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繁星楞了足足一分鐘。
生日？
好像是的。
昨天，是她的二十六歲生日。
時繁星啞然失笑，最近她過得都是在崩潰邊緣的日子，哪裡還會記得什麼生日。
「忘了？」男人的聲音似乎帶著酒氣，「沒關係，我記得。」
時繁星問道：「先生，您喝酒了嗎？」
「嗯，一點點。」
「可是酒氣很大，可能不止一點點吧？」
男人忽而笑了：「怎麼，你想管我？」
時繁星趕緊擺手：「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知道我自己沒有這個資格，我只是個替代品而已……先生，你是個好人，我的父親就是因為酒後開車出了意外，所以我不希望你也……」
說道這裡，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趕緊換了一種說話方式：「我希望好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男人坐在陰影里，修長的雙腿交疊，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陰影里：「好人？」
「嗯，好人。」
「好人壞人，好像只有小孩子才會這樣去分辨，況且……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我做過太多壞的事情。」
「……好或者壞，都是基於各自立場的不同。我相信，在您的立場上，做那些事情一定也有您的原因的。」
男人輕笑：「時繁星，你真的……」
「……怎麼？」
「沒什麼，」男人收起了笑意，變得正經起來：「你母親的病我會派人從國外找專家來給她會診，你放心。」
時繁星大喜過望：「真的嗎？謝謝你先生。」
男人突然轉過頭來，直直地盯著她。
儘管看不清他的容貌，時繁星還是能感受到他炙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仿佛帶著溫度，燙的她如芒在背。
「先生……」
「嗯？」他的聲音帶著微醺的慵懶：「你想問什麼？」
說話的時候，他微微探身過來，漸漸靠近，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被他的體溫熏的溫溫熱熱，弄的她的大腦也仿佛喝醉了一樣，身體僵硬在原地。
他的目光中似乎有千萬言語，悔恨，深愛，心痛，懊惱，全都落在她身上。
臉上突然傳來溫度，是他的手，輕輕從她的臉頰上撫過，然後是他的唇，一點一點靠近過來……
「先生！」
時繁星猛地別開臉去，避開他的唇，「對不起，我沒辦法……」
男人呵呵輕笑了兩聲，他用手抹了一把臉，整個人都失去了力道一樣靠在沙發的靠背上：「……還是不對。」
不對？
不對什麼？
不是……他愛而不得的那個人嗎？
時繁星輕聲道：「先生，對不起，我……」
男人的聲音悶悶的：「嚇到你了？」
「……有一點。」
「不要害怕，我會對你好的。」男人似乎找回了一些理智，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想報復嗎？」
時繁星愣了一下：「什麼？」
「辜負了你的男人，你的那個前夫，還有他現在的女人，害得你母親臥床不起的舅舅一家，你想要報復他們嗎？」
說實話，不想報復，是假的。
她只是怕，老天爺給她的時間不夠，她只求上天能垂簾，讓她安排好母親和兩個孩子再去死。
畢竟，她現在沒有錢，沒有身份，什麼都沒有了，她拿什麼跟封雲霆抗衡，又拿什麼去跟舅舅一家對抗？
她說過，想要把封家從舅舅那裡拿回來，還給封雲霆，是因為她還有最後一張底牌——
在她跟封雲霆領證的前一天，爸爸把公司50%的股份轉到了她的名下，當做她的嫁妝。
等她安頓好了媽媽和孩子們，她就去法院，申請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資產，然後再轉給封雲霆。
——這都是後話了。
「先生，我……」
「有什麼顧慮，你可以提出來，我會幫你。」
「不是顧慮，只是……」
只是她不知道，她還能活多久。
現在每天都靠著止痛藥才能勉強維持生活，她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只是……」他轉過來，看進她的眼睛裡：「你還愛你的前夫，是嗎？」
愛？
時繁星搖頭失笑：「我早已經沒有了愛的資格，我光是活著，就已經要拼盡全力了。」
「再考慮考慮吧，不要著急答覆我，」男人想了想，又補充道：「就當做是，我送給你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先生。」
「嗯？」
黑暗中，時繁星仔細地觀察著他，「……我們之前認識嗎？」
男人別開臉，退回了陰影里，聲音陡然間沉了下來：「時繁星，我不想說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過問。」
「……對不起。」
「我困了，我們去睡覺吧。」
「好。」
跟昨晚一樣，照舊。
她側躺著，男人躺在她身後，貼的很近，近到她呼吸間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古龍水味道。
「時繁星。」
她嚇了一跳：「啊？」
「乖乖待在我身邊，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我的女兒。」
「會的，不過不是現在，」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溫柔了一些：「封雲霆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不會虧待她。」
「可是顧心蕊會！」時繁星急急爭辯道：「她之前就害過我兒子，她害的我兒子一出生就得了敗血症！我真的怕，怕她再把手伸向我的女兒！封雲霆那麼相信她，我……」
男人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僵：「……你兒子，是封雲霆的嗎？」
時繁星咬著唇，沒說話。
「先生，這個問題跟我們之間的交易有關係嗎？」
「那就不是了？」男人冷笑一聲：「跟我們的交易沒關係，我只是隨口一問。」
時繁星點了點頭，關於小陽，她不想透露太多。
小陽在霍總的照料下已經回到了M國，他會擁有一段美好的人生，不應該被自己父母這段往事拖累。
她只希望小陽可以永遠不再踏足H市這個讓她心碎的地方，不要看到他的親生父親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就讓父親這個詞在他心裡保留著最美好的幻想吧。
有些真相，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還能過得快樂一些。
「不是，」她咬了咬牙，說：「我兒子不是他的，跟他沒有關係。」
「……」
「先生，這件事請您幫我保密好嗎？我兒子好不容易換了幹細胞，能夠健康快樂的長大，我不想讓他再受上一輩的拖累，就讓他好好的在M國開心的長大吧，可以嗎？」
「……」
「只要你幫我保密，我可以……」
「你可以怎麼樣？」
時繁星咬牙：「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男人冷笑：「如果我讓你陪我上床呢？」
時繁星嚇了一跳，她緊緊的捏著被角，整個人都在顫抖：「……只要小陽能夠健康快樂的長大，我就可以。」
「你還真是個為了兒子可以做任何犧牲的偉大母親。」
時繁星聽不出他這話是讚揚還是諷刺，「總之，小陽跟封雲霆無關，他已經搶走了我的女兒，我不想再讓我兒子卷進來。」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睡吧。」
「那……您會幫我保密的，對嗎？」
「看你表現。」男人說：「你應該清楚我找上你的原因，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邊，我會考慮幫你。」
時繁星點了點頭：「我需要陪在你身邊多久呢？」
「到我膩了為止。」
「那我需要學習一下你那位故人的習慣嗎？比如說話習慣，或者是習慣性動作之類的？」
男人輕笑出聲：「時繁星，你還真是敬業。」
時繁星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拿了您這麼多錢，理應把答應你的事做好。你的那個故人是跟我長得很像嗎？她平時喜歡做什麼？喜歡吃什麼？」
「時繁星。」男人伸手握住捂住她的眼睛：「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