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寧蘅腳下一直在扒拉著四隻小爪子的,是一隻圓滾滾,毛茸茸的小小妖獸。
傅綰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品種的妖獸。
反正她總覺得這玩意兒在碰瓷。
它看起來小巧可愛,約莫有巴掌大小,渾身都是細軟蓬鬆的白毛,從白毛毛里露出一雙黝黑可愛的眼睛,水汪汪的,頭上頂著兩個突出的尖角,看起來很是可愛。
傅綰盯著那小妖獸的從蓬鬆的白毛之中伸出來,並且在不斷扒拉著的小爪爪,忍不住開口問道:「阿蘅師姐,你是不是踢到它了。」
寧蘅:???
他一腳直接跨過那隻小妖獸,徑直走了過去,看都沒有看這隻小妖獸。
「不是,是它自己跑過來的。」寧蘅一本正經說道,唯恐避之不及。
跟他沒有關係,不要纏上他。
傅綰見那小妖獸非常非常非常可愛,於是忍不住伸出手,將地上這隻小東西給抱了起來。
「路上撿些小玩意就罷了,這些來路不明的妖獸你最好還是不要——」碰,萬一被黏上就甩不掉了。
寧蘅邊走邊說。
但他回過頭去看傅綰的時候,就發現傅綰已經提著那小妖獸的爪子,開始給它拍去白毛上面沾著的草葉。
寧蘅:「……」
「阿蘅師姐,你看它多可愛啊!」傅綰抱著小妖獸走了過來,把它舉到寧蘅面前,「名字我都取好了。」
「就叫旺財如何?」傅綰興高采烈地問。
一聽到這個名字,她手上那隻小妖獸便開始不斷掙扎,似乎想要從傅綰手裡掙脫出去。
不不不他拒絕這個名字!
太土了!
寧蘅挑眉,瞥了一眼正在傅綰手中不斷扒拉著四隻爪子掙扎著的白澤幼崽。
「好,可以,就叫旺財。」寧蘅唇角輕輕翹起,回答道。
一聽到寧蘅如此說,旺財一雙豆豆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似乎馬上就要有淚水從它的眼中落下。
傅綰看到它水汪汪的黑豆眼,連忙給它順了順毛說道:「看來它非常喜歡這個名字。」
「嗯。」寧蘅再看了一眼旺財臉上欲哭無淚的表情。
他拋給旺財一個「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門來你這是在自作自受」的表情。
傅綰專注擼著手上這隻毛茸茸的幼崽,絲毫沒有注意到寧蘅與旺財這一人一獸之間的交流。
她一邊順著旺財的毛,一邊問寧蘅道:「阿蘅師姐,這妖獸我沒見過,是什麼品種啊?」
寧蘅腳步一頓,沒有想到傅綰會問這個問題。
他看了一眼傅綰手上身懷上古神獸血脈的白澤幼崽,斬釘截鐵地說道:「是狗。」
傅綰一聽,也覺得是狗。
她低頭摸了一下旺財的頭說道:「沒關係,就算是狗我也不嫌棄它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下品靈獸。」
旺財:「……」
他垂頭喪氣地呆在傅綰的懷裡,很是落寞。
旺財是一隻剛剛從窩裡爬出來的白澤幼崽。
自他能夠獨立生活起,他那兩位修煉為人的父母早就「拋棄」了他,去到睦洲其他地方修煉去了。
作為一隻剛剛開始自力更生,獨自修煉的白澤幼崽,在睦洲過得非常幸福。
因為這裡妖獸橫行,很少有人類修士。
所以它沒有擔心被人類修士抓去當契約靈獸的困擾。
總的來說,睦洲的妖對於同類都是非常友好的,特別是像他這種身懷上古神獸血脈的妖獸幼崽,更是被許多成年妖獸呵護的對象。
所以,這隻白澤幼崽開始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今天,他在這處森林裡閒逛,卻忽然嗅到了強者的氣息!
無知的白澤幼崽沖了過去,想要一探究竟。
然後他就看到了寧蘅。
即使他現在受了傷,但還是能看出來此人的高深修為。
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力量。
就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很想讓自己衝過去,然後被他抓到懷裡擼的那種感覺。
白澤幼崽覺得自己忍不住想要對他臣服。
如果能夠被他收服,白澤幼崽覺得這是一件非常令人快樂的事情。
他自己無法解釋這種感覺。
反正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飛奔過去,然後裝作被這個人踹倒的樣子,躺在寧蘅面前碰瓷。
白澤幼崽抬頭看著寧蘅,黑豆眼中寫滿了這幾個字:「快來收服我吧讓我當你的契約妖獸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
沒想到寧蘅理都沒有理他,徑直走了過去。
反倒是他身後的那個女修將他給抱了起來。
還取了一個非常難聽的名字。
還誤認為自己是一隻狗。
旺財很難受,但是他沒有辦法。
自己只能暫時裝作對這個女修臣服的樣子。
然後偷偷地,爬到寧蘅的懷裡……
旺財如是想道。
傅綰當然想不到自己懷裡這隻小小的靈獸懷著怎樣的心思。
她一手抓著這隻靈獸手感極佳的白毛,揉了揉,心想跟著女主就是好,還能天上掉靈獸。
旺財的肚子被傅綰撓著,覺得非常舒服。
唔……就算這個女修取名字的水平不怎麼樣,但是她的按摩手法還是不錯的。
旺財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傅綰的撫摸,還發出了嚶嚶嚶的哼唧聲。
直到寧蘅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停了下來,回眸看著傅綰說道:「別摸了。」
傅綰一臉黑人問號,不知道寧蘅為什麼阻止自己擼狗。
她一手將旺財提了起來,遞到寧蘅面前,遲疑問道:「你……你也想摸嗎?」
「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可以勉為其難地把旺財借給你摸一下。」傅綰表示自己可以忍痛割愛。
旺財一聽,心想這個女修果然善良可親,他馬上就要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寧蘅連忙往後退兩步,生怕這隻白澤幼崽黏上自己:「不用。」
他輕瞥一眼旺財,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濃厚。
旺財被他一瞪,有些害怕,連忙往傅綰的懷裡縮,似乎極為害怕的樣子。
傅綰覺得女主這就不對了。
她怎麼能凶一隻可愛的小狗?
於是傅綰又伸出手,順了一把旺財的毛,從腦門摸到了脊背,還拍了一下旺財的後頸,讓它不要害怕。
「阿蘅師姐,你凶一隻狗幹嘛?」傅綰哼了一聲,終於恢復了自己的惡毒女配本性,「沒有想到,你竟然是一個這麼冷漠的人。」
寧蘅:「?」你第一天認識我?
他感覺到自己掌心那顆幽冥血玉忽然輕輕一動。
這兩顆幽冥血玉不知為何,似乎相互有聯繫。
寧蘅有的時候能夠感知到傅綰的些許情緒。
所以,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傅綰現在竟然是帶了幾分真心在說這句話的。
不就是一隻狗!
寧蘅側過頭,又看了一眼在傅綰懷裡哼唧的白澤幼崽,眸光冰冷。
傅綰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往東走著。
寧蘅越看那隻白澤幼崽待在傅綰的懷裡,雖然他清楚地知道這隻白澤幼崽是自己招過來的,但還是覺得有些不順眼。
都是活了幾百年的妖獸了,馬上就要成年了,還擺出這副模樣欺騙女修士。
嘖。
他扭過頭,看了傅綰一眼,忽然開口喚道:「綰綰。」
傅綰馬上停了下來,緊張問道:「怎麼!有危險嗎?」
寧蘅看著傅綰,思考片刻便開口說道:「先歇一會兒。」
「為什麼,不是要去找地方療傷嗎?」傅綰有些好奇,不知道為何寧蘅忽然說要歇會兒。
傅綰緊盯著寧蘅,目光將她上上下下掃了一遍。
她看見寧蘅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一張清絕出塵的臉上染了病氣,竟顯得有些惹人憐愛起來。
這個「惹人憐愛」當然只是傅綰的主觀感受。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主觀感受變化。
傅綰連忙將旺財往旁邊一放,湊了過來,來到寧蘅的身邊。
旺財慘被狠心渣男傅綰一手拋棄,勉強伸出爪子才拽住了傅綰的衣服,然後蹭蹭蹭往上爬,蹲在傅綰的肩頭。
「要不我將十方靈書召喚出來,我們快些趕路去睦洲的中心?」傅綰提出建議。
「不用。」寧蘅馬上應道,「不用十方靈書。」
全睦洲都知道十方靈書是他的法寶,若十方靈書的氣息外泄,引過來的恐怕就不止是這隻白澤幼崽了。
他受了傷,雖然體內極陰魔氣與地心火毒已經散了大半,但療傷之時難免有些許氣息沒能掩藏住。
即便他後來已經極力收斂,但受傷之時散出的氣息還是被被附近的妖獸注意到,所以才引得一路上那些睦洲的妖獸又是送天材又是給地寶的。
寧蘅伸出手來,揉了一下太陽穴。
一想到睦洲這群宛如追星一般的妖獸,他就頭痛。
傅綰還以為他又是受體內的極陰魔氣與地心火毒所傷,所以頭疼了起來。
她只覺自己的心一揪,連忙走上前去問道:「阿蘅師姐,可是幽冥血玉的那毒又犯了?」
寧蘅體內的兩道氣息其實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只是體內受損的經脈上還纏繞著些許。
但他一抬頭,看到傅綰似有關心的神色,心一動,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傅綰伸出手來,輕輕碰了一下寧蘅的額頭說道:「那多喝熱水。」
寧蘅:「……」我為什麼要裝柔弱給一個不解風情的鐵憨憨看?
他抬起頭,淡淡地瞥了一眼傅綰,開口問道:「我方才昏迷的時候,一直覺得有人在給我療傷……」
傅綰坐在他身邊,一邊拿出了隨身錦囊里的吃食,一邊裝作沒聽到:「什麼,阿蘅師姐你在說什麼,我沒聽見。」
「你在給我療傷?」寧蘅開門見山問道。
傅綰哪能讓寧蘅發現自己早就能按照《太一寶錄》上的修行之道修行,連忙把手背到身後,似乎在隱藏著什麼:「沒……沒有,我怎麼可能給你療傷呢哈哈哈……」
「就算我想,那我也不會啊,對不對?」傅綰強行解釋,「肯定是阿蘅師姐你的自愈能力強大,所以才恢復得那麼快……」
寧蘅輕笑一聲,又看了傅綰一眼,竟然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掌心的那塊幽冥血玉又開始微微發光。
傳遞著傅綰此時的真正心情。
寧蘅合掌,輕輕撫摸掌心血肉下的那塊幽冥血玉。
他第一次覺得,有這麼一塊東西,竟然也不是什麼壞事。
傅綰見寧蘅沒再追問,便鬆了一口氣,開始左顧右盼,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什麼療傷啊,才不是她做的。
傅綰望天,露出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
就在她神遊四方的時候。
傅綰忽然聽到自己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破空之聲。
她大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寧蘅的動作很快,直接往她身邊一閃,攬著傅綰的腰往側旁躲去。
一道箭矢從傅綰原本坐著的地方飛射而過,插在地上,箭尾還在顫動著。
他緊緊攬著傅綰的腰,護在她的身前,抬起頭來去看到底是誰射出了這一箭。
傅綰驚魂未定,回過神之後,也順著寧蘅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見在前方叢林的伸出,有一個深灰色的身影筆挺地站著,手中正拿著一把長弓。
他身上的氣息極為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