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燈會（下）
彭禹走出半里路，顓雷追上來。但乾坤烙印的位置更遠了，似乎已經跑出幾里地。
頓足回望，彭禹有些摸不著頭腦：「那廝折騰什麼呢？」
他了解顓陽，如果不是有事發生，絕對不會將自己的約定置之不理。
但是，他為什麼不打招呼，找我幫忙呢？是不方便讓我出面？
「啊——這裡是冰燈世界？」看到巨大璀璨的匾額，顓雷眼睛一亮，為避免彭禹繼續亂走，強拉著他去廣廈入口買票。
冰燈世界是預約模式，客人提前訂票。想要現場買，根本買不到。
顓雷轉念一想，掏出雲陽侯府的令牌：「我弟弟昨日來這訂票，對吧？把票拿來，我倆用。」
「……」售票員盯著二人，神色遲疑。
票還能這樣轉讓的？
「二公子，這樣不好吧？回頭三公子來了，我們不方便交代。」
「他今天反正不會來，我倆用一用不可以嗎？」彭禹上前一步，清雅的幽蘭香氣瀰漫，售票員迷迷糊糊把顓陽訂下的票掏了出來。
顓雷聞到那股香氣，再看彭禹時，內心油然而生一股親近感。那是生靈對天地自身的親近與眷戀。
但下一刻，彭禹收起乾坤信香，晃了晃手中的票，跟顓雷跑進去。
冰封呼嘯，銀白色的世界佇立著一座座絢麗冰雕。這座廣廈被三千座陣法改造為冰雪領域，每層都擺放著數不盡的冰雕。而在這些冰雕的周圍和內部，閃耀著無數燈火。
「不錯啊。」
比地球上看的冰雕展還要華麗壯觀。
「剛才那香氣，就是乾坤宗的秘術？」
「對。」
「那……」你為什麼不對我用？
「懶得用，日後打交道的地方多著呢，」彭禹猜出他想問什麼，「再說，我對你用，你哥你弟能放過我？」
彭禹觀覽冰雕，哼著歌，邁步前進。
不一會兒，他來到一處長有三十三丈的神龍冰雕前。
冰龍手握龍珠，龍尾倒卷浪濤，體內閃耀著一排龍骨狀的金色燈火。光輝映照下，鱗片泛著彩光，活靈活現。
周圍有不少人在排隊拍照。
「這裡人太多，如果你想拍照，回頭清場後咱們再來？」
「哪還有什麼意思？來這種地方，排隊也是一種必然的經歷嘛。」
縱然是在地球上，他也沒私底下去過遊樂場，每次去都是工作。看著那些舉家而來的遊客團，彭禹眼中帶著羨慕。
噗通——
前面人群擁擠，一個少女踉蹌著往後仰，正好被彭禹扶住。
「小心。」
倒看扶自己的男子，那青銅獸面飾把少女嚇了一跳。
但看到彭禹身邊的顓雷，迅速反應過來。
「二哥？」
她趕緊站好，跟二人打招呼。
是她啊。
彭禹瞭然。
他認識這個女孩，雲陽侯府的小千金顓蘭，雲陽侯妾室所出。
「你怎麼在這？」顓雷，「你不是跟念生一起？難道……」
「對，他也在，我倆剛才走散了。」
彭禹：「金念生？」那小子真打入雲陽侯府了？跟他家人關係挺好的嘛。
顓蘭點頭，看著面具男子，心中不知為何，有種異樣感：少女的直覺告訴我，他絕對是帥哥！
「這位是二哥的朋友？你也認識念生？」
「不是。」
「是。」
彭禹扭頭看向顓雷，顓雷嘆了口氣：「算是朋友吧，但不熟，你不用在意。自己去玩吧。」
「別啊，既然碰到你妹妹。那就一起吧？蘭妹妹，你是不是要找人？我們幫你找。我跟金念生也熟。」
沒給顓雷拒絕的機會，彭禹拉起顓蘭的手尋找金念生。
「面具哥哥也認識念生？對了，哥哥怎麼稱呼？」
「叫我昊哥即可。我跟念生也是好些年的交情了。」
顓雷瞪大眼睛，看著二人越走越遠：你這傢伙！不把父侯氣死不甘心啊。你還打算拉攏蘭妹？
咬咬牙，他趕緊跟上去。
三人在冰雪廣廈轉了好久，終於在三十層看到金念生。
他正跟一個老者對話。
但二人周圍有些奇怪。行人從兩人身邊穿過，卻無法辨識二人，仿佛他們處於另一個世界。
顓蘭微微蹙眉，神情有些擔憂。正要上前，被顓雷一把按住。
「別亂來！」
顓雷聲音嚴肅，少女心頭一顫，默默看向二哥。
她是第一次看到顓雷如此嚴峻的表情。
再看彭禹，雖然看不到面具後面的表情，但現在也戒備起來了，浩大的仙氣蠢蠢欲動。
顓雷肅然道：「你怎麼看？」
「生死之界，金念生在死域。」
「鬼界？是鬼神嗎？」
「不像，我去看看，你看好小蘭。」
彭禹走過去，伸手觸及結界。
霎時，陰森鬼氣撲面而來。
當跨越那一條界限，彭禹從生者的世界邁入死亡。
心如止水，乾坤道炁運轉，自行在死亡領域開闢一條道路。兩側徘徊綽綽鬼影，在彭禹耳邊不斷訴說著什麼。
直到彭禹來到金念生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念生猛然驚醒，看到戴著面具的男子。
「殿下？是殿下嗎？」
「是我。」
將金念生護在身後，彭禹沉聲道：「祖父，您為何在此？」
惠皇收起盯著金念生的目光，笑道：「萬聖會，朕在人間看看，不可以嗎？」
「那就讓孫兒盡孝，陪您走走。念生，你先離開。」
噗嗤——
金念生手中的八角燈籠冒起一團靈火，照亮彭禹進來的道路。
男孩看看彭禹，再看看惠皇，眼神帶著遲疑。
他也不知為什麼，這個人突然找上來。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盯著自己瞧。
金念生想要開口，但感受到對方磅礴威嚴的氣勢，一個詞都說不出口。
如今彭禹開口道破他的身份，才讓金念生恍然大悟。
眼前這人，正是當代神皇的父親，惠皇帝靈。
「放心吧，孤陪著祖父能出什麼事？你趕緊走，別打擾我們祖孫說話。」
「哦。」金念生提著燈籠，穿過生死界限，重歸陽世。
「橫斷生死兩界，這便是祖父的神通嗎？」
惠皇笑道：「昆吾日月之道涉及諸多大道。光明、陰陽、乾坤、力量……在朕眼中，日為生，月主死，此乃先天生死之道。小子，你傻乎乎跑進來，進入朕的太陰死界，還能出去嗎？」
「祖父不會害我。」
彭禹不在乎惠皇的威嚇，淡然道：「您來見金念生，看來當初的猜測沒錯。他的祖先的確是郡主嗎？」
「是又如何？難道揭穿真相，她能活過來？」
「不能，甚至也不能改變您在世人口中的風評。」
惠皇和羽嘉郡主的恩怨，已經成了死結。縱然羽嘉郡主的小女兒活著，也無法化解二人之間的冤讎。
尤其是當下，神皇親手覆滅燕氏，滅了異父兄長一脈。
「所以，什麼都不會改變，不是嗎？」
惠皇長嘆一聲：「所以，鬼帝陛下的條件根本無所謂啊。」
聽到鬼帝，彭禹瞪大眼睛。
「放心，朕沒答應。縱然把羽嘉變作鬼神又如何？當年的事殘破收場，她醒來也不過是延續仇恨罷了。」
幽暗的界域亮起銀色月光，惠皇隨手一揮，彭禹回歸人間。
「好好活著吧，不久之後的劫數，還需要你們父子齊心合力。還有，告訴你爹，好好珍惜眼前人！」
……
回到人間，再度出現在喧鬧的冰雕世界。
顓雷三人圍上來。
彭禹看了一眼站在死域觀賞冰雕的惠皇，默默帶著三人離開。
似乎他的確只是來這裡看冰雕的。
「殿下，時候不早，你該去歇息了。」
顓雷故意當著妹妹的面挑破彭禹身份。
顓蘭瞪大眼睛，立刻明白「昊」指的是什麼。
「突然改了念頭，不打算去王府，也不想去見你哥，」彭禹指著冰雕廣廈對面的客棧旅店，「咱們四個去開房吧！」
那是一座百層豪華旅店，據說上面三十層的高檔住所自帶溫泉靈池。
顓雲默默放下窗簾，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望著屏風道：
「娘娘，假如您『兒子』找上門，看到你我在一起，他會怎麼想？」
「倘若被人撞破，朕只能委屈委屈，再嫁一次了。只是在嫁人前，希望小郎君能擋下前夫尋仇。」
顓雲嘴角抽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咱倆清清白白，我馬上要成親的人，你來這一出？你嫌我活得命長嗎？去跟神皇當情敵？
但這說話的口吻和語氣有點熟啊……
這不就是那傢伙一貫的作態？假如自己和他在一起，被哪個弟弟撞上，他恐怕也敢這麼說，故意折騰我們兄弟。
「娘娘跟他的脾氣，可真是一脈相承。親母子也不過如此吧。」
「不想暴露，那就想辦法應付他們，別讓他們發現。」
趙妃嫣的狀況沒表現的那麼輕鬆。
她身上的傷勢比較嚴重，眼下不方便活動。之所以把顓雲找來，也是為了藉助鴻蒙大道磨滅自己體內的龍皇烙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