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與這位仙子共乘一隻仙鶴,其他的你們自己分。」
顏鱗的目光聚焦在寧蘅身上,「這位仙子」指的當然就是她。
傅綰一聽到這句話,心中馬上閃出了無數個「不可以」。
她磕的cp可是寧蘅與郁珏,這個顏鱗來湊什麼熱鬧。
不行,她不允許顏鱗和寧蘅共乘一隻仙鶴。
寧蘅懶懶抬眸,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傅綰卻提前跳了出來。
「你是從哪裡來的暴發戶?」傅綰斜睨著顏鱗,輕哼一聲,「怎一見面就要妄想與我們爻山一枝花共乘一隻仙鶴,你在想屁吃嗎?」
顏鱗聽到傅綰如此說,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這位丹元真人座下愛徒估計從小便養尊處優,從未受過這種委屈,根本就不會吵架。
傅綰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顏鱗認識一下人間險惡。
「你們北斗神君是北斗神君,咱們爻山是爻山,爻山人自然是要跟爻山人共乘一隻仙鶴。」傅綰理直氣壯說道,「不如……」
傅綰的目光忽然望向了站在遠處抱著劍的郁珏。
她的邏輯非常清晰,下一步就可以把寧蘅和郁珏綁到一隻仙鶴上去培養感情。
傅綰覺得自己真的是為了寧蘅與郁珏操碎了心。
就在她準備繼續說的時候,寧蘅卻忽然開口了。
她清冷似冰雪的聲音響起,滑過每個人的耳邊:「她說得對。」
「爻山人自然是要與爻山人一同前行的。」她輕咳一聲,聲音舒緩,「男女授受不親,我自然是不能跟郁珏共乘一隻仙鶴的,綰綰,不如你與我共乘一隻?」
穆瀅:那我呢?
傅綰一聽懵了,她鋪墊了那麼久,就是打算順理成章地把寧蘅和郁珏綁到一隻仙鶴上去,但沒想到寧蘅居然半路截胡,直接提出要跟自己共乘一隻仙鶴。
寧蘅,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修士了,不能整天黏著惡毒女配。
就在傅綰準備再據理力爭,掙扎一下的時候。
顏鱗又跳了出來:「如此,倒也可以。」
他的思路很簡單,既然他不能跟寧蘅同乘一隻仙鶴,那麼也絕對不能讓那個抱著劍的冷漠劍修跟寧蘅同乘一隻,順著寧蘅的意,讓寧蘅跟那位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同乘一隻仙鶴,沒準還能獲得佳人好感。
顏鱗這麼想著,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被無辜拉入戰局的郁珏。
這個人看那位寧蘅仙子的眼神,目中含春,一看也是對仙子覬覦已久。
郁珏:你不懂!那是看金錢的眼神!
既然帶來仙鶴的顏鱗都同意了寧蘅的說法,那麼傅綰也只能接受。
顏鱗牽出了一隻最漂亮的仙鶴,讓它優雅地走到寧蘅面前。
「寧蘅仙子,這仙鶴是我親自飼養,毛色潔白,極為親人,仙鶴配美人,當真是應景極了。」顏鱗笑嘻嘻地說道。
說完,他又將目光轉向傅綰:「就是便宜你了。」
若不是傅綰跳出來從中作梗,他恐怕早就圓了與寧蘅共乘仙鶴,把袖風中的夙願了。
傅綰朝顏鱗吐了一下舌頭。
略略略,氣不氣。
「綰綰,過來。」寧蘅見傅綰還想與顏鱗說話,便喚了一聲。
傅綰只能乖乖走到寧蘅身邊去。
「阿蘅師姐,你當真不想與郁珏師兄共乘一隻仙鶴,你想啊,神仙眷侶把袖風中,是多麼的美好!」傅綰悄聲對寧蘅說道。
寧蘅眉頭輕皺,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傅綰的腦袋:「別亂想這些有的沒的。」
傅綰覺得寧蘅可能是害羞了。
她自顧自爬到仙鶴的背上,順了一下這隻漂亮仙鶴脖子上的潔白翎羽。
寧蘅身形一動,便坐到了傅綰身後,一隻手從傅綰的身後伸出,將傅綰在仙鶴脖子上亂摸的手摘下來。
「莫亂動。」寧蘅在傅綰耳邊輕聲說道。
他們二人騎上了白鶴,那邊顏鱗卻在郁珏與穆瀅面前轉了好幾圈。
顏鱗踱著步,邊走邊高傲說道:「你們都是爻山人,寧蘅仙子說得沒有錯,爻山人與爻山人自然是要一道出行的,不如你們……」
和除了寧蘅之外的人共乘的滋味並不美妙,他自小養尊處優,受不了這個委屈。
「顏道友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嗎?」穆瀅挑眉,語速極快地說道。
說罷,她朝另外兩隻仙鶴招了招手。
這仙鶴本是顏鱗親自飼養,應當是只聽顏鱗命令的。
但穆瀅就這麼伸手一招,其中有一隻憨憨仙鶴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如脫韁的哈士奇一般朝穆瀅飛了過來,乖乖垂下頭,一副「你快上來」的樣子。
穆瀅就這麼一躍跳上仙鶴的背,這仙鶴拍拍翅膀便飛到了空中,絕塵而去。
郁珏:「……」我做錯了什麼?
顏鱗:「……」我辛辛苦苦為了誰?
但他此次出行是任務在身,師門之命不能違抗。
顏鱗顫顫巍巍地爬上白鶴。
郁珏抱著劍,挺直了背,僵硬地坐到了他身後。
「那……那麼便出發吧,往北斗神君洞府白日崖去。」顏鱗抱著仙鶴的修長脖頸,欲哭無淚,「桃洲入口在那裡。」
丹元真人並不居住在桃洲之中,他的洞府在曜洲的北部邊陲的一處山脈上,名曰白日崖。
郁珏皺眉,嫌棄地看了一眼顏鱗,忍不住將懷裡的劍拿出來,橫在二人中間,以防止兩人靠得過近。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好累。
顏鱗本來抱著仙鶴的脖子,只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這時郁珏卻忽然橫了一把劍在兩人中間。
顏鱗心中湧起了糟糕的猜測,馬上道:「郁道友,你到底拿什麼東西硌著我,快些拿開。」
郁珏只覺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的拳頭緊了又松,總算是壓下了想要直接將顏鱗踹下仙鶴的念頭。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說道:「道友莫慌,那是劍。」
三隻仙鶴載著五個人,承載著它們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壓力。
其中,載著穆瀅的仙鶴很是輕鬆,一騎絕塵,飛在了最前面。
而傅綰被寧蘅禁止亂動仙鶴脖子之後,只好將手放在仙鶴的脖子根上,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清風。
寧蘅的呼吸清淺,蓮香繚繞在兩人身側。
他們穿梭在雲海之中,腳下是連綿青山,清風吹來,甚是愜意。
傅綰覺得現在有些過於安靜。
主要是寧蘅本就不怎麼愛說話,她就算整天嘲諷寧蘅,也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傅綰一天不逼逼,就渾身難受。
她伸出手,揉了一下仙鶴頸側潔白柔軟的羽毛,目光在這隻載著她們的仙鶴身上逡巡。
「阿蘅師姐。」傅綰側過頭,拿餘光看坐在她身後的寧蘅。
「怎麼?」仙鶴飛得太快,風聲太大,寧蘅不得不低頭,靠近傅綰聽她在說什麼。
「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傅綰看著仙鶴那優雅的身姿,露出一個惡毒的微笑。
她惡毒女配懟天懟地,今天她連這隻仙鶴也要懟。
「什麼事情?」寧蘅見傅綰這麼說,便知道她馬上就要說出一些驚人之語了。
傅綰伸出手,指了一下仙鶴頭頂那一抹殷紅,湊到寧蘅耳邊,超級小聲地說道:「你看這仙鶴,它是禿頂誒。」
顏鱗精心飼養的仙鶴是丹頂鶴,通身潔白,翅尾末端帶黑,似以水墨描繪,頭頂一抹殷紅純正亮眼,給整隻鶴平添了一抹仙氣。
這鶴頭頂上那抹紅,是由於頭頂無羽,露出紅色的腦殼,這才有了「丹頂」之名。
寧蘅聽傅綰說完,馬上將目光投向了仙鶴的頭頂。
確實如傅綰所說,它是禿頂。
一向冷靜自持的寧蘅嘴角微微動了動,防止自己笑出聲。
但寧蘅馬上反應了過來,連忙伸出手,捂住了傅綰的嘴。
這仙鶴極通人性,怎麼可能聽不懂人言。
傅綰說它禿頂,雖然是事實,但難免惹得它不愉快。
果不其然,他們身下那隻仙鶴聽清楚了傅綰說的悄悄話,抖了抖翅膀,忽然朝前一個滑翔,速度變得極快。
它在空中頻繁變換飛行角度,潔白翎羽被風吹動,獵獵作響。
這架勢,分明就是氣得要將兩個人從自己背上甩下去。
傅綰忍不住抱緊了仙鶴的脖頸,連忙說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雖然你真的禿頂但是我真的不應該說你禿頂的。」
寧蘅一手扶著傅綰的肩膀,防止她真的一不小心掉下去。
他聽到傅綰又給那仙鶴補了一刀,心中暗道完了。
聽了傅綰說的話,仙鶴抬起修長的脖頸,開始朝上飛,然後朝下高速旋轉俯衝,在萬丈高空上表演一百零八種花式空中特技,致力於將兩人從自己身上甩出去。
傅綰連忙攥緊了寧蘅的袖子,內心十分後悔。
這仙鶴脾氣怎麼會這麼大,禿頂就禿頂,還不讓人說的。
她在疾風呼嘯中,忍住被仙鶴甩得想要嘔吐的衝動,回頭朝寧蘅斷斷續續地說道:「阿……阿蘅師姐,不如我們現在就從仙鶴身上跳下去,自己飛到白日崖那裡去吧?我……我錯了,我受不了了!」
在呼啦作響的狂風中,她扶正了傅綰的肩膀說道:「我們現在已經到了白日崖。」
「那不如現在就下車?」傅綰提議。
在她的眼前,是一處高約千百丈的懸崖,深不可測,霧氣繚繞,神秘至極。
寧蘅搖頭,啟唇冷靜道:「這白日崖之下,便是桃洲的入口,這仙鶴不是普通坐騎,身上下了隔絕兩界的陣法,現在從它身上下去,恐怕會直接落入桃洲之中,我們對此洲域尚不熟悉——」
他話還沒說完,身下那仙鶴便在高空之中擺了一個高難度瑜伽動作。
它背朝下,雙翼展開,高速旋轉著。
縱然傅綰已經努力抓著仙鶴的脖頸了,卻還是雙手一松,從它背上跌了下去。
寧蘅一驚,伸手一撈,卻是兩手空空。
傅綰已經從仙鶴身上跌了下去,白日崖之下便是桃洲的入口,來自另一個洲域的強大吸力正在將她強行帶入桃洲之中。
寧蘅從仙鶴身上瀟灑一躍,純白的衣袖展開,如半空之中綻開的蓮花。
他直直朝著傅綰飛了過去,朝她伸出手,一同跌進了桃洲之中。
「不是吧?!」與郁珏共乘一隻仙鶴,姍姍來遲的顏鱗總算是注意到了這裡的異動。
「寧蘅仙子怎麼就這麼心急,現在就自己進去桃洲了?」顏鱗自言自語,連忙從仙鶴身上跳了下來,「我也要去。」
他在半空之中縱身一躍,朝著寧蘅如蓮花一般潔白的身影追了過去。
「寧蘅仙子!!!我來啦!!!」他邊飛邊大聲說道。
郁珏提劍從容起身,目光看向駕著仙鶴,朝這裡飛過來的唯一正常人穆瀅。
「他們在幹嘛?下餃子嗎?」穆瀅皺眉,冷著聲問道。
郁珏抱著劍,看到穆瀅忽然靠近他,臉頰泛起了紅。
「下去吧。」
郁珏看到顏鱗的身影消失,只能嘆了一口氣,喚上穆瀅,兩人一同跳了下去,往桃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