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綰急著找寧蘅,便直接走進了方才那個路人指著的小巷之中。
晏城繁華,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之中類似連通不同街道的小巷非常多。
由於沒有主街道上閃爍著的法術光芒,所以這裡顯得有些幽暗。
遠處星星點點的光投進來,讓傅綰勉強看清了小巷之中的場景。
堆積著幾具猙獰的獸骨,還有堆放著的大小不一的幾個木箱子。
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人。
方才那個路人說寧蘅在這裡。
但傅綰卻並沒有嗅到寧蘅身上那股淡淡的蓮香。
一隻腳邁入了小巷,但傅綰又縮回了腳。
她在進去與不進去的邊緣反覆橫跳。
這就急壞了埋伏在小巷之中的人。
黑暗中,他的雙眸閃爍著奇怪的光芒。
當傅綰將腳伸進小巷,想要往裡走的時候,他便手一抬,一點明黃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
他的體內氣息在內府之中狂躁地旋轉,但周身氣息卻不顯。
蓄死待發,就等著傅綰踏入這個小巷。
但傅綰卻將腳給縮了回來,自言自語道:「不對啊,阿蘅師姐應當不會在這種地方躲著。」
那人指尖閃爍著的火光驟然間熄滅下去,他見傅綰不進來,便準備啟用另一個方案。
為了得到那株蓮花,他的準備非常充分。
那人躲在黑暗中,正準備閃身離開,啟用另一個方案,便聽到傅綰又開始說話。
但傅綰思考了一下,又自言自語說道:「不行,萬一阿蘅師姐是從這條小巷走到了另一邊去呢?」
於是傅綰又抬起了腳,準備走進小巷。
埋伏在小巷中的那人再次抬起了手臂,體內奔涌的氣息即將按捺不住,仿佛馬上就要決堤的河流。
只要她一走進來,走入他弓箭的射程之中,他便出手。
那人咬牙,下定了決心。
但事與願違,傅綰再次警覺地收回了腳。
黑暗之中,又是一抹火光熄滅。
她覺得做選擇對一個選擇恐懼症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難了,特別是面對這樣的情況。
傅綰覺得小巷子裡會有危險,但她又不想放棄找到寧蘅唯一的線索。
所以她開始糾結。
一隻腳踏進了小巷,又收了回來。
小巷裡的火光燃起,又重新熄滅。
如此往復了好幾番。
小白澤躺在傅綰的肩膀上,連他都已經看累了。
他忍不住嗷嗚嗷嗚叫了好幾聲,催促傅綰趕緊進去。
有什麼壞人他來打就是。
寧蘅坐在骨幣堆成的小山上,已經懶得去管傅綰到底走進小巷了沒有。
他唇角微微翹起,隨手撥弄了一下身邊充滿著靈氣的骨幣,等著看戲。
傅綰當然不知道這裡有三個人在等待著她走進小巷。
她只是,在做自己一個人的心理鬥爭罷了。
最終,傅綰終於是鼓起了勇氣,心想自己消失不見的時候,寧蘅寧願砸開了明羲的小空間都要找到自己,如此令人感動的同門情誼,她惡毒女配也不能輸。
不就是一個看起來有危險的小巷子嘛,為了找到寧蘅,她走進去就是了。
於是傅綰深吸了一口氣,走入了小巷之中。
但黑暗之中,並沒有原計劃就要射過來的帶著火焰的長箭。
因為一直埋伏在小巷之中的何松,「噗呲」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本來運足了法力,就等傅綰走進射程之中。
但傅綰在小巷口,糾結了那麼久,一隻腳踏進了小巷,又重新縮回去。
所以何松就只能運起氣,又泄氣,運氣,泄氣……
就算是機器,如此緊繃再放鬆這麼多次,也會壞。
所以何松如此往復好幾次之後,他終於是沒能崩住自己的氣息。
填滿內府卻無處釋放的法力逼出了何松的一口鮮血,他被傅綰這選擇恐懼症的操作給憋成了內傷。
就連手上那支原本對準了傅綰的箭,也頹然從他手中滑落。
傅綰敏銳地聽到了這一聲吐出鮮血的「噗呲」聲,她眉頭一皺,連忙運起法力,在身前展開一道防護的法術。
「是誰?」她厲聲問道,聲音不大,卻響徹整個小巷。
何松見掩飾不住,便壓下內府的不適感,調整了一下氣息,從隱藏著的木箱子之後跳了出來。
他一揮手,這小巷兩端便亮起了陣法的光芒,將聲音、畫面與氣息完全阻隔在外。
除了月光之外,不遠處繁華街道上的燈火與吵鬧聲都傳不到這裡來了。
何鬆緊盯著傅綰,目光中透露出殺意:「傅道友,在這碰面了。」
傅綰挑眉,看了一眼何松,馬上便知道了他的目的。
何松在與她分別之前,一直在問她那株紅蓮的情況。
她也向何松問過寧蘅的蹤跡,所以何松用這些信息把自己騙到這裡來,可能就是為了殺人奪寶。
這在修仙界之中,很常見,傅綰也非常理解。
不過他有沒有這個能力,就要打一個問號了。
「你想要我的那株紅蓮?」傅綰朝前走了兩步,目光直視著何松問道。
寧蘅在隨身錦囊之中,下意識抬起了頭,仔細聽傅綰接下來說的話。
他當真是害怕傅綰說出「不就是一株紅蓮你要就給你求求大俠饒我一命」。
傅綰沖何松揚起了頭說道:「這株紅蓮不可能給你。」
寧蘅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繼續看戲。
她說得理直氣壯,但是配合她現在這個修為來說就有些可笑了。
何松的修為至少在元嬰後期,他一弓一箭配合炎宗法術便能夠解決將傅綰攆得滿睦洲跑的妖獸。
所以,現在的何松不知道傅綰有什麼拒絕的資本。
「若是將紅蓮給我,我還能饒你一命。」何松冷靜說道,「我也不想傷人性命。」
傅綰指尖的白色光芒隱隱閃現,這是爻山的法術,都是一些金丹期入門的法術,殺傷力並不強。
爻山的法術她學了很多,但她真正能夠作戰的,卻是《太一寶錄》之中的法術。
以本命靈植為引,可以發展出諸多的妙用,根本不需要懼怕修為比她還更強的對手。
諸天七皇之所以是諸天七皇,與他們修行的功法也有很大關係。
若是能夠修行一套極品功法,戰勝修為比自己高更多的敵人也並不是問題。
傅綰對敵的時候,很少使用《太一寶錄》之中的功法。
她還是擔心自己惡毒女配人設崩塌。
但是她自從確定自己來到了十萬年前的修仙界,並且暫時可以不用受原著劇情的束縛之後,便準備開始放飛自我。
反正現在不是在原書劇情里,她可以隨便用這極品功法。
想想就有點快樂。
所以傅綰指尖淡綠色的光芒閃動,雖然在黑暗之中沒有那麼明顯,但還是有危險的氣息隱隱待發。
何松見傅綰不肯交出紅蓮,便也動了殺意。
殺人奪寶,在現在的修仙界中,再正常不過了。
在睦洲邊緣,他擊殺妖獸也不是為了要救傅綰,只是他正好在追殺那隻妖獸而已。
不過金丹修為的修士,卻身懷如此多秘寶,自己若是今天不殺她,明天她也會被別人盯上。
何松心中的殺意閃現,他壓下自己的內傷,朝傅綰抬起了雙手。
兩道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朝傅綰席捲而來,填塞了整個空間,令人避無可避。
傅綰眯起眼,發現這火焰雖然看起來來勢洶洶,但卻並不強大。
她便知道這並不是何松的全部實力。
他輕敵了,並沒有使出自己最強的手段。
傅綰輕鬆揮手,手中純淨自然的光芒一閃,借天地之力早已輕鬆將面前火焰驅散。
趴在傅綰肩頭的旺財忽然瞪大了雙眼,沒能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出身炎宗的何松放出的火系法術給驅散,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傅綰內府之中的那株本命靈植並未出現,她只是運用了些許《太一寶錄》之中的法術。
何松大驚,目光之中帶上了認真的意味。
他的修為在元嬰後期,並且出身炎宗,自小修行的功法都是上乘的。
何松自認為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會打不贏一個金丹後期的小小修士。
肯定是她身上有什麼保命的法寶,用過一次便不能再用了。
何松咬著牙,認定了傅綰肯定是借了一次性法寶之利,根本不是靠她本來的力量。
他的掌心朝上,周身的空氣都變得有些灼熱起來,有無數的靈氣在他的手上匯聚,並且逐漸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氣團。
靈氣匯聚到了他的手上,高速旋轉變換成為閃著明黃色光芒的火球。
這火球並不像尋常火焰一般虛浮無力,它顯得極其緊實並且充滿了狂暴的能量。
來自元嬰後期的優質修士的蓄力一擊,自然不同小覷,傅綰連同她身邊的一人一狗都開始警惕起來。
傅綰深吸了一口氣,她根本沒有打算讓這個何松成功凝聚出那個火球。
她伸出手,指尖有淡綠色的光芒閃動,並且逐漸成型,似乎是一個菩提樹的形狀。
趴在傅綰肩膀上的旺財當然不知道傅綰還留了一手,他四隻短短的小爪子支撐著身體,朝何松齜起了牙,身邊有金色的光芒閃動。
而在錦囊里的寧蘅不確定傅綰是否成功將《太一寶錄》修煉成功,他也沒有打算去相信一隻小白澤會保護傅綰。
於是他站起了身,準備從錦囊里飛出,直接將何松誅殺。
兩人一獸都蓄勢待發,各自守護的秘密搖搖欲墜。
何松當然不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後承受怎樣的打擊,他只是專心致志地運氣,準備使出自己的最強殺招將傅綰誅殺。
就在小巷之中的幾人周身都泛起了蓄力的光芒的時候,封住小巷另一側的陣法光芒忽然黯淡下去。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小巷的另一端,何松背對著他,傅綰正對著他,但因為何松的身影擋著,沒有看清那人的模樣。
那人伸出手,一道純白的光芒閃過,直接將何松擊暈了過去。、
傅綰、寧蘅與小白澤見何松已經被人擊倒,周身繚繞著的光芒瞬間暗了下去。
傅綰縮回了手,原本即將聚集起來的小菩提化為點點微光,重新回到了身體之中。
寧蘅又重新坐回了錢山錢海之上,繼續淡定看戲。
小白澤打了一個哈欠,在傅綰肩膀上伸了個懶腰。
而何松,則成功撿回了一條性命。
傅綰抬起頭來,眯起眼去看出手將何松擊暈救下她的人到底是誰。
如春風一般溫暖的微笑出現在唇邊,他的嗓音醇厚柔緩,仿佛春日的河流淌過。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那人黑髮黑眸,長身玉立,站在小巷的另一端,看著傅綰微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