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會

  第41章 夜會

  直到天已經全黑,油燈都點了好久,米福根才把注意力從她身上挪開,朝米懷安道:「銀票呢?拿來我瞧瞧。」

  米玉顏心下有些好笑,這老兒雖說是一族之長,見識其實也有限得很,到最後也還是逃不開替闔族操心的命,當然他操的這份心,最終也只能著落在銀子上,不過也是,有了銀子,就能解了闔族困局,讓族人可以重新過上從前平穩的日子。

  孟氏依言把裝銀票的匣子端了過來,米福根打開匣子,看了看厚厚的一摞銀票子,就忍不住抬頭又看看米玉顏,又低下頭把那摞銀票子拿出來,就著油燈一張接一張看了面額,又忍不住抬頭看看米玉顏,眼神里充滿了狐疑。

  沉默了許久,米福根才啞著嗓子問道:「說說吧,你給那位陳老爺,做了些什麼香?」

  米玉顏闔了闔眼皮,這位伯祖父看問題,倒不似大伯父那樣,經常抓不住重點,很容易就會被支應過去,心下也重視起來,當即便清了清嗓子道:

  「回伯祖父話,花娘就是給陳老爺做了三款香,一款是從前祖母還在的時候,在她老人家教導下,做了一款名為紫櫻的香,當時便是這位陳老爺買了去,不過這回稍作了改動,比從前效用更好。」

  「第二款是依照在山門時醫女的教導,替陳老爺定製的一款養生香,依花娘觀之,陳老爺當是小時候便肺經有損,後來又失於調養,導致成了隱疾,夜裡寅時便不得安眠。」

  「第三款,是花娘在山門學醫之時讀得四時養生經,頗有感悟,所制的一款四時養生香。」

  米玉顏清晰明了,把製作這三款香的來歷和依據說得清清楚楚,卻只叫大伯和三個哥哥齊齊傻了眼,雖然先前花娘也曾簡單說過幾句,但是他們都沒想到,原來這些香,背後還有這許多來歷,他們都以為是花娘在山門中學來的,卻沒想到這就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只有大伯娘一直就不知道,此時乾脆一臉的與有榮焉:「阿爹,花娘打小兒就聰慧,現如今可是越發有本事了,就這一二三,也就是咱們花娘,才能說得這麼清楚明白,別的小娘子可沒這本事,便是惠娘這麼大時,也還在圍著阿娘撒嬌呢。」

  米福根抿了抿嘴唇,他一向對孟氏這個兒媳還是極為寬和的,此時明知她的心思,倒也沒有戳破,只是點了點頭贊了一句:「花娘確實長大了,也懂事了。」

  孟氏剛要點頭附和,米福根卻是半句還沒夸完,便轉了話題:「你這香,香方何在,可允伯祖父一觀?」

  米玉顏點了點頭:「自是可以,不過伯祖父來得急,花娘這幾日忙著制香,還沒能全錄下來,可否等明日再交於伯祖父一觀。」

  米福根深深看了米玉顏一眼,倒是米全似乎看出了自家祖父那眼神里的意思,連忙便道:「天色已晚,阿爺今日騎馬也累了,不若早些歇息,那些香材和配比,都在庫房裡,明日一早,阿爺便可看到。」

  米福根眉頭瞬間便蹙了起來,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仿佛按下了想說的話,又問了米懷安:「那位陳老爺可離開了藺南?」

  米懷安見父親終於不再把注意力都放到花娘身上,這才鬆了口氣,連忙點頭:「應是還沒走,今兒一大早,他家二掌柜還來給兒子送銀票,沒有提起要東回的事情。」

  「那行,明兒一早,進哥兒你跑一趟,去請陳老爺過來說話。」米福根看向孫輩老七吩咐道。

  「是,阿爺,阿進知道了,明兒起來就去,就說阿爺請陳老爺過來說話。」米進連忙應承下來,他很樂意跑這一趟,以他對這位族長的了解,大約沒有誰,比陳老爺更合適,能讓這個固執的老頭兒承認花娘的本事了。

  一大家子被米福根折騰了個人仰馬翻,都比平常晚睡了大半個時辰,連帶著米玉顏出門練功也耽誤了,倒是正趕上和應童約好見面的時候。

  依舊是那處荒宅對著的河堤上,樹蔭攏住了月光灑下的清影,不過是三人目力都不弱,猶以米玉顏最佳,見得河堤上站著的一高一矮兩人,便上前招呼道:「裴二哥,一年多未見,倒是比從前胖了許多!」

  那瘦高男子轉頭見得米玉顏,立即站直了身子,再拉了拉應童,二人同時恭恭敬敬長揖到底:「裴介見過姑娘,多謝姑娘當日救命大恩,我兄弟二人沒齒不忘!」

  米玉顏倒也並不拘泥男女之別,乾脆坦然受了這一禮,才伸手將二人托直了身形,笑容一片明朗:「今日這一禮,我便受了,只盼此後,切莫再要提起此事,我雖入山門不長,卻也知醫者治病救人是本分。」

  裴介卻並不認同:「姑娘說笑了,當日二位醫女可不單單是救命之恩,那位醫女眼下無緣得見,我二人心中依舊感念。當日裴介雖已強弩之末,卻也看得明白當時情形,姑娘伸手高絕,若無姑娘在外圍打援,即便有那位醫女相助,我等也必然等不到仙長們前來援救。」

  「此其一,其二便是,姑娘應是在替我這應六哥搭脈那一瞬間,便知裴介是故意用應六哥身形誤導恩人,只為博那一絲絲僥倖。姑娘明知卻未揭穿,還為我二人掩飾,餵我二人救命藥丸,想必事後姑娘定然還因此擔了干係,此等大恩,裴介豈敢忘懷。」

  此時米玉顏並未出聲,倒是應童有些傻了眼,有些抑制不住地壓低嗓子喊了起來:「不是,裴老二,這些細情,你為何從未在我面前提起?」

  裴介轉頭朝應童笑了笑,卻又面對米玉顏正色道:「因猜不透姑娘有哪些忌諱,本來這些細枝末節,裴介是想爛在腹中,不欲說與旁人知曉的,但今日久別重逢,還是這樣的情境,裴介只想坦白於姑娘面前,不叫姑娘對我二人生出猜忌,從此往後,姑娘但有吩咐,我二人莫敢不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