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綰消失在十萬年後的下一瞬間,她便被傳送回去了。
寧蘅早已站定在十萬年後的紅蓮旁,等待著她回來。
當傅綰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紅蓮旁的時候,他便伸手一攬,將傅綰抱在了懷裡。
她受了很重的傷,體內的氣息極為暴烈紊亂。
寧蘅伸出手,輕輕一觸傅綰的手腕,感覺到了她血脈中正在奔涌著強大氣息。
她使用了伏伽給她的金色珠子,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躺在他懷裡的傅綰輕輕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痛苦。
寧蘅伸出手去,在傅綰的脊背上輕輕一划,柔和的氣息注入她的四肢百骸。
他擁著傅綰,直接離開了無盡海的中央,往一旁溫琅的洞府中飛了過去。
傅綰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之後。
她不知道自己回到了十萬年之後,到底到了哪裡去。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抽痛。
雖然身上一直在疼,但傅綰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一直陷在一片柔軟之後,身上的傷口也在慢慢恢復。
傅綰吸了吸鼻子,聞到了熟悉的蓮香。
她勉強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喚了一聲:「阿蘅?」
寧蘅坐在傅綰的床前,平靜地應了一聲道:「在。」
傅綰勉強扭過頭,看到了寧蘅的身影,挺直了背正坐在自己的床頭。
她感覺到自己的腦子有些亂,但還是回憶起了自己在被傳送回來之前看到的種種景象。
「伏伽沒有死。」傅綰扭過頭,看著寧蘅輕聲說道。
寧蘅給她端著藥的手頓了頓,碗裡的黑色湯藥險些要灑出來,滾燙的藥汁低落在他的手上,他卻渾然不覺。
這件事,倒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意外離開之後,在無盡海天上的那個束縛伏伽的大陣落了下來,直接把我給罩進去了。」傅綰開始複述當時發生的事情,「在陣中,我不巧遇上了被玄微追著打的伏伽。」
「他滿身是傷,看來被玄微打得很慘……」傅綰咬了咬唇,「我在他腿上那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裡,見到了他的妖骨。」
「他的妖骨上的紋路,很簡陋,就像小孩子畫的畫一樣……」傅綰看著寧蘅的眼睛說道。
寧蘅的長眉輕皺,輕聲說道:「我在無盡海的海底,見過他的遺骨,遺骨上的妖紋繁複且古老,一看便是來自上古大妖的紋路。」
「我知道,所以無盡海底部的那具鯤鵬遺骨,根本不是他的屍體。」傅綰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妖紋不一樣,伏伽的妖紋非常簡陋。」
「這句遺骨,應該是他為了掩蓋自己還活著的事實,才偽造出來的。」她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十萬年前,她在看到伏伽真正妖紋的一瞬間,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當時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但在使用出那個玄微給的錦囊之後,她就更加篤定伏伽沒有死的事實了。
「並不排除這個可能。」寧蘅愣了一會兒,便回道,「當年『我』被你帶回無盡海的中心之後,由於伏伽攻擊所帶來的餘波,我很快便失去了意識,等到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無盡海與睦洲都重歸了平靜。」
傅綰有些失望,早知道她就遲些回來,把後面發生的事情全部看完。
「你用伏伽給你的金色珠子?那個荒墟十二妖的憑證。」寧蘅挑眉,看了傅綰一眼,目光之中帶著的情緒很平靜。
傅綰本來想撓撓頭來掩飾自己的緊張,但身上的傷實在太重,所以沒有辦法動彈,她只能輕輕皺了眉說道:「用了,不然伏伽那一擊,我沒辦法擋下來。」
寧蘅伸出手,修長的指尖撫上傅綰的額頭說道:「無事,用了就用了。」
他端起手中藥碗說道:「先治傷。」
寧蘅的聲音很是溫柔,讓傅綰有些不好意思。
她偷偷扭過頭去說道:「我被傳送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寧蘅伸手,將她的下巴輕輕掰過來說道:「是這樣,喝藥。」
傅綰想要逃避喝藥的意圖被寧蘅看出來了。
她緊緊閉著嘴,搖頭。
「不苦。」寧蘅替她嘗了一下,神色平靜,看起來真的不苦的樣子,「我並不擅長治療法術,溫琅面對你的傷,也覺得棘手,只能用藥物調養。」
傅綰盯著寧蘅的臉,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寧蘅的表情平靜如沒有波瀾的湖,一張出塵俊美的臉龐還是如此完美。
看起來真的不苦的樣子。
「我就喝一小口。」傅綰勉勉強強地開口說道,「就一小口……」
下一刻,寧蘅就將小小的瓷勺放到了傅綰的唇邊。
傅綰沒辦法抵抗,只能一口將瓷勺里的藥給喝了進去。
她抿著嘴,感覺到苦澀的藥汁在嘴裡摧殘著她的味蕾,腦海里寧蘅方才說的話還迴響著。
「不苦。」
媽的,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
傅綰瞪大眼,提足了氣息勉強將自己口腔里的那口藥給咽了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說道:「你騙我幹嘛?」
寧蘅唇角帶上了一抹淺笑,他挑眉看了傅綰一眼說道:「都喝了。」
傅綰馬上扭過頭去說道:「不喝,我們還是說一下正事……比如伏伽還活著這件事……」
「他活著便活著。」寧蘅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先喝藥。」
「你知不知道他活著?」傅綰又問了一句。
寧蘅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伏伽這般強大的妖,就算死了,也還會留下一些什麼……
他原以為伏伽是真的死了的,有無盡海海底的妖骨為證。
誰又能想得到,真實到連掉了一顆牙的都能找出來的妖骨,竟然是假的。
「不知道。」寧蘅如實說道,他不依不撓,「先喝藥。」
修煉萬年,從無盡海走出之後,他從未去關心過伏伽是死是活。
傅綰就著他的手,勉勉強強苦著臉又喝了一口藥水問道:「他肯定還活著,他還活著的話,會躲在哪裡?」
這一次,寧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垂眸看了傅綰一眼,輕聲說道:「這個問題,你不用去想。」
寧蘅的語氣似乎有些沉重。
語畢,這間小屋之外似乎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門外,溫琅清朗的聲音響起,他的語氣有些激動,仿佛在壓抑著什麼似的:「尊上,有人來找。」
寧蘅放下手中的藥碗,瓷碗在桌上發出清脆的「咔噠」一聲。
「我先出去看看。」寧蘅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在傅綰面前投下陰影。
他穿著神秘且不張揚的紅色衣袍,走出了這間小屋。
傅綰躺在榻上,看著寧蘅離開的身影,注意到了他的修為變化。
他現在的修為,自己根本就看不透。
寧蘅哪裡是元嬰期的修為,他現在竟然都懶得掩飾自己的修為了。
傅綰總覺得,自從他們從十萬年回來之後,有哪裡發生了些許變化,但是她沒有找出來是哪裡不對。
她輕輕動了一下手指,指尖一抹淡綠色的光芒閃過,圍繞著自己的整個身體,給自己治傷。
既然寧蘅不在,她就偷偷療傷,然後再趁他不注意,把這個苦得要死湯藥給倒了。
傅綰一邊給自己療傷,一邊密切注意著屋子外的動靜。
也不知道是誰來找寧蘅,外面又發生了什麼。
她沒有聽清楚屋外傳來的說話聲。
傅綰感覺過去了很長時間,她都快把自己身上手上的經脈給治好了。
就在她忍不住開始治外傷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強大的氣浪從屋外傳來,卻被這間小屋給全部擋了下來,但還是有些許餘波傳了進來,將桌上的藥碗震碎,苦澀的藥汁飛濺。
傅綰嚇得差點沒從床上爬起來,她還以為地震了。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外面有人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