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教誨

  第76章 教誨

  因為藺南山上萬壽觀的存在,這藺南城周邊,匪幫和拐子已經形成了規矩,斷不敢往這處伸手,悄無聲息丟了兩個姐兒,怎麼看都很有可能是藺南城裡面的人伸的手。

  這藺南城裡,達官貴人不多也不少,儘管他們猜測的那一家不足為懼,可胡員外家,卻絕對不是隨便什麼人便敢出手的。再者說,胡員外家女兒那麼多,為何偏偏在此時拐帶一個不是嫡女的嫡女?

  應童和裴介此時想的,和米玉顏已經高度一致,只怕這件事,就是胡員外自己在作怪。否則的話,依照他的性子,丟了個女兒不可能悄無聲息隱忍不發,便是不說女兒丟了,也會找別的藉口發作。

  而這藺南城裡,達官貴人不多也不少,大約敢讓胡員外如此肆無忌憚的,也只有這位新來的郁縣尊,從時機上來說,也是卡得正正好的,所以應童和裴介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想明白這些,裴介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姑娘,這胡員外做這件事,還要搭進去一個女兒,究竟為了什麼呢?」

  米玉顏抿唇搖頭道:「我也想不通,只是如若不然,這件事又如何說得通呢?不過郁家大約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雖然在胡家用了些力,卻沒有深究。」

  「姑娘這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又為何,為何要伸這個援手?姑娘不會覺得,家中哥兒的事情,也是這個胡員外的手筆吧?」應童卻突然問道。

  米玉顏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也拿不太準,只是……若我說就是因為直覺,直覺這個胡員外很有些古怪,從他身上挖一挖,沒準兒會有什麼意外之喜,你們可願幫我一幫?」

  「若真的是這位胡員外所為,姑娘又意欲如何?」應童不由問道。

  米玉顏有些愕然地看向應童,只見他一臉憂色看向自己,再轉頭看向裴介,依然如是,她恍然明悟過來,在這二人心裡,西南高原這地方,是沒有什麼公平公道朝廷律法可言的。

  可這件事能怪得了誰呢,大約如今在西南高原這片天裡,九成九的人都是這麼想的,蜀越和盂南兩州更不用提,單藺南這地方,因為有個萬壽觀,再遠些還有支軍隊,還能維持表面的繁華,可實際上呢?尤其是在他們這些從漩渦中逃出來的人眼裡,只怕更是滿目瘡痍毫無希望吧!

  米玉顏微微嘆了口氣,還是決定要給這二人說一說這天下大事,否則他們很難把目光放長遠。更何況,一個人做任何事,若是先失了底氣,便很容易消極,幾乎是一瞬間,米玉顏又做了另外一個決定,她忽然覺得,大約也只有這樣,才能一改這藺南的頹廢之氣吧!

  「這幾年,我在山門之中,讀了許多雜書,有幾句話,想與你們分享一二,不知二位可願一聽?」

  裴介先是一愣,不知為何,卻從米玉顏的眼神里看出些慈悲的意味,當即站直躬身拱手:「裴介願聽姑娘教誨!」

  應童雖沒有裴介反應這麼快,見他如此,而姑娘還不躲不避,安然受了這一禮,便立即反應過來,這應是姑娘第一次對他二人真正敞開心扉,願意接納他二人,當即也同樣躬身拱手:「還請姑娘教誨!」

  米玉顏點了點頭,略思忖了片刻才道:「我們便先從這位郁縣尊說起吧。你們可知他是怎麼到的這藺南任上?」

  裴介聽表姐提起過這事,當即便道:「聽說這位在湖廣任上其實官聲不錯,只不過是為人過於耿介,得罪了上峰和吏部官員,被指到這藺南城裡做了個附郭的縣令,其實與發配無異。」

  米玉顏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認為這是實情嗎?」

  「我覺得應該大差不差吧,畢竟幹得再好,沒有和上峰和吏部搞好關係,都是白搭。但是我家表姐說未必是這樣,姑娘你怎麼看?」裴介倒是很實誠。

  整個西南官場就是如此黑暗,裴介這麼想,也並沒有什麼大錯,米玉顏並不著急說出自己的判斷,反而把話題引到了別的地方:「我聽山門中人說過,在這西南之外的大雲土地上,雖說算不上處處清明,但也算得上政通人和,並不若西南官場這般腐朽黑暗不堪。」

  應童卻搖頭而笑:「姑娘這話,不是我們不信,而是實在不敢相信,若真有這麼好,這西南高原難道不是大雲之地,為何卻是如此這般?」

  米玉顏也笑了起來:「這位郁縣尊此行,應六哥大可往這個方向考量一二。」

  裴介雙目亮了亮:「姑娘的意思,朝廷並沒有放棄西南,這位郁縣尊便是朝廷特意派來西南的?那為何只派這麼個小小的附郭縣尊,我瞧著可沒多大意思,他自家才來沒多久,就先折了女兒進去……」

  「裴二哥也是讀過書的,郁縣尊這番作為,可有雖千萬人吾往矣之感?」米玉顏抬起下巴直直看向裴介。

  那一刻,不管是裴介還是應童,都從她眼裡,看到了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光芒,不自覺渾身為之一振。

  「不是朝廷不想給這西南派人,只怕這西南官場,早已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來人官職太高,極易成為靶子,反而是這小小的附郭縣令,進可攻,退可守,是最好的位置。」

  「至於這位郁縣尊是不是最合適的人選,我雖不敢妄下判斷,單單這份帶著一家妻兒上任,不給人留餘地和遐想的做法,都有一種英雄氣概,值得咱們敬佩。朝廷既然派他來,自然還有別的考量,另外,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那位錢師爺,也有些來頭。」

  「如若朝廷想重新治理西南之地,最重要的,其實不在藺南也不在蜀越,實則便在盂南,藺南和蜀越官員,現在其實都是在看盂南王臉色行事,這三地稅賦,實則大部進了盂南王府,在這西南高原,除了還有一支軍隊守著藺南關,其餘幾乎都在盂南王的衣兜里。」

  「只是這位盂南王的君父,也就是造成如此境地的那個昏君手上,出過嚴令,軍政分離,軍隊無故不得干預地方事務,否則視同造反,所以這支軍隊其實也不敢動,誰也不知盂南王府現在究竟有多少兵力,更何況,戍邊久已,人心是紅是黑,尚且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