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繁星帶著她去了酒店旁邊的一個連鎖咖啡店。閱讀
女人似乎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整個都顯的僵硬而侷促,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小姐,這裡我可能消費不起。」
「沒事,我雖然現在也沒錢了,但是一杯咖啡還是能請的起的。」時繁星輕聲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女人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滾落在她滿是傷疤的手上,聲音裡帶這些哽咽:「小姐,你是個好人,我其實原本不該開這個口的,但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你先別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得了癌症,晚期。」女人揚起一個笑,但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我兒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我這麼多年一直辛苦工作賺錢,可是我沒文化,只能做清潔工,清潔工的工資太少了,根本不夠負擔醫院的開銷,後來,我沒辦法,就想到了去賣個腎。原本連價錢都談好了,只等做手術了,可是他們查出來,我有癌症,沒有人願意出錢買一個癌症患者的腎。」
時繁星被這個消息震得愣了愣。
緣分這個詞,她第一次覺得,緣分這個詞居然是這麼悲涼。
她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小天使一樣的小男孩,會給她唱《小星星》;現在他的媽媽到了最無助的時候,卻正好遇到了自己。
誰能說這不是上天的安排呢?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女人的雙手交握著,侷促地放鬆又握緊,難以啟齒。
時繁星嘆了口氣,直接替她說了出來:「你想把孩子託付給我?」
女人的雙眼垂下去,不敢看她,卻還是緩緩點了頭。
「孩子的爸爸呢?你一個人這麼辛苦的帶著兒子,還要給兒子治病,孩子的爸爸在哪裡?」
「……早就結婚了,還有了新的孩子,」女人苦笑了一聲:「其實也怪我,我一早就知道他是個有本事的人,將來肯定會有出息的,我配不上他。當初我就不該跟他結婚的,不然也不會成了現在這樣。」
「他有本事了,所以拋棄了你們母子,去過好日子了?」
女人頓了頓,點頭:「他娶了有錢人家的女兒,現在是總經理了,我只是個沒文化的婦女,怎麼配得上人家。」
「你知道你前夫在哪個公司上班嗎?」
「……我只知道,公司好像是叫……封氏集團?是做珠寶生意的。」
時繁星不禁笑了一下。
竟然是封雲霆公司里的總經理。
這還真是,孽緣。
「你前夫姓什麼?」
「陳,耳東陳。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你要去找他嗎?」
「難道我不該去找他嗎?他自己的兒子等著錢救命,他就這麼不管了,全都扔給了你?」
女人有些慌亂:「你不知道,他現在的老婆家裡可有錢了,我們怎麼斗得過啊?小姐,算了吧,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我只是想心疼兒子,我死了之後他就沒有親人了,他還那么小……」
時繁星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這件事我可能幫不了你了。」
女人聽了這話,似乎並沒有太意外,「我也知道,是我太唐突了,你原本就跟我們母子素昧平生,你還曾經那麼好心幫過我們,是我太過分了,對不起小姐,你就當我今天沒有說過這番話吧,真的對不起。」
「我不是這個意思。」時繁星道:「要是放在以前,我會幫你的,只是現在我的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可能也不久於人世了。」
女人猛地抬頭:「什麼?你也……」
「肺癌,」時繁星道:「也是晚期。」
女人咬著唇,驚愕地看著她。
「我做過切除手術,切掉了腫瘤,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復發,或許永遠不復發,或許就是明天。」
女人看著她,目光複雜,有同病相憐的溫柔,也有對兒子未來的擔憂。
「但是我可以幫你找一下福利院,如果你那個前夫真的連親生骨肉都不打算管了的話,讓孩子在福利院長大是最好的選擇了。」
女人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給我留個電話吧,我聯繫好了福利院就跟你說。」
「……好,謝謝你小姐。」
從咖啡廳出來,小男孩仍舊乖巧地蹲在咖啡廳外面等著媽媽。
孩子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情緒也不是太好,湊過去抱住媽媽的腰:「媽媽,我好想你。」
女人輕笑:「媽媽就去跟阿姨說了幾句話而已。」
「但是我就是好想好想媽媽啊,」小男孩撒嬌似的把臉埋在她柔軟的腹部:「媽媽,你跟阿姨說完話了嗎?」
「嗯,說完了。」
「那我們快去你下一個工作的地方吧?時間快要不夠了。」
女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了一眼手錶,急匆匆跟時繁星告別:「小姐,我得去……」
時繁星點點頭:「快去吧,注意安全,有消息我會聯繫你。」
「謝謝……」
女人領著孩子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時繁星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才收回了目光,重新回到了榕城大酒店。
這一次,她主動用指紋解了鎖。
「回來了?」屋子裡一片黑暗,先生的聲音從酒櫃的方向傳來。
「嗯,回來了。」
先生問道:「你媽媽還好嗎?」
「一切都好,」時繁星換了鞋子,慢慢走了進去,「先生,我媽媽的醫藥費,我聽說是你付了,好預存了一百萬。」
先生應了一聲:「先用著,不夠了在跟我說。」
「夠的,足夠了。」
先生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看起來心情很差。」
「先生,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麼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時繁星咬著唇,輕聲道:「從我們見面開始,你已經給了我七百萬了,其中三百萬還被我拿去買了那個奢侈品戒指,我真的……我真的無以為報。」
先生哼笑了一聲:「這要是在武俠小說里,無以為報的恩情,一般都是要以身相許。」
時繁星沒說話。
先生卻很好脾氣的樣子:「我昨天跟你說的事情,在考慮嗎?」
「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倘若,我是說倘若,倘若我答應了,你會中途離開我嗎?」
先生正在聚精會神的挑選酒柜上的酒,拿著酒瓶的手微微頓了頓:「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如果你心愛的女人如果回心轉意了,回來找你,那我會不會再一次被拋棄?」
「……她不會回頭的。」
「世事難料,先生你這麼好,說不定她什麼時候就看到了你的優秀了呢?」
「我跟她之間的事情太複雜,而且有些事情真的很難說清楚。你只需要知道,她現在有她的生活,而我不會再去打擾她,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先生終於挑好了一瓶酒,唇角勾了勾:「就這瓶吧,她喜歡喝甜的,可是甜酒的品質都很低,還不如直接喝葡萄汁。」
時繁星乾笑了一下:「我也喜歡喝甜酒。」
「是嘛。」
「生活已經這麼苦了,喝點甜的也能讓自己開心一些。」
「那正好,」先生拿出了兩個高腳杯,倒上了酒,拿起其中一杯遞給她:「陪我喝一杯吧。」
時繁星輕笑:「為了什麼乾杯呢?」
先生指了指窗外的夜幕:「就當是為了這漫天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