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萬水千山只等閒
天機推演有三類。
一種是觀測未來，看到未來的片段或通過天道啟示做出預言。這種觀測十分模糊，很容易誤導觀測者。極力避免「預言」，反而可以成為預言實現的推動力。
一種是操控命運，用大神通修改命數，迫使命運按照自己的意志運行。如此一來，所言所行俱是天命。
還有一種是測算推演，通過已知條件進行模擬運算，從而得到結果。越龐大的數據，越正確的數據，結果也就越正確清晰。
天理宮的卜算術屬於第一類和第三類的結合。通過星象觀測未來，捕捉天機垂象。再由卜士進行運算，以整個大昆神朝的數據獲取結果。
但這種方式，最怕變數和遺漏。
彭禹、雲仙兒、羅天王……這些持有上古至寶的人，是天理宮最討厭的變數。
但羅天王出道數百年，性格、行事做派為人所知。哪怕通過推理，天理宮也能將他拉入「卜算命網」，預判他的行事。
可彭禹年紀輕輕，且很少露面，天理宮的推演自然不會將他額外考慮進去。
但這次不一樣！
宮主心如火焚，帶領眾人重新推算「龍皇珠」這個變數。
龍皇珠是上古龍皇的本命龍珠，在這場「三星劫數」中，是一個致命催化劑！
察覺不妙，神皇表情嚴肅，吩咐李公公：「去，派人把昊兒和顓陽叫回來。不，直接讓母后帶他們回來！」
龍皇珠……三星劫數的第三劫是龍皇劫。
神皇本能升起一絲危機。
「是。」李公公立刻出去傳訊。
但沒等消息傳過去，在場眾人皆有所感。
金吾城東方，白河郡方向傳來一股帝威。
那是皇極境的威能。
而且那股氣息帶著莽荒、古老的味道，並非神皇打過交道的龍皇。
「陛……陛下……是龍皇珠裡面的上古龍魂！」
天理宮主看到推算一半的結果，飛快道：「昭王殿下的龍皇珠受到龍宮怨靈以及白河妖龍刺激，龍魂甦醒了！」
……
二代神皇射出一箭後，拍拍屁股離開。彭禹因為血脈神力被神皇抽乾淨，導致元氣虧空，整個人昏迷過去。
如此一來，他對龍皇珠的壓制減輕。
另一股意志從龍珠爆發。
龍吟轟開三十三重彌羅仙界，龍皇珠迅速遁出坤三戒。
彌羅皇極璽運轉大道，一道道彌羅印打出，坤三戒空間無限拉長。
先是由立體的三維拉伸為四維，然後一重重印記加持，將空間轉化為高維度次元。
到了最後，幾乎有了宇宙雛形。三千時空環繞仙界，過去未來拉伸為一條直線。
「乾坤宗的這套至寶果真不凡，相傳幾位乾坤道人踏遍十二宇宙，攜眾多天材地寶才構築而成。十戒等同十方宇宙……厲害……厲害。這是要效仿『道祖』，走『創世證道』的路子嗎？」
龍皇珠探出一隻龍爪撕碎高維空間。
那一瞬，皇極璽從頭頂轟落。重重空間坍塌，龍皇珠也在空間降維的打擊下，變成一張圓形的紙。
龍珠紙張中央有一團龍影，儼然浮現一尊龍首人身的帝皇形象。祂揮揮手，二維空間復原，龍皇珠脫離坤三戒。
剛一出現，青色仙光托著一座仙界壓下。
龍珠再度探出龍爪，擋住這座世界。定眼一瞧，那飄渺清空的仙界之下，站著一位青衣道姑。
道姑揮舞拂塵，三千銀絲掃開，宛如天河白練打來。
「不錯的修為，可惜依然不是仙君。」
龍爪輕輕一敲，拂塵震斷，無數銀絲落入河道，化作一片又一片冰川。
天后見勢不妙，袖袍捲起元君殿和在場眾人，從白塔頂部離開。
龍爪遁回龍珠內，那道意識暗暗吃驚天后法力的精純。
「荒劫之後仙道寂滅，想不到這個時代還有道法如此純正的仙人。若非此界已經無法合道，恐怕她早已證道仙君。」
此龍魂乃上古龍皇分靈。龍皇提前預知上古荒劫，將一道分神遁入本命龍珠，留待日後復生。
然而歲月流逝，龍皇寶珠輾轉多人，龍魂卻一直無法甦醒，且精神力量不斷流逝。
直到彭禹執掌此物，乾坤一炁位列先天真流，可以溫養龍皇珠。受到怨靈和白龍刺激，龍魂真正甦醒。
「如今本座回歸，修為遠不如巔峰時。必須在那小子甦醒之前塑造肉身，才能避免他的靈魂壓制。此外，吃了他的肉身，還可以利用『乾坤大丹』修復一定修為。」
彭禹祭煉龍皇珠，已經定下主僕契約。就算龍魂復甦，也不過是至寶中的一道「器靈」，根本無法和彭禹爭搶。
然而，彭禹此刻正好陷入昏迷。沒有彭禹壓制，龍皇珠才找到一絲機會脫身。
面對章端天后等人遁走，龍皇珠並不急著追趕。
龍爪探入雲空，下一刻轟穿羅天六宮的封印。
怨氣海暴漲，無數仙人倒飛出去。
龍皇珠遁入封印中，強行吞噬龍皇怨靈和無數龍靈補充自己的精神力。
那對龍族後人看到龍皇珠，先是一愣，隨後驚喜萬分。
「拜見先祖！」少年舉起萬海瓶，想要把至寶還給龍皇珠。
但龍皇珠在空中輕輕一點：「很好，你們一心為我龍族大業奮鬥，那就再為本座犧牲一下吧。」
它毫不客氣，龍爪再度探出。
「先祖——」二人掙扎著變回真龍之身，龍爪死死握著他們，一點點吸取精血。
獨孤芷敏望著這對龍族姐弟的遭遇，露出一絲不忍。
到底也是多年的交情啊。
羅開和金文對視，兩人同時出手轟擊龍皇珠。
不是為了救助這對姐弟，而是確保龍皇珠不能塑體化形！
「還愣著幹什麼！都動手！把龍皇珠鎮壓！」
屠龍魔光、鴻鵠水光、寒冰神罡接連出現，眾人聯手和龍皇珠演化的龍爪對抗。
然而龍皇級別的存在太強了，上古龍皇哪怕失去肉身，龍魂幾乎崩潰，依然可以輕鬆壓制眾人。
元始道果剛剛出現，連同道境被龍爪撕碎。
屠龍赤光崩碎龍爪上的一片龍鱗。下一刻袁一凌雙臂齊斷。
申屠康壽的寒冰神界也在幾次交鋒後布滿瘡痍。
最終，小龍引爆九龍萬海瓶，趁著至寶對轟的那一瞬，將姐姐送出去。
獨孤芷敏猶豫下，甩出一道破空符將龍女送走。
「哼——」龍皇珠抽乾小龍精血，只剩一張龍皮墜入水中。
「龍血太雜，後代龍族這麼廢了嗎？」
龍魂很是不滿，以大神通催動帝威龍氣，遙遙從太微洞天攝來一隻龍龜。
龍龜大聖拜入昭王門下，被彭禹安排在太微洞天進行看護。
這日，他在洞府打瞌睡。哪知天降橫禍，一道龍氣破空而至，將他整個人拽走。
龍皇本就是龍龜祖先，天然壓制龍龜血脈。
龍龜大聖毫無半點反抗之力，就被龍皇珠拉到白河郡。
顓陽側抱著彭禹，看到龍龜出現在這，不覺吃驚道：「這怪物珠子把他招來幹嘛？這可是他的直系後裔，這都不放過？」
章端天后面色難看，吩咐天鳳軍保護彭禹、顓陽，急忙忙衝過去阻攔。
慘烈的龜吼響起，龍龜精血破體而出，流向龍皇珠。
「妖龍看劍！」老天后袖袍飛出一道青玉仙劍，澄靜無比的碧落道光斬向龍珠。
龍皇珠不慌不忙，又是一聲龍吟。
仙光崩解，天后受到龍氣轟擊，差點站不穩。
「到底是多年不戰鬥，手生了。」
很快，她重整旗鼓。
天后運轉玄功，腦後浮現一重真仙道輪。道果和天地相合，借來天地碧落大道，將整座白河郡拉入她的仙界領域。
「有點意思，你的仙氣大道很熟。上古時的碧落大仙君一脈？」
龍魂低沉道：「混元宗的秘傳道法，你從何學來？」
章端天后一聲嬌喝，又有一口玉刀斬出。此刀配合仙劍，化作一對騰空而起的青鸞青龍。
一時間，龍爪被鸞龍牽制，竟然打了個平手。
申屠康壽看得頗為意外。
老天后的仙術修為這麼高嗎？這也是頂尖道聖的水準吧？
趁此機會，申屠康壽衝過去幫忙。
……
顓陽扛著彭禹離開，一番檢查後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這小子只是脫力。不過——」
他狠狠掐人中，然而彭禹根本沒有醒過來。
接著，又是一番折騰，餵藥、運氣……各種方法試了一遍，彭禹已然沒有醒來。
「你這傢伙趕緊醒過來啊，你不醒過來，怎麼壓制龍皇珠？」
老天后和元帥聯手，又有一群人在旁牽制。可龍龜精血一點點消耗，龍龜大聖的生命力越發衰落。
忽然，一重乾坤仙門突然打開，混元道炁橫掃一切。
龍皇珠被道炁一重，向上翻滾數十丈，另一隻手抓住龍龜大聖，扔到彭禹、顓陽這邊。
「是你們兩個。」
龍皇珠傳出低沉的笑聲：「怎麼，你們找到混元道界了？」
聽到「混元道界」，章端天后臉色一變，驚疑不定看著聶景元和雲嶺子。
二仙風塵僕僕，一身狼狽的模樣。但他倆神采奕奕，尤其是雲嶺子，混元道炁幻化龍蛇之相，時刻和天地共鳴，即將邁入仙君之境。
看到雲嶺子，龍魂警惕拉到最大。
這個道聖怎麼能合道？此方世界，能支撐仙君合道嗎？
雲嶺子感受自己和天道的交流，越發明悟自己的職責。
仙道崛起，重立仙君道果，需要我混元宗有人率先證道，重開大道之門嗎？
而這個第一合道人，必然是雲嶺子。
「天后娘娘，我們聯手封印龍魂。」
雲嶺子伸手一指，天地飛出無邊混元氣，形成一道太極混天鎖困住龍皇珠。
「糟糕。」看到雲嶺子出手，龍皇珠表面浮現四隻龍爪，抱球一樣托住龍皇珠。繼而表面涌動一重重帝威龍氣。
再度對天地間發出怒吼。
一聲又一聲的龍吟轟碎混天鎖，把眾人逼退。
聶景元眼睛一亮，急忙道；「快，大家繼續。龍皇珠的力量儲備快用完了！」
乾坤仙門張開，他瞬間閃動，出現在龍皇珠頭頂拍出一掌。
在他身後，乾坤大世界展開，即將晉升第五境的洞天世界演繹混洞玄冥之理，幽幽太微妙諦化作一把巨斧，在龍皇珠表面留下一道裂痕。
「師弟，拉我一把。」
「好嘞。」
乾坤仙門將雲嶺子送到龍皇珠面前，一道混元法印拍出，龍皇珠在浩浩蕩蕩的混元之力和天道之力轟擊下，表面裂縫越來越大。
「不行，塑造龍皇真身的時間不夠。必須先化形，擊敗他們再恢復修為。」
龍皇珠有了決斷，馬上通過龍龜體內的祖龍精血塑造肉身。
這是一尊龍君級別的存在。
身高丈八，他體型魁梧，舉手投足間攜帶撕碎世界的偉力。
剛一出手，便把雲嶺子扔出一千里。
戰況瞬息萬變，他出現在章端天后身邊。可沒等出手，乾坤仙門把天后罩住，又把雲嶺子拉回來。
……
天理宮，看到龍皇珠塑體，只有龍君修為後，在場眾人都鬆了口氣。
天理宮主看到推演結果，沉聲道：「陛下，在雲前輩和聶道友的阻礙下，龍皇珠沒有恢復第六境。只要您出手，即可將他擒下。」
天一宮主笑道：「不僅可以擒下，我們還可以通過他，推算學習上古道法。」
一尊活著的龍皇，可以讓大昆的研究技術更進一步。同時，他身上的龍血、龍鱗都是煉丹煉器的寶貝啊。
「理應如此。」神皇牽掛母后和兒子，也動了御駕親征的打算。
可就在他剛剛起身時，忽然耳畔傳來一聲鳳鳴。
神皇表情古怪，又重新坐下，遙遙望著天宮方向。
「看來這一次，輪不到朕出場了。」
轉過頭來，他對眾人笑道：「爾等修仙多年，可對我大昆神朝的底牌依然不了解。這次，你們可以見識一下，我大昆威逼妖皇、鎮壓龍宮的底氣，到底在哪？」
……
天宮，昭元殿。
少年帶著面具，手托著腮，漫不經心地轉動毛筆。
他只是鬼魂之體，如果有人進來，會驚恐地看到，一支毛筆在桌子上轉動。
「龍皇珠覺醒了？看來，是時候讓彭禹出出風頭，跟『鳳皇』見見面了。」
他起身離開，毛筆摔落在桌子上。
下一刻，少年來到天宮深處的秘境。
一望無盡的青翠竹海中央，是擎天立地的梧桐樹。
金紅色的梧桐樹散發無邊神威，支撐天宮的運行。
這顆梧桐樹亦是世界樹靈根，是神皇持有的聖物。
少年到來，鳳鳴乍然響起，五彩鳳皇從梧桐樹飛來。
祂翩翩落在少年肩上。少年雖然是鬼魂之體，但鳳皇自帶的神性力量仍然可以靠近，可以觸碰他。
鳳皇親昵地用腦袋觸碰少年。
少年捧著鳳皇，笑道：「好啦，好啦，回頭再找你玩，現在需要你出去一趟。」
鳳皇歪著頭，不解看著少年。
少年道：「世人都說『昆昊』是龍族克星。這次請你幫忙，把這個傳聞坐實。順帶，給其他人展現一下大昆神朝的底蘊。」
鳳皇通靈，雖然對少年的話和目的還有幾分不理解，眼神中帶著幾分迷茫。但祂擺出一份「一本正經」的姿態，一副「捨我其誰」的樣子。
沖少年啾啾叫了幾聲。
火光亮起，下一刻鳳皇飛出天宮，撲向天理宮。
神皇坐在主位，看到鳳皇攜璀璨花火衝來，露出一絲無奈。
可沒等他伸手臂接住鳳皇，鳳皇叼走神皇攜帶的帝劍，轉眼又離開了。
「……」
神皇嘆了口氣。
「這位祖宗……朕還在呢。想要換人，是不是早了點？」
……
白河郡，鳳皇的光輝照亮整座郡州。
什麼龍氣、什麼碧落仙界、什麼混元道炁……
在這一刻，白河郡只留下無窮無盡的真凰之氣。
鳳皇展開羽翅，五色霞光席捲天地。
「鳳凰？等等，此方宇宙怎麼可能存在『真凰』？」龍皇吃驚萬分：「祂怎麼可能活過來？當年巫道文明毀滅，祂一併跟著沉睡。整個仙道文明，祂都沒有露面啊！」
雲嶺子也震驚了。
「大昆神朝竟然擁有一隻『鳳皇』？」
鳳皇，不同於鳳凰神鳥。
昆吾氏的圖騰是鳳凰，鳳凰類比神龍，是神禽之主。但鳳皇乃萬鳳之主，只有鳳凰的首領才能稱作「鳳皇」，位比祖龍。
換言之，鳳皇也是第六境的存在。
大昆神朝在神皇之外，還有一隻第六境的鳳皇作為守護神。
想明白這一切，羅開、金文等人的心瞬間涼了。
大昆神朝竟然有兩個第六境的存在？
這……這諸天一脈還怎麼贏？
賢人雖遠，精神長存。砥礪前行，共築中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