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別去,行嗎?

  一路上副駕位的人一言不發,周身的氣壓明顯比平常低沉。宋時薇心知他肯定是有心事,正躊躇著該怎麼跟他交流時,他忽然低低出聲:「時薇,你想結婚嗎?」

  他平常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宋時薇一面覺得他這樣叫自己很陌生,一面又因為他的話有點不自在,猶豫著回:「我們現在聊這個話題還有點早吧。」

  他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嚮往結婚這件事嗎?」

  宋時薇靜默抿著唇不語。

  她父母的婚姻不幸,她的答案肯定是否定,但是太直白的否認又可能會讓他不舒服,思索片刻後,她模稜兩可謹慎回答:「我覺得結婚是件情感達到一定程度後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看著窗外沉靜道:「也就是說,你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條件或者家庭的壓力而想跟他結婚,你只會在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想跟他談婚論嫁,是這樣嗎?」

  「當然了,婚姻又不是兒戲。」

  她轉過臉看他一眼,「你怎麼忽然這麼問?」

  不等他回話,宋時薇的手機突然振了起來。

  車廂內的氛圍安靜到壓抑,以至於兩個人能同時聽清楚聽筒里的聲音:「姐,你周五晚上有時間嗎?」

  她問:「什麼事?」

  對方吞吞吐吐,像是也不太願意來當這次的說客:「那個剛才明醫生打電話,給爸約的心臟科專家爸周五出院,想請人家吃頓飯。」

  身旁人的峻冷眉目瞬間沉下。

  宋時薇敏銳覺察到車廂內氣溫的驟降,餘光瞥了眼他的冷冽臉色,壓低聲音應:「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他聲音沉沉問:「你要去嗎?」

  宋時薇為難遲疑著,雖然紀晏臣的不快已經非常明顯,但宋唐顯然已經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就算不是這周五,也肯定還會再找時間請對方吃飯,她不可能缺席,早晚得去。

  見她猶豫不決,顯然是已經默認,副駕駛上的人陰沉著臉揉了下眉心,仿佛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脾氣和情緒。片刻後,他低聲請求:「別去,行嗎?」

  宋時薇錯愕看他一眼,沒有立即應聲。

  他接著低悶出聲:「我一個戰友的父親是市三院的院長,如果叔叔有需求我可以找他幫忙。」

  她靜默片刻,輕聲道:「我其實也覺得這次不需要這麼興師動眾,但是他已經找來了,而且我爸都答應他了,現在再拒絕也不合適。」

  「那是他的事。」

  身旁人的聲音逐漸沉沉加重,「現在是我不希望你為了這件事欠他人情,去跟他吃飯。」

  宋時薇耐著性子解釋:「不是我單獨跟他吃飯,我爸他們都會去,我不去的話大家都會很尷尬。」

  他臉色沉冷,凜聲重複:「那也不行。」

  空氣陷入沉默,無聲的膠著在車廂內蔓延四散。

  宋時薇將車駛進地下車庫停穩。她不想跟他吵架,儘量平靜開口:「你不要一涉及到他反應就這麼偏激。我跟他已經完全沒可能了,我也不想去吃這頓飯,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他冷冷反問:「是我反應偏激,還是他們別有用心?」

  宋時薇蹙眉側眸看他:「你什麼意思?」

  他看她半晌,忽然問:「他想跟你複合,是吧?」

  宋時薇不假思索想否認,可啟唇的瞬間,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薔薇手鍊,猶豫噤聲。

  見她欲言又止,身旁人的聲音更冷:「你家裡人也希望你跟他複合,不是嗎?」

  宋時薇怔了下,不可置信道:「你是說我爸叫他吃飯是為了給我跟他製造機會?」

  他沉默看向窗外,下頜的線條凌厲繃緊。

  她匪夷所思:「你自己聽這話不覺得荒謬嗎?一頓普普通通表示感謝的晚飯就因為對方的身份變成了別有用心?這還不是偏激?」

  「不覺得。」

  他沉著聲音一字一頓,顯然也是處在極力壓制怒火的狀態,「我覺得是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宋時薇無語反問:「我搞清楚什麼狀況?我跟我爸的關係你是知道的,他會來插手管我的事嗎?再說他又有什麼理由希望我跟他複合?他是醫生,你是警察,論社會地位你們差不多,工作能力各有所長,家庭背景你比他更好,我為什麼要跟他複合?」

  他忽然扯了下唇,漆黑眸底毫無笑意:「我就只是比他強在家庭背景,是嗎?」

  宋時薇語頓了一瞬,然後愈發感到無語:「你這不是抬槓嗎?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副駕駛上的人唇線緊抿,許久,克制著冷靜重申:「他能做的我全都能做,你不要去欠他這個人情。」

  宋時薇長出一口氣,無比費解:「你為什麼突然非要跟他比?他本來就是這個領域的人,這有什麼好比的?」

  他的音量驀然提高,搭在窗沿上的手臂狠狠砸了下半開的玻璃,敲得整個車身陡然一振:「因為他滲入你的家庭太多了!」

  空氣再次陷入沉寂,骨骼和玻璃相撞的聲響振得耳道發顫。

  宋時薇瞳孔微晃,下意識屏住了息。他臉上的戾色陰沉可怕,她不想狀況再繼續惡化,少頃後,轉開臉低聲道:「這頓飯之後我會跟他說,以後不要再幫忙了。」

  他發泄過後的聲音也平靜下來,但卻更像是狂風暴雨前的寧靜:「這頓飯你就一定要去,是吧?」

  她沉默不語,他也不再作聲,峻冷臉龐陷在昏暗的陰影里看不清晰。

  「我不想吵架,你自己冷靜一下吧。」

  她推開門下車,清冷臉上沒什麼表情,「上次你說過會克制自己的脾氣,這才過去多久。」

  ——

  宋時薇回到家,喝了一大杯冰水才壓下去胸腔里堵著的火。

  她感到十分不可理喻,在他眼裡她身邊就沒一個好人了?別人做什麼事全都是為了拆散他們兩個?他這是什麼心態?被害妄想症嗎?他到底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她沒信心?她就這麼不值得他相信嗎?

  宋時薇靠在餐桌上閉眼揉了下額頭,唇尾煩悶抿緊。

  半晌後,她放下水杯,起身回臥室換了套衣服,然後到雜物間拿出吸塵器。

  打掃衛生是她應對壞心情的常用方法,房間和大腦一時全被嗡嗡的電機聲充斥占據。她強迫自己專心勞動不去想他,里里外外細緻清掃到了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連電視柜上擺著的套娃都拆開來擦了,最終結束時牆上的分針已經整整跑了兩圈。

  她用手背擦了把鼻尖上的細汗,半是期待半是糾結地拿起手機。

  屏幕上有一條新消息,但不是他的消息。

  宋時薇眸色微暗,不過很快又亮了起來。

  許霖:[時薇,腳傷恢復得怎麼樣了?下周能回來上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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