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幼崽溫熱濕軟的舌尖舔過傅綰的手背,她忍不住曲起了手指,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
傅綰吸了吸鼻子,聞到了房間裡傳來的熟悉的蓮香,清雅幽然。
奇怪,寧蘅並不在這裡,怎麼這裡會有他的味道。
傅綰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肯定是方才旺財自己偷偷跑去找寧蘅玩耍,寧蘅嘴上說不喜歡這隻白澤幼崽,其實還是沒能抵擋住他的可愛,所以悄咪咪地抱了這隻白澤幼崽,所以他的身上才會有寧蘅的味道。
於是傅綰連忙將坐在自己身邊的白澤幼崽給抱了起來,兩隻手抓著他的兩隻前腿,視線與白澤幼崽濕漉漉黑幽幽的狗狗眼平齊。
「說,你是不是偷偷去找阿蘅了?」傅綰用質問的語氣對著小白澤說道,「你身上怎麼會有他的香水味?」
傅綰注意觀察著「旺財」的反應,卻發現他的神情與往日大不相同。
若是放在平時,旺財被她抱起來,早就開始嚶嚶叫喚著撒嬌求摸摸求抱抱。
但今日這隻白澤幼崽顯得格外不同,他只是冷靜地盯著傅綰看,一聲未吭,看起來很是高冷。
小白澤白絨絨圓乎乎的腦袋往旁邊一偏,他又偷偷舔了一下傅綰的手背一下,似乎在掩飾些什麼。
本來他的這個舉動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他的意思卻被傅綰誤解了。
傅綰覺得這隻白澤幼崽現在舔自己手背的動作表明他心虛了。
寧蘅果然悄咪咪抱過他!所以他身上才有寧蘅的香水!四捨五入等於寧蘅出軌了!
傅綰捏了一下白澤幼崽軟軟的臉頰,理直氣壯說道:「我跟你講,你不可以讓他抱!」
白澤幼崽瞪大圓圓的眼睛,面露不解。
「他是我女——啊呸……男朋友,只有我能抱他,你知不知道?」傅綰對著白澤幼崽語重心長地說道。
傅綰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發現了躺在她懷裡的這隻毛茸茸的白澤幼崽又往她懷裡拱了拱。
變化成白澤幼崽來哄傅綰開心的寧蘅心想,他沒有聽懂傅綰前半句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但至少後半句聽懂了。
他偷偷地蹭了一下傅綰柔軟的胸口。
傅綰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懷裡的白澤幼崽。
過了許久之後,那屬於寧蘅的味道卻遲遲沒有散去。
傅綰終於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她原以為今天小白澤是跟寧蘅接觸過,所以今天的他才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但過了這麼久之後,屬於寧蘅的氣息還是沒有消失,傅綰才覺得這事情不太對。
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想法顯然已經接近了真相,
傅綰伸出手去,將小白澤的腦袋捧著,一臉狐疑地說道:「你不會是寧蘅變的吧?」
寧·小白澤·蘅一臉無辜地看著傅綰,歪著腦袋,一言不發。
傅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小白澤還是鼓著圓乎乎的臉頰,沒有吭聲,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經過這一番操作,她確定了,自己手裡的小白澤就是寧蘅變的。
若是換做以往,這隻嬌氣的小白澤早就開始哼哼唧唧地撒嬌了。
他今天這麼平靜淡然,肯定不是小白澤本狗。
「你是阿蘅。」傅綰篤定地說道。
她一把將小白澤給按在床上,撓了一下他的下巴說道:「變回來。」
寧蘅當然不會以這個姿勢變回自己的樣子,他象徵性掙扎了一下,便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繼續盯著傅綰看。
傅綰看著他那黝黑深邃,由於太過平靜而略顯雙目無神的眼眸許久,總算是確定了寧蘅在幹嘛。
他在扮可愛。
「瞪什麼眼睛?裝什麼可愛?」傅綰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又忍不住揉了一下他柔軟的腦袋,「變回來。」
寧蘅變成的小白澤對著傅綰輕輕搖了一下尾巴,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嗚咽聲。
本來寧蘅只是想問傅綰心情好點了沒,若是還沒好他就再變會兒。
但他忘了這隻白澤幼崽根本不會說話,無論要說什麼話,都只會發出軟軟的撒嬌聲。
寧蘅聽到從自己的嘴裡發出這樣的聲音,連忙翻過身,想要飛速逃離丟臉現場。
但傅綰的手卻更快。
她一把撈住了小白澤的身子,抱在了懷裡,捏了一下他的爪子說道:「阿蘅,再叫一聲。」
寧蘅:「……」幸好這裡只有她。
他安靜趴在傅綰的胸口,又開始沉默。
傅綰當然知道他裝出這副沉默的模樣,實際上就是在害羞。
於是她又伸出手去,又撓了一下小白澤的肚皮:「你不叫我就撓你。」
傅綰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可以欺負寧蘅,她當然不能放過。
反正現在寧蘅根本沒有辦法反抗,那還不是讓她為所欲為。
傅綰如此想著,便開始更加肆無忌憚地擼狗,她將小小的白澤幼崽抱起來,蹭了一下他的臉頰,一邊自言自語說道:「阿蘅你說,你原形怎麼不是白澤啊?」
寧蘅:「?」我只是一朵蓮花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跟你解釋。
他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傅綰的臉頰。
傅綰本來還以為寧蘅還保持著小白澤的形態,所以沒有注意。
但下一刻,她就覺得自己身上的重量陡然間放大了好幾十倍。
寧蘅不知何時,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此時的他正伸出手,攬著傅綰的脖頸,低頭在她臉頰輕輕地吻了一下。
傅綰一驚,連忙偏過頭去,想要去查看寧蘅的樣子。
寧蘅的薄唇擦過她的臉頰,正正好貼上了她的唇瓣。
傅綰伸舌,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寧蘅的薄唇,開口問道:「你怎麼捨得變回來了?」
寧蘅抬手碰了一下她顫動的長睫,低聲說道:「見你心情好了。」
傅綰緊盯著寧蘅漂亮的雙眸,看著他幽黑眼瞳之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了什麼。
她伸出手去,攬住寧蘅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問道:「阿蘅,問你一件事。」
「你問。」寧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上次在溫琅的洞府里,我半夜醒過來發現小白澤跑來我床頭……」傅綰眯起眼,回憶那件事。「我那時候總感覺小白澤有點奇怪,特別像你。」
寧蘅長眉一挑,臉上罕見地出現了心虛的神色,他輕咳一聲說道:「沒有。」
「我還沒問你是不是你,你這就說沒有了,那肯定就是了。」傅綰抱著胸,馬上看穿了寧蘅試圖掩飾的真相。
無奈,寧蘅只能點了點頭:「是我。」
傅綰不會那時候寧蘅就對自己「圖謀不軌」了吧?
她警覺地扭過頭,緊盯著寧蘅,狐疑說道:「那你半夜跑來我房間做什麼?」
寧蘅回想起自己那時候確實就鬼使神差一般的,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傅綰。
當然……直到現在傅綰也不知道寧蘅那天晚上做了什麼。
寧蘅覺得沒有什麼事比他變成一隻白澤幼崽來得更加丟臉了。
如果真要有,那也只能是他男扮女裝拜入爻山還慘被爻山男弟子表白這件事了。
於是,寧蘅極其理直氣壯地緩聲說道:「想親你。」
傅綰很少聽到如此直白的話從寧蘅口中說出,所以她忍不住歪了歪頭,難以置信地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麼?你想做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已經被寧蘅含入了唇中。
他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傅綰的唇瓣,垂眸認真看著她,漂亮的長睫上盈滿情動之色:「想這樣。」
寧蘅身體力行地表示了他那晚到底想要做什麼。
傅綰注意到寧蘅含著情的吻從唇角連綿到耳側,而後往頸邊落去。
她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撩起寧蘅的墨色長髮,開口問道:「你……你哪時候……」
傅綰本來是想問寧蘅到底是哪時候喜歡自己的,但這話從她口中說出著實有點害羞,所以她只能支支吾吾問道。
好在寧蘅馬上領會了她的意思。
寧蘅曲起手肘,撐著腦袋,看著傅綰慵懶地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確實,他自己也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時候愛上她的。
等到他自己發現的時候,這愛意已經深入骨髓。
傅綰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寧蘅的手腕說道:「我就不一樣了。」
她清了清嗓子,非常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是一個好女孩……」
寧蘅:「?」
傅綰沒有注意到寧蘅神色的變化,還在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不是原書的緣故,我肯定會把你當成好閨蜜的,好閨蜜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好姐妹的意思……」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卻沒發現寧蘅卻已經傾身而上,一手撐在她的耳邊了。
「綰綰。」寧蘅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來,指腹按在她的唇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再說下去,他自己可能就要被氣死了。
傅綰懵懂地抬眼看著寧蘅,不明所以:「為什麼不讓我說了,我誇你呢……我都說了我一開始就覺得你是那種非常優質的女孩子你懂嗎……」
寧蘅咬牙切齒地吻上她的唇,唇舌交纏間還有他的低沉說話聲:「閉嘴。」
傅綰馬上閉嘴,牙齒一不小心咬到了寧蘅的舌尖。
她慌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我給你吹吹?」
寧蘅抬手,以拇指輕輕抹了一下她的唇瓣,搖了搖頭:「不用。」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對傅綰說道:「綰綰,我想看一樣東西。」
傅綰警覺地想要坐起身來,卻被寧蘅一把按了回去。
寧蘅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傅綰的身上,他想到了自己想要看了很久但一直沒有看到的東西。
「你要看什麼?」傅綰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是寧蘅沒有看過的(?)。
「你的日記,就是隨身錦囊里的那一本。」寧蘅悠然說道。
上次他化身為紅蓮,被傅綰放到隨身錦囊里的時候,在傅綰的隨身錦囊里發現了這玩意,但他還沒來得及看,就為了救傅綰而離開了隨身錦囊。
後來他才從傅綰的口中知道,那本放在角落的泛黃書冊,就是她曾經寫過的日記。
這日記里大致記錄了她拜入爻山之後的所見所聞,後來由於她本人實在太懶得寫東西,所以就沒有再繼續寫下去。
傅綰好像很不願意讓自己看這本日記的樣子,所以寧蘅決定自己一定要找個機會看。
果然,寧蘅剛說完,傅綰就馬上把手背在了身後,一副驚恐的樣子:「這……沒有這玩意……我從來不記日記的!」
她才不會讓寧蘅看到自己到底在日記里寫了些什麼,不然自己苦心孤詣經營了十幾年的惡毒女配人設可是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沒有了。
本來她是打算死也不給寧蘅看的。
但馬上,寧蘅忽然低頭,俊臉埋入了她的脖頸之中,長睫掃過她的鎖骨,有些發癢。
寧蘅擁著傅綰,低頭在她頸窩裡蹭了蹭,薄唇擦著脖頸,沙啞的聲音傳來:「綰綰。」
他只是叫了傅綰的名字,只是短短的兩個字,但傅綰卻從這兩個字中腦補出了巨大的信息量,寧蘅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我都撒嬌了我要看快給我看不然我就讓你下不來床」。
傅綰無奈,只能在隨身錦囊里摸索一下,勉勉強強不情不願地將自己寫了好幾年的日記本給拿了出來。
她一臉割了肉般的表情,顫抖著手將自己的日記本遞給了寧蘅。
寧蘅挑眉,觀察傅綰欲哭無淚的表情,輕輕一笑。
他就這麼抱住傅綰,翻開了她十年前開始寫的日記本。
傅綰看到自己那本熟悉的日記本上自己的字跡,覺得寧蘅現在的行為不亞於在她面前大聲念誦自己非主流時期的馬化騰空間傷感簽名。
她咽了一下口水,看到寧蘅的指尖放在了日記的第一頁上,上面寫著——
「今天我看到寧蘅師姐了,她長得真好看QAQ簡直就是我女神如果我不是惡毒女配是男的我一定要娶她!」
傅綰覺得自己尷尬得腳趾要在床上摳出一個萬里長城來。
她聽到自己身後的寧蘅傳來了一聲輕笑,笑聲低沉且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寵溺。
寧蘅抱緊了傅綰說道:「沒關係,現在也差不多實現你日記里的願望。」
傅綰:「?」這能一樣嗎?!
她又看到寧蘅刷刷刷翻了好幾頁,翻到了中間的幾頁。
傅綰本來低著頭,沒敢再繼續跟著寧蘅看下去,反正只要她沒看到就等於不存在。
沒想到寧蘅看了一下中間幾頁日記本上的內容,便又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撩起傅綰散落在肩膀的長髮,問道:「你哪時候欠我五塊靈石了?」
一提到靈石,傅綰馬上就來勁了,她抬起頭來,馬上否認:「我怎麼可能欠你靈石?不可能吧,你看錯了吧……」
寧蘅伸手在日記本上一指,傅綰看到他指尖上指明的那一段文字。
「今日,爻山天氣,晴,就是有點熱。」
「爻山每月發放給弟子的補助我買仙裙法衣用光了,但是今天很熱,天澤仙堂市集上有賣朱雲仙果,我很想吃。」
「阿蘅師姐注意到我沒錢了,於是給了我五塊靈石讓我買朱雲仙果吃,阿蘅師姐真好,但我傅綰從來不吃嗟來之食,特別是女主給的,所以暫且把這筆帳給記上。」
「七月廿八,晴,寧蘅借給傅綰五塊下品靈石,特此為證。」
傅綰再次咽了一下口水,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那時候的自己。
寧蘅的錢就算沒有借給她,也會被郁珏給騙走,她不用白不用是不是!
「這……」她支支吾吾地開口,欲言又止,試圖解釋,但是語言非常蒼白,「你在主觀上,是要把這五塊靈石直接送我的,所以這五塊靈石,算不上是我借你的……」
寧蘅點了點頭,贊成傅綰的觀點:「你說得對。」
他修長的手指一頁頁地認真翻著傅綰之前的日記,這上面記錄著傅綰來爻山之後,所有的點點滴滴。
寧蘅閉上眼,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太玄境之外見傅綰的樣子。
那時候的傅綰在前來參加爻山入門考核的擁擠人潮之中擠來擠去,提著裙子似乎在找什麼人。
寧蘅非常有自信,他知道傅綰就是在找自己。
他想得沒有錯,傅綰在發現自己成了惡毒女配之後,來到爻山的第一時間就是要找到女主,看看這個所謂的原書女主到底是什麼貨色。
傅綰原以為,自己見到寧蘅之後,會像自己的人設一樣,去嫉妒寧蘅去厭惡她。
但她卻沒能騙得了自己的內心,因為在見到寧蘅之後,傅綰才覺得自己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嫉妒之意來。
所謂的艷羨、嫉妒之情,往往都是在對方只比自己好那麼一丟丟的情況下才會生出。
但寧蘅實在是太好看了,她那麼完美,不止臉蛋好看,氣質也非常出塵,修煉天賦傲視同輩的所有弟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胸太小了,不過女孩子嘛也並不是只有胸大才好看。
傅綰一邊想著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便開始找藉口去接近寧蘅。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傅綰想自己身為惡毒女配,一定要了解原女主,才能夠更好的扮演這個角色。
於是,在入門沒多久的天澤仙堂初級課堂上,傅綰抱著書冊,特意找了一個離寧蘅非常近的位置,然後抱著書一點點一點點地挪過去。
她其實是有些忐忑的。
因為傅綰眼瞅著寧蘅雖然有著一張絕美的臉蛋,但卻非常高冷,旁人雖然仰慕她卻不敢靠近她。
她原以為自己也會碰壁的。
但沒想到,寧蘅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傅綰本來在天澤仙堂的初級課堂上,偷偷開小差朝寧蘅挪了過去。
她緊盯著寧蘅淡然平靜的漂亮面龐,非常緊張也非常忐忑,以至於自己忘記了這門初級課堂上,還有長老在講課。
於是,還沒等到她挪過去,天澤仙堂的長老就馬上轉過身,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傅綰,我講得課不好聽嗎?」那位長老極為自信地開了腔,正想要訓誡傅綰一番。
傅綰眼尖,早就看到了有好幾個同一屆的同門們都偷偷點了點頭,覺得長老說得對。
她垂頭喪氣地正打算站起來,接受這位長老的訓誡。
但沒想到,一直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寧蘅卻開口了。
他方才看似在認真聽課,實則一直在偷偷觀察傅綰。
「長老,我丟了書冊,傅師妹不過是幫我撿起來而已。」寧蘅氣純,聲音寒涼,直把人凍了個哆嗦。
長老一向看重寧蘅,聽到她這麼說,便也信了。
於是他和藹地朝傅綰一揮手說道:「既然如此,傅綰你就繼續撿吧,來,我們繼續講《治療法術的十大應用場景》。」
長老轉過身去,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課堂快樂之中,所有的同門弟子又開始昏昏欲睡。
這地上當然沒有寧蘅所謂「掉落的書冊」,所以傅綰只能勉勉強強地在地上摸索了一下,裝模作樣地將一本莫須有的「空氣書籍」捧在了手心,假裝真的撿起了一本書,放在寧蘅面前的桌上。
「寧蘅……師姐?」傅綰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喚她。
「叫我阿蘅便好。」寧蘅正襟危坐,垂眸看了傅綰因為偷偷蹭過來而沾了地上塵土的膝蓋一眼。
他彎腰伸手,替傅綰撣去膝蓋上的塵土。
傅綰看到了寧蘅彎著腰的身影,心想這寧蘅果然不愧是女主,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
但礙於她惡毒女配的人設,所以傅綰只能清了清嗓子,喚了寧蘅一聲:「阿蘅師姐。」
本來這歲月靜好的兩人初次相識畫面應該在這裡定格的。
但緊接著,傅綰就馬上貫徹執行自己的惡毒驕縱人設:「你憑什麼讓我叫你師姐?!」
她的聲音輕輕脆脆,由於她自己有些心虛,所以這聲音的尾音變得有些軟,氣勢弱了下來。
寧蘅挑眉,看著傅綰的眼神深沉,帶著一絲複雜的探究意味。
雖然他面上波瀾不驚,但心裡卻閃過了這幾個大字:「就這?就這就這?就這就這就這?被伏伽殘魂影響的她居然就只是惡毒到這個地步?」
傅綰當然不知道寧蘅心中瘋狂閃過的無數個問號,她還非常自信地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覺得寧蘅這個女主在面對她惡毒女配的時候,可能是慫了。
所以實際上,在兩人第一次真正相識的時候,傅綰就沒能藏得住真正的自己。
她其實打心眼裡覺得寧蘅是個特別好的人,但她這內心深深埋藏的真實想法又找不到渠道抒發出去,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都記在日記上。
那時的傅綰想,反正這日記是不可能被別人看到的,所以她肆無忌憚地在上面瘋狂寫下自己無處抒發的內心想法。
誰能想到,十幾年後還會有這一出呢?!
至於傅綰欠寧蘅的五塊靈石,這件事寧蘅自己確實是忘記了。
不過是五塊靈石,既然傅綰想要吃那朱雲仙果,讓她吃便是了。
但傅綰想要買天澤仙堂市集上的朱雲仙果,其實另有他用。
七月的曜洲進入了夏季,所以在曜洲中心的爻山,也特別悶熱。
整個爻山之中,最涼爽的要數無論在哪裡都有濃密菩提樹蔭的天澤仙堂了。
傅綰在天澤仙堂的一處小角落裡,發現了一隻……熱得已經暈倒的兔子。
這小兔子看起來像是別的同門弟子從其他較為寒冷的洲域帶過來的靈寵,由於有著長長的毛,所以看起來憨態可掬,但它習慣嚴寒的體質卻受不了七月的曜洲這般炎熱的天氣,所以暈了過去。
它的主人看起來也是個不太負責任的,看到這兔子靈寵暈過去之後,以為救不活,就直接將它給丟了出去,讓它自生自滅。
這被熱暈的小兔子被傅綰在天澤仙堂的小角落發現了,她發現了在菩提樹陰影下的小小身影。
一看到這隻兔子靈寵的狀態,傅綰馬上便推斷出了它的遭遇。
於是,她思考了片刻之後,左顧右盼了一番,確認自己身邊真的沒有別人了,自己的動作不會被發現。
傅綰這才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撈起兔子,塞進懷裡,然後逃也似地衝進自己居住的小院之中。
救一隻兔子都要這樣鬼鬼祟祟,傅綰當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一個惡毒女配居然去救路邊的一隻快要死了的靈寵而不是走上去踹一腳,這簡直就是笑話。
所以她只能趁人不注意,偷偷將它給救下來,還得小心著不能被別人發現。
但傅綰救了這隻兔子靈寵之後,卻發現若是想要救這隻兔子靈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它來了爻山之後,不僅因為天氣太熱受不了暈了過去,而且若是想要讓它甦醒過來,可不簡單。
一來,這兔子只吃靈果一類的食物,二來它現在由於受不了曜洲的炎熱天氣,所以急需降溫來緩解體內的炎熱之氣。
那時候的傅綰法術都沒學幾個,只是會御風飛行這些最基本的,什麼降溫法術她肯定是不會的。
所以她只能嘗試物理降溫,一面將這隻小兔子給藏在自己小院裡的陰涼處,一面出了門,想要為這兔子靈寵買一些靈果吃。
天澤仙堂的市集之中別的不多,就是靈果啊靈植這類的花花草草特別多,所以傅綰便在市集之中隨意挑揀起來。
她注意到了市集上有售賣朱雲仙果,這玩意內蘊寒涼之氣,一口咬下去簡直就是透心涼,大概跟大夏天吃冰西瓜是一個道理。
在七月的爻山里,這朱雲仙果由於其獨特的屬性,得到了許多天澤仙堂弟子的青睞,這價格也是水漲船高。
一塊下品靈石,在天澤仙堂的大市集之中可以買到很多東西,但卻只能買到一顆朱雲仙果。
更何況現在的傅綰,連一塊下品靈石都掏不出來,囊中羞澀的她本來是想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用半塊靈石買點什麼,像朱雲仙果這般貴的東西,她肯定買不起。
就在傅綰握緊了手中的半塊靈石,想要去找店家交涉一下買半個行不行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傅綰只一眼,便認出了這穿著白色雲緞衣袍的,就是寧蘅。
身為惡毒女配,她其實不太願意去找寧蘅借錢,但被她救下的那隻兔子靈寵好歹算得上是一條生命,所以傅綰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假裝與寧蘅偶遇。
傅綰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與寧蘅擦肩而過,她浮誇地假裝與寧蘅偶遇:「哎呀!阿蘅師姐!好巧!」
表面上看是來天澤仙堂閒逛,其實是來與傅綰偶遇的寧蘅朝傅綰點了點頭。
他大老遠就看到傅綰捏著手中的半塊靈石,看著市集上的朱雲仙果流口水,看起來很想要的樣子。
寧蘅瞥了傅綰一眼,啟唇問道:「想吃?」
傅綰咽了一下口水,她其實不太重口腹之慾,但兔命關天,她只能承認道:「想吃。」
寧蘅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伸出手牽住傅綰的手腕,領著她來到攤位前說道:「要吃幾個?」
傅綰心想一隻小小的兔子,也吃不了多少,隨便吃幾個就行了。
於是她說道:「五個吧。」
寧蘅花了五塊靈石給傅綰買了朱雲仙果,他沒記在心上,反而是傅綰自己非常在意,還在日記本中將這件事給寫了下來,說自己欠寧蘅五塊靈石。
原本將那朱雲仙果用來給路邊救的兔子靈寵吃的事情,傅綰沒有寫在日記里,但後來到了冬天,這兔子靈寵被養得膘肥體壯乃至於傅綰自己的小院子裡都要關不住它了。
傅綰只能含淚將這隻習慣在寒冷洲域生存的兔子靈寵送走,並且告訴它往北走,不然等到來年的夏天,她真的沒錢給它買朱雲仙果吃了。
雖然沒有什麼感情,但好歹照顧了這長毛兔子這麼久,所以傅綰在那天的日記中寫下。
「今日,爻山天澤仙堂,雪,有點冷,我夏天的時候用幾個朱雲仙果救過的兔子今天就要遠行,它太肥了我明年可能養不起它了,拜拜了我的小兔子。」
寧蘅抱著傅綰,翻看著她的日記,正正好好就翻到了這一頁。
他的指尖一頓,伸出手挑起傅綰的下巴問道:「綰綰,我那時候給你買的朱雲仙果,你都拿去餵兔子了?」
傅綰:「???」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講啊!
她心虛地看了寧蘅一眼,便看到寧蘅理直氣壯說道:「不行,你要賠我。」
說完,寧蘅便低下頭,輕輕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