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八三章

  當寧蘅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到了有些熟悉但也有些陌生的畫面。

  這裡是睦洲,但卻不是他所管轄的睦洲。

  寧蘅對於睦洲的了解當然要比傅綰深得多,所以他第一眼就看出了現在的睦洲是十萬年前的睦洲。

  很快的,寧蘅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之所以會回到十萬年前的睦洲,應當是因為在無盡海的中心,在傅綰身後看到了鯤鵬的虛影。

  寧蘅輕嗤一聲。

  伏伽不愧是伏伽,死了還不安分。

  他站起身來,看到自己身側還有一隻熟悉的小動物。

  那隻被他抱著一路走到了無盡海中央的白澤幼崽居然也被傳送到了這裡來。

  此時,白澤幼崽正窩在寧蘅的衣袖上,睡得正香。

  寧蘅挑眉,看了一眼陷入熟睡的旺財一眼,然後冷漠地伸出手,直接將自己的衣袖從旺財的身下抽了出來。

  旺財本來陷入了香甜的夢境之中,但沒想到寧蘅居然會出手將墊在自己身下的衣袖給抽走。

  所以旺財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這才醒了過來。

  他搖晃了一下圓乎乎的小腦袋,睜開眼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旺財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天吶!旺財小小的眼睛中露出大大的疑惑。

  原來抱著自己的不是一個白衣的高冷美人嗎?

  但是現在坐在他面前的,為什麼是一個身著紅衣的男子?

  他雖然身著紅衣,但卻不艷,像地獄裡的業火紅蓮,有著聖潔與妖冶兩種迥然不同的氣質。

  這男子與那美人長得有八分相似,面部輪廓俊朗瀟灑了好幾分。

  身材也比原先抱著自己的白衣美人高大了許多。

  面前這男子的面龐俊朗出塵,與原先的白衣美人一樣,帶著清冷高潔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旺財覺得面前的這紅衣男子,本就應該是他真正的模樣。

  寧蘅的洞察力極強,在注意到旺財醒過來之後的表情,他便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了。

  他伸出手去,一手捧住了旺財的圓腦袋。

  從旺財的眼睛裡,寧蘅看到了自己現在模樣。

  旺財黝黑清澈的黑豆眼裡映出寧蘅的身影。

  紋繡著紅蓮紋樣的衣袍,清晰男子輪廓的面龐。

  這不是自己剛成妖之時的模樣嗎?

  寧蘅眉頭輕皺,身側暗紅色的光芒微微亮起,想要變換為「女子寧蘅」的樣子。

  但卻失敗了。

  變換自己的身形對於修士來說,並不簡單,它是一個非常高深的法術。

  在桃洲的時候,傅綰與他想要改變自己的樣子,都要通過更換服裝來實現。

  寧蘅發覺受自己修為所限,他雖然掌握了變化自己身形的法術,竟然不能變為女子的樣子。

  他現在的修為,竟然倒退到了元嬰期。

  元嬰期的修士,當然沒有辦法變化自己的身形。

  寧蘅目光之中透露出些許凝重來。

  修為高也許並不是萬能的,但是修為低恐怕做很多事都會不方便。

  寧蘅知道,自己應當是回到了十萬年之前。

  大約就在這個時候,自己剛剛成妖,修為僅在元嬰期,是正常的。

  旺財嚶嚶嚶地叫了兩聲試圖引起寧蘅的注意。

  他知道面前這個原先他又敬又怕的「大人物」修為不知道為什麼,倒退了許多,但他還是對寧蘅有著與生俱來的依賴感與服從性。

  寧蘅扭過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撒嬌賣萌的小白澤。

  完了。

  他現在不得不承認,現在他、傅綰、白澤幼崽三人(?)之中,修為最高的竟然是這個白色的小糰子。

  像白澤這樣的天生妖獸,初初降生之時,天生就有化神期的修為。

  白澤幼崽降生之後,若是一直修煉,修煉至化神巔峰的修為,便可以脫去妖身,化形為人。

  當然,化形為人需要耗費數量龐大的修為。

  所以,有些妖獸通過修煉,修為高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並不會選擇化形。

  反正妖身也能湊活著用,隨便吧。

  眼前這隻白澤雖然說是幼崽,但也修煉了好幾百年,已經是化神後期的修為了。

  雖然它看起來可愛了一些,圓滾滾毛茸茸,但戰鬥力確實是很強。

  寧蘅輕嘆了一口氣,正打算站起身來,去尋找傅綰的蹤跡。

  他的動作便一頓。

  自己這副樣子,又怎麼可以去見傅綰?

  在傅綰的心中,自己還是爻山的「大師姐」寧蘅

  寧蘅意識到了這個關鍵的問題,他眉頭輕輕皺起,思考對策。

  就在這個時候,他所在的密林之中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與腳步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傅綰那輕輕柔柔的聲音:「咦?我怎麼好像聽到了旺財的聲音?」

  旺財蹲在一邊,聽到了傅綰的聲音,有些激動,跌跌撞撞地往密林外跑去。

  寧蘅站定在原地,心中念頭一閃。

  一道漂亮的紅光閃爍而過。

  原先俊美出塵的紅衣男子已經消失,一株種在青瓷盆里的紅蓮出現在了原地。

  ——

  傅綰被何松救下之後,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這才接受了自己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回到了十萬年前的睦洲這個事實。

  她決定現在暫時聽從何松的話,離開睦洲,在離開睦洲的路上尋找寧蘅的蹤跡。

  何松當然沒有這個閒工夫陪傅綰去找什麼「白衣美人」「我家師姐」……

  所以傅綰只能暫時與他告別,自己一個人去找寧蘅。

  傅綰在睦洲的密林之中穿梭著,一邊走一邊喚著寧蘅的名字。

  直到何松過來提醒她,若是發出太大的聲音,可能會引來睦洲的強大妖獸。

  傅綰馬上噤聲,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開始輕手輕腳地尋找寧蘅的蹤跡。

  在睦洲的邊界附近找了許久,傅綰也沒有看到有關寧蘅的蛛絲馬跡。

  她甚至開始猜想寧蘅是不是比她更倒霉點,畢竟寧蘅拿的是女主劇本。

  身為女主,傳送到了睦洲的邊界算什麼事?!

  當然是要傳送到睦洲的中心無盡海,然後跟妖皇伏伽來一場面對面的戰鬥啊!

  傅綰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壓下了心頭的不安。

  因為原書里根本就沒有這段劇情的描述!

  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自己與寧蘅將會遇到怎樣的危險。

  傅綰匆匆在密林之中穿梭著。

  就在她心灰意冷,以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寧蘅的時候。

  她便聽到了幾道奶聲奶氣的聲音。

  傅綰一聽便辨認出了這是誰的聲音。

  是旺財。

  方才他們在眼前一黑之前,旺財蹲在寧蘅的肩頭。

  所以找到旺財,就等於找到了寧蘅!

  傅綰大喜,連忙走上前去。

  她撥開林間密集的枝葉,一邊走一邊喚著:「旺財,是你嗎?」

  白澤幼崽聽到傅綰的聲音,非常激動,一時之間連「旺財」這個名字都不去計較了。

  他撒開四隻短短的小腳,朝傅綰聲音傳來的方向飛本過去。

  圓滾滾的一隻小狗崽地上跌跌撞撞地奔跑著,仿佛一個白糰子在地上滾。

  傅綰一撥開枝葉,便看到了這一幕。

  她連忙蹲了下來,伸出手去將白澤幼崽給抱在了懷裡。

  「阿蘅師姐呢?」傅綰揉了一下旺財的小腦袋,一邊疑惑問道。

  她知道,找到了旺財,就等於找到了寧蘅。

  旺財歪著腦袋,小小的眼睛之中有著大大的疑惑。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人還是那個人,就是女人變成了男人。

  這等神奇之事,他一隻狗很難說得明白。

  所以旺財索性不說了,他只能伸出一隻小爪子,指了一下寧蘅所在的方向。

  寧蘅就在他奔跑過來的方向不遠處。

  「阿蘅師姐在那裡?」傅綰自言自語道。

  她一手抱著旺財,一邊往他奔跑過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傅綰原本滿懷著希望。

  她連見到寧蘅之後該怎麼嘲諷女主的語句都想好了。

  但她沒想到居然沒有見到寧蘅。

  撥開遮擋著的枝葉之後,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紅蓮。

  如同無盡海中央的那株紅蓮一般美麗的紅蓮花。

  他被栽種在青瓷盆之中,那漂亮優雅的青瓷盆里盈著一半的水,清澈的水上一支紅蓮孤孤立著,花瓣半開未合,妖冶與聖潔並存,帶著一股子神秘。

  傅綰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旺財說寧蘅在這裡。

  為什麼自己過來之後,卻沒有見到人?

  人沒了,紅蓮花在這裡。

  那麼只有一個答案能夠解釋目前的情況了。

  傅綰抱著旺財,一屁股坐在了寧蘅所化的紅蓮身邊。

  她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指著青瓷盆里的紅蓮,冷聲問道:「你把我阿蘅師姐吐出來。」

  寧蘅:「……」

  小白澤:「???」

  「阿蘅師姐消失了,是不是你把她吃了?」傅綰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紅蓮的花瓣。

  寧蘅沉默著。

  他現在暫時沒有辦法在傅綰面前變回人身。

  反倒是白澤幼崽很快反應了過來。

  由於天賦的作用,他的直覺敏銳。

  小白澤很快看出來這株紅蓮就是寧蘅所化。

  他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傅綰的袖子。

  這個時候傅綰還在試圖對紅蓮說話,叫他把師姐還給自己。

  傅綰被小白澤扒拉了一下袖子,回過神來。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紅蓮,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傅綰也不是沒有想過,寧蘅因為某些意外所以變成了面前這株非常漂亮的蓮花。

  但看過原書的她告訴自己。

  女主經常身著一身雲緞所裁的白衣,就算要變成蓮花,那也得是一朵白蓮花。

  怎麼可能是紅蓮花呢?

  開玩笑!

  傅綰馬上將「寧蘅忽然變成了紅蓮花」這個命題給否決了。

  她開始仔細研究出現在這裡的紅蓮花。

  傅綰覺得這株紅蓮,就是無盡海中央那株紅蓮花的微縮版。

  雖然這株蓮看起來比無盡海中央那株紅蓮小了好幾分,但他卻充滿了生機,仿佛能說話一般。

  傅綰總感覺面前這株紅蓮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將這種熟悉感歸咎於自己在無盡海中央見過另外一株很像的紅蓮所導致。

  傅綰坐在地上,身邊是一株紅蓮,懷裡抱著一隻白澤幼崽。

  她陷入了沉思。

  該去哪裡找寧蘅?

  就在傅綰陷入沉思的時候,她卻看到那株紅蓮的花瓣中央有幽暗的紅光一閃。

  傅綰有些驚訝,連忙湊近了去看這株紅蓮的情況。

  只見在紅蓮的花蕊中央,有一枚晶瑩且明艷的玉石在閃著光。

  這玉石似血一般殷紅,閃著妖異的紅色光芒,晶瑩剔透,光華流轉,似乎有如水一般的光線在其中流淌。

  傅綰還是覺得這埋在花蕊中央的玉石很是眼熟。

  寧蘅雖然變成了一株紅蓮花,但對於外界的一切都能夠感應到。

  他知道傅綰髮現了埋藏在花蕊中央的幽冥血玉了。

  但是傅綰並沒有認出它來。

  因為傅綰上一次見幽冥血玉的時候,這對幽冥血玉還是厲鴻光的血色雙眸。

  寧蘅沉默著,沒有絲毫反應。

  他在專心致志扮演一株紅蓮。

  不動聲色,安安靜靜,是作為一株紅蓮的優良品質。

  傅綰在這裡發呆了很久,懷著一絲期盼等待著寧蘅回來。

  小白澤窩在她的懷裡,都已經懶得提醒傅綰其實寧蘅就在她身邊了。

  傅綰順了一下小白澤軟乎乎的白毛,惆悵說道:「你說,阿蘅師姐去哪裡了?」

  小白澤:「汪?」就在你旁邊啊!

  「這株紅蓮又是怎麼回事?」傅綰繼續自言自語。

  小白澤:「汪汪?」這就是你阿蘅師姐啊!

  傅綰自言自語了許久,只得到小白澤的幾聲奶聲奶氣的汪汪叫。

  她抬起頭,見天色已黑,只能抬起頭來,望著有些暗下來的天空。

  天色已晚,她不能再逗留在這裡了。

  自己在傳送過來的那一瞬間,就傳送到了那蛇身獸首的妖獸口中。

  那妖獸的修為極高,自己打不過。

  所以現在的睦洲非常危險。

  傅綰對自己的實力有清醒的認識,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既然打不過就不要讓自己受傷給別人添麻煩。

  她決定先從睦洲出去,好歹是先到了曜洲再另行打算。

  傅綰站起身來,俯身去將地上那約有一尺寬的青瓷盆給抱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株紅蓮是從哪裡來的,但她肯定是要帶著的。

  傅綰抱著懷裡的紅蓮,小白澤一溜煙竄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抿唇,看了一眼越來越暗的天色,有些擔心。

  不會又遇到那些強大的妖獸吧?

  傅綰咽了咽口水,現在她只有一隻看起來很不能打的小狗,還有一株動也不能動看起來很沒用的紅蓮,如果遇上妖獸恐怕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又有人來救她了。

  畢竟遇到危險就有人出手相救那是女主劇本。

  她是惡毒女配,沒有這個待遇的。

  傅綰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朝著睦洲的邊界外走出去。

  她的懷裡抱著寧蘅所化的紅蓮花,心裡還在念叨著寧蘅到底去了哪裡。

  不過幸好,她所傳送到了的地方離睦洲與曜洲的邊界並不遠。

  傅綰走了許久,在夕陽暮色下放眼望去,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她在桃洲看到過明羲的回憶,當然知道這巨大的裂縫就是被伏伽所毀的桃洲留下的痕跡。

  整個桃洲被伏伽掀起,直接獻祭摧毀,一整個洲域憑空消失,只留下白日崖側旁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原本睦洲在北,曜洲在南,兩洲之間隔了一個桃洲。

  但現在桃洲被毀,只留下一道巨大的裂縫與白日崖,所以睦洲便開始與曜洲接壤。

  傅綰推測他們被傳送過來的時間段應該是伏伽的狼子野心暴露,開始與整個修仙界為敵的那個時間段。

  這個時候桃洲已經被他毀去,睦洲的妖族與人類勢不兩立。

  傅綰一路從睦洲的邊界來到了白日崖的附近。

  她有些疑惑,因為她走過來的一路上根本沒有遇到什麼兇殘的妖獸。

  就連那種比較弱小的妖獸都沒有遇見過。

  傅綰非常驚訝,她覺得現在的睦洲簡直就是人丁凋零,連一隻能打的妖獸都沒有遇到。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不遠處,被樹葉所遮擋的地方,目力所不能及的密林之中,有許多流著有毒涎水的妖獸正在跟著她。

  在黑暗中,這些妖獸渾濁的眼中露出殘忍且狂暴的光芒。

  但是這些妖獸卻不敢靠近,仿佛傅綰身邊有什麼結界一般。

  這些強大的妖獸,看著傅綰懷裡抱著的那株紅蓮,目光之中透露出恐懼的光芒來。

  這個人類修士看起來不是很美味的樣子,但是獵殺人類本來就是他們的快樂。

  但那個人類修士懷裡抱著的東西……卻天生地令他們感覺到懼怕。

  這些妖獸明知道自己的修為強大,若是想要撕碎那個女修士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但他們卻迫於她懷裡那株紅蓮花的壓力,一點兒也不敢上前。

  傅綰當然不會知道她的身後居然會聚集了這麼多兇殘可怕的妖獸不敢上前。

  她撓了撓頭,帶著些迷茫來到了睦洲的最邊緣。

  睦洲的最邊緣當然就是桃洲消失後留下的巨大裂縫。

  這巨大的裂縫本身便阻隔了許多不會飛行的妖獸通往曜洲,天生形成了一道防護線。

  法力高強的修士卻可以飛過這道裂縫,卻獵殺妖獸。

  人類與妖族的關係,在這個時候是最為緊張的,兩族之間勢如水火,相互殘殺。

  這一切都拜妖皇伏伽所賜。

  傅綰搖了搖頭,將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從腦海里趕了出去。

  她現在只想要離開睦洲。

  傅綰指尖白色的光芒閃現,一本古老的書籍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她一手抱著紅蓮花,一手持著十方靈書。

  傅綰默念口訣,想要將掩月給召喚出來,驅使十方靈書成為渡過懸崖的工具。

  但卻沒有反應。

  不論她如何召喚,她的神念卻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接到來自器靈的絲毫回應。

  傅綰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她放出去與掩月溝通的神念就仿佛撞上了一座大山。

  傅綰無奈,只能收起十方靈書,自己飛身而上,運起法力,往懸崖的彼端飛去。

  她自己飛行的速度,當然比乘坐十方靈書來得要慢。

  傅綰越過懸崖之後,便開始找有人氣的地方。

  來到曜洲之後,她最好是去有人類聚集的城市或者是宗門之類的。

  相信寧蘅也是這麼想的。

  沒準能在那裡碰面也說不定。

  傅綰如此想著,在睦洲與曜洲交界的裂縫之上不知道飛了多久。

  終於,她飛到了曜洲之上。

  在踏上曜洲土地的那一瞬間,傅綰安心了。

  這裡是曜洲,玄微所管轄的曜洲,絕對不會有什麼可怕的妖獸出現。

  傅綰輕輕喘著氣,找了一塊石頭,隨意坐了上去開始休息。

  她將抱著懷裡紅蓮花的花盆,看著眼前那朵漂亮得令人忍不住沉迷的紅蓮花一眼。

  「你很重你知道嗎?」傅綰輕輕撥弄了一下花瓣,自言自語道。

  寧蘅一直在觀察著傅綰的動作,他感覺到傅綰忽然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然後說出了這句話。

  「……」原來變成一株紅蓮,也逃不過傅綰的冷嘲熱諷。

  傅綰輕輕哼了一聲,便將懷裡的紅蓮花放到一邊,開始思考自己應該往哪裡走。

  這裡黑燈瞎火的,舉目望去都是森林,該往哪裡去都不知道。

  要是這個時候能夠出現一個可以問路的工具人就好了!

  傅綰如是想道。

  然後下一刻,她抬起頭,就看到有一個人乘著風,跌跌撞撞地朝這裡飛了過來。

  傅綰連忙站起身來,去看飛過來的那人是誰。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是熟人。

  竟然是方才在睦洲邊界救了自己的何松。

  他不知道被什麼妖獸所傷,身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

  何松背對著傅綰往後疾退,修長的手臂挽著弓箭,帶著灼熱火焰的長箭往睦洲的方向射去。

  在何松面前的不遠處,有許多帶著尖利爪子的巨大飛鳥朝著他的方向飛過來。

  火箭射出,將那些巨大的飛鳥一一射落。

  但它們數量龐大,何松根本沒有辦法將這些妖鳥全部射落。

  就在傅綰往前走了兩步,正打算幫何松解決這些妖鳥的時候。

  那些妖鳥卻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忽然慘叫了好幾聲,轉了個方向,竟然又飛回了睦洲。

  傅綰身後那株寧蘅所化的紅蓮紋絲不動,只有一片花瓣輕輕顫了顫。

  何松放下心來,這才反身朝著曜洲的方向飛了過來。

  他看到了自己白天在曜洲邊界碰到的傅綰。

  何松看了傅綰一眼,目光之中充滿了狐疑。

  這個女修士,從睦洲邊界跨越白日崖,來到曜洲,為什麼一點傷都沒有受?

  她明明僅僅是金丹後期的修為,還不到元嬰期。

  按她的修為,應該會被睦洲的妖獸打得很狼狽才是。

  何松的眼中充滿疑問,他還不知道方才一直追著他而來的妖鳥是因為什麼退卻。

  但直覺告訴何松,這跟這個名叫傅綰的女修士肯定有關係。

  於是何松欠身,對傅綰略微行了一禮,道謝:「多謝相救。」

  傅綰:「???」不是我救的你!

  在後面不想說話不想動的寧蘅:「???」我也沒想救你!

  小白澤:「嗷嗚——」

  傅綰撓了撓頭,心想自己啥也沒做。

  但是她現在急需一個工具人來問路,所以便對何松說道:「何道友,先不管救不救的了,曜洲有沒有什麼大的修士聚居的城市呀?」

  何松眉頭一皺,瞥了一眼傅綰說道:「有,我正要去。」

  他在睦洲擊殺了許多妖獸,此時正要去晏城將擊殺妖獸所得的材料和妖骨售出,換取金錢。

  這一趟不容易,受了很多傷,但也收穫頗豐。

  傅綰聽到何松如此說,馬上鬆了一口氣。

  她連忙跑上前去,將晾在一旁的紅蓮抱了起來,準備跟何松一同前往修士聚集的城市中去。

  不知道為什麼,傅綰總感覺這株紅蓮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一株蓮花也能心情不好?!

  傅綰覺得自己可能是腦子壞掉了。

  但是她還是安慰性質地輕輕碰了一下紅蓮的花瓣,當做安撫。

  寧蘅還是沉默著,只是紅色花瓣上的顏色變深了幾分,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傅綰沒有發現,因為她在想別的事。

  她得趕緊想辦法去城裡問一下寧蘅的蹤跡,寧蘅生得那麼出眾,若是有人見過她,肯定會記得的。

  傅綰抱起青瓷盆,走到何松面前說道:「走,我跟你一起去吧!」

  何松點了點頭,看了傅綰懷裡抱著的紅蓮一眼。

  他本來打算移開目光,然後帶著傅綰去往曜洲之中離睦洲最近的晏城的。

  但何松卻沒有辦法將自己的目光從傅綰懷裡的那株紅蓮身上移開。

  因為這株紅蓮帶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讓他著了魔一般的盯著看。

  何松輕咳一聲,俊俏的臉上出現了些許尷尬的表情。

  他往前走了兩步,冷聲說道:「走吧。」

  雖然轉瞬即逝,但傅綰卻敏銳地注意到了何松的眼神。

  她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對。

  這何松看自己懷裡紅蓮的眼神,有點似曾相識。

  這不是顏鱗、厲鴻光他們看寧蘅的眼神嗎?!

  那種略帶痴迷狂熱的眼神……

  嘖。

  傅綰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無辜招展著漂亮花瓣的紅蓮,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何松,滿腹狐疑。

  小白澤蹲在傅綰的肩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小爪子,表示自己已經看穿了一切。

  傅綰抱緊了懷裡的青瓷盆,雖然心中滿懷疑問,但還是跟上了何松的步伐,往晏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