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霆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不動。
醫生見狀，眼疾手快的快速給他把傷口上黏糊糊的血痂都清理完了，然後快速的止血包紮。
「好了。」醫生把紗布緊緊綑紮好，終於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去打石膏就行了。」
時繁星會意，微微從他的唇上撤離。
封雲霆卻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連疼都忘了，就這麼呆愣愣的看著他。
他的瞳色不是純黑，是帶著一些琥珀亮度的茶色，通透，卻又深不見底，看她的目光一開始還有些發蒙，過了好幾秒之後反應過來，瞬間迸發出驚人的神采。
時繁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背過身去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嘴唇，輕咳了兩聲：「醫生，他的手臂還能恢復嗎？」
醫生的表情有點凝重：「骨頭碎裂的太嚴重了，而且不是一整根骨頭，剛好是肘彎，這裡是好幾根骨頭的交匯處，神經和肌肉都很發達，他這個傷……今後恐怕都沒辦法跟以前一樣了。」
「……自己拿東西可以嗎？」
「估計有點難度，不過也沒關係啊，我看你們兩個感情這麼好，以後生活上你多照顧著他點就行。尤其是洗澡的時候，他脫衣服穿衣服都很困難，而且傷口處不能見水，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你可得好好照顧他啊。」
時繁星胡亂應付了一聲，轉身去攙扶他：「走吧，我們去打石膏。」
他很乖，順著她的力道站了起來，只是剛剛坐著的時候還看不出來，猛地一站起來，身高立刻就比她高了一頭。
站起來的時候還有一絲沒有站穩，微微搖晃了一下，時繁星趕緊去扶，可是卻恍然驚覺，相對於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來說，她的力量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好在封雲霆及時用右手撐住了牆壁，穩住了身體。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最近好像越來越沒用了，連站都站不好。」
醫生在旁邊說道：「你已經算是很好的了，傷成這個樣子，要是一般人早就疼的鬼哭狼嚎了，不打麻藥能忍到現在，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是嘛……」他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我覺得……挺值得的。」
「什麼？」
「沒有，」他搖了搖頭：「謝謝你醫生。」
從換藥室出來，時繁星扶著他往打石膏的地方走，他的腳步明顯還是有些虛浮，被她攙扶著的手臂還在微微發著抖。
沒有了剛剛被吻住的震驚，現在理智和感覺都回籠，劇痛開始從手臂的位置往全身蔓延。
「你還好嗎？」
他點頭：「沒事，能忍。」
「實在不行我就去問醫生開點止痛片。」
「不用。」
「止痛片還是挺管用的，而且沒什麼副作用。何必這樣自己折磨自己呢？」
「我……」他頓了頓，道：「小星星，你說，是癌症比較痛，還是手臂被活生生打斷比較痛？」
時繁星一滯。
「我沒得過癌症，我也沒感受過你當時的痛楚，現在……就當是我贖罪了吧。」
時繁星心裡五味雜陳：「我說過了，我不恨你了。」
「可我寧願你恨我。」
「封雲霆……」
「好了，我知道，我不說了。」
他放軟了語氣哄她，像以前十幾歲的時候一樣，像是一個虔誠的騎士，不管在外面有多威風多驕傲，在自己的小公主面前，從來不會吝惜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就這三天，最後三天，我們一起陪著小辰去遊樂場，然後陪著她進手術室，等這三天過完了，我就高高興興的送你走，送你去跟你愛的人在一起，送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沒有我的生活。」
時繁星咬著唇，一直低著頭，她不敢去看封雲霆的眼睛。
「那你呢？」
「我要看著你幸福才行啊。」他笑：「我耽誤了你太長時間，讓你吃了太久的苦，所以我一定要讓你幸福。」
時繁星忍了許久，終於問出了胸中徘徊了許久的話：「封雲霆，我問你，你到底是不是先生？「
「不是。」
「可是陸爵說你是。」
「你知道的，他是我朋友，當然是向著我說話的。」
「可他跟先生也是朋友啊，他還假扮過先生來著，來的路上我仔細想過了，知道先生真實身份的人不多，陸爵算一個，小周算一個，還有就是邢老和郭總，再沒有其他人了。」
封雲霆點了點頭：「陸爵說我是，邢叔說不是，你相信誰？」
「我不知道……」她痛苦的搖頭：「我真的不知道。薔薇花園那個先生他知道的很多，我們一起養的狗，還有我給他起的名字，這些你都不知道。但是他的性格和脾氣卻又跟先生天差地別，反而是你……」
「我……怎麼了？」
時繁星抬起頭來：「最近一段日子，你……真的很像先生，從氣質到語氣，還有說話時候的神態，都很像。」
封雲霆輕笑：「可是你也說過，你永遠都不會離開先生，除非他是我。」
「……」
「先生如果是我的話，你該怎麼面對自己對他的愛和依賴呢？原本以為是自己找到了救贖，可是一回頭卻看到，這個救贖就是把你推入深淵的人，你要怎麼選擇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雖然不恨你了，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接受……」
「小星星，不必糾結，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不是。你覺得我像，是因為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努力的學習他，我想要成為他，只能說我的學習能力比較高超，模仿能力也比較強，連你都分辨不出來了。」
時繁星抬起頭來，對上他茶色的瞳仁：「……是這樣的嗎？」
封雲霆溫柔的幫她把散在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小聲叮囑著：「就是這樣。小星星，不要再懷疑什麼，等這三天過完，就好好的奔向自己的幸福吧。」
「那邊的病人，是不是要打石膏啊？快點進來呀！」
不遠處傳來醫生的催促聲。
封雲霆深吸了一口氣，輕鬆的笑了起來：「我自己去就可以，你不要進去了。」
「可是……」
「聽話，」他的聲音溫柔又帶著點強勢：「剛剛你吻了我，是在病房裡，沒有人看到，你記得守口如瓶，不要讓先生知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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