得就越嚴重。
所以她最後鮮血淋漓。
任先從來不是她的光，她的世界裡也不會有光。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她竟然折騰了這麼多年才曉得。
甘斕想著這些事情有些分神，走著路，不小心撞上了人。
她抬起頭來準備道歉，看到梁商承的臉之後，忽然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以後，甘斕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個小動作里，透著濃濃的防備。
梁商承鏡片後的目光里噙著笑，「你好像很怕我。」
甘斕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剛才抱歉。」
梁商承笑著說了一句「沒關係」，掃了一眼她手中的西柚汁，隨口問：「一個人逛街？阿澤沒陪你麼？」
甘斕：「他一會兒到，還沒下班。」
梁商承點點頭，但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甘斕正疑惑的時候，又聽見他說：「你離職的事情，我聽說了，找到新工作了麼？」
甘斕：「沒有。」
梁商承：「聽公司的人說你工作能力挺出色的，不過晉燕這麼做決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希望你能理解。」
甘斕心沉了沉，不太摸得清楚梁商承為什麼跟她說這麼多。
他們沒那麼熟，梁商承也不至於關係她這個無名小卒的工作。
「理解。」甘斕回了兩個字。
梁商承：「如果需要找工作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
甘斕：「不用了，謝謝您。」
梁商承笑著問：「拒絕這麼幹脆？怕我坑你麼？」
他跟了一句解釋，「別多想，我只是替晉燕做做善後，你若是大度不怪他，那就當我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