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營救
波濤洶湧的海面上，一團巨大的氣泡從水中冒出，在海面上炸開一朵水花，那是船里的空氣，現在徹底翻湧上來了。
海風不止，海浪不歇，不知道過了多久，起伏不定的海水中終於露出了幾個腦袋，器長老和金長老都冒了出來，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兩人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時還從嘴裡吐出一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出來。
作為一個島嶼部族，鑫部落的大多數族人還是會游泳的，器長老和金長老也不例外，此時的兩人就在拼命的拍水踩水，抵擋著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洗禮。
器長老抹了把臉上的海水，將貼在臉上的頭髮捋到後面，四顧環視之下，終於在周圍的海面上看到了幾個人影，還有一些從船艙中飄出來的瓶瓶罐罐，他看著不遠處一個飄在海面的密封水桶，連忙遊了過去，將水桶一把抱住，這才讓身體得到了喘息之機。
「長老，快往那邊游，我們上礁石。」稍遠一點的地方，海浪中突然鑽出一個水手的身子，指著遠處的一塊礁石大聲呼喝道。
器長老趁著又一個浪頭打來，他趁勢游到海浪上面，這才看到了遠處的礁石，嘴裡大喊著招呼一聲，便當先朝礁石遊了過去。
而另一邊的金長老，由於剛才他站的是船頭，海浪襲來的時候還把他的腦袋撞到了棚柱上，之後的翻船事件更是把他掀了個七葷八素，這會兒已經人事不知了，只是手腳還在無意識的做著划水的動作。
幾個水手一看，連忙拖著身邊還能浮在水面上的東西，一起游過去將金長老拖上了礁石。
等一眾人全都爬上礁石，再一點人數，來時的十七個人，現在就剩下了十一個，而昏迷不醒的金長老，此時躺在礁石上也出現了異常，有水手發現金長老腦袋下面的礁石迅速變成了紅色，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果然，等他翻過來一看，金長老的後腦已經被撞破，摸起來傷口的位置居然沒有骨骼的觸感，反而覺得軟乎乎的。
「長老，金長老他撞破了頭，怕是要不行了。」
器長老聞言呆呆的看了一眼，頓時面如死灰，他怎麼也沒想到，本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試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想到剛才獸牙對他們的勸戒，他便覺得渾身肝疼，真是悔不當初啊。
然而天下沒有後悔的藥，船沉了，那就再也沒了，鑫部落花了大價錢，讓出了自主貨幣權才換來的東西，就這樣給沒了，還搭上了好幾條人命，連金長老也不幸遇難，但好歹留了個全屍，只是眾人現在的處境，也沒比那些直接死去的人好上多少。
被困在這樣連根草都沒有的礁石上，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全死在這塊石頭上。
當夜，一直到了天黑，獸牙也沒看到那艘船回來，他還在納悶，難道鑫部落自己找了個別的地方，準備新建一個港口？又或者真的出事了？要不然怎麼一直到了晚上還不回來？
總不會這一船人在海上迷航了吧？
這倒是也有可能，白天風浪那麼大，他們要是被吹到了遠離陸地的地方，沒有羅盤之類的辯位手段，說不準真的會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就此飄向一望無盡的大海。
不過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即使他們的船沒翻，估計也要死在船上。
第二天一早，獸牙找人詢問了一下那條船有沒有回來，得知仍然沒有消息後，便立即派人將這消息送到了鑫統領那邊，作為好心的提醒。
他這麼做也是怕鑫部落會拿這事做文章，回來再把黑鍋扣在漢部落頭上。
這麼一想，獸牙又把這事寫在信上給羅沖也發了一份。
而被困在礁石上的器長老等人，此時也是難過的緊。
這天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金長老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又一條人命隕落，讓剩下倖存的人都感到壓抑。
今天的風依然很大，低矮的礁石根本不能抵擋海浪的衝擊，器長老等人想要把衣服曬乾都沒有機會，只能無奈的承受著海水的衝擊，不過為了能夠舒服些，他們還是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了下來。
但是這麼做的代價反而更大，時值七月底，這時節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再加上強烈的海風掃走了所有的雲彩，剩下的一群人就這麼全都裸露在太陽底下，強烈的光曬得他們頭暈眼花，要不是還搶救了一桶密封的淡水，恐怕他們早就死翹翹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消息終於傳到了鑫統領的耳朵里，聽到這個消息，鑫統領也是焦急不已，並傳信使團，希望他們派出船隻出海尋找。
只是這樣的事情，鑫部落不付出點代價，又怎麼可能使喚的動漢部落呢？
再答應了允許使團在竹島東部任意建設貨站和銀行後，獸牙這才安排大船準備出海尋找失聯的器長老等人。
到了第三天，礁石上僅剩的十個人中又倒下了三個，大家更慌了，這三人要麼就是脫水而死，要麼就是因為肺部嗆水，在不停的咳嗽聲中，嘴角溢血，最終也一命嗚呼了。
僅剩的七個人只能靠生吃牡蠣來維持生命，比較好的是這裡牡蠣並不少，稍微下潛一點便能摸到不少。
「長老，我們怎麼辦啊，再這樣曬下去，金長老的屍身都要發臭了，而且我們……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嗚嗚嗚(┯_┯)……」
礁石上，有的水手在為活命發愁，也有年輕的水手在低聲哭泣，只是在連日缺水的情況下，這些人已經哭不出眼淚了。
「哭哭哭，哭什麼哭，就剩這半桶水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必須省著喝。」
器長老虛弱的罵了兩句，頂著炎炎烈日渾身冒汗，他手搭涼棚竭力向遠方眺望，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水手們。
「大家放心，我們那天剛到礁石區便翻了船，肯定沒有漂出太遠，應該還在漁民的活動範圍，而且距離漢部落的常用航道也不遠，大家再堅持兩天，一定會有人救我們的。」
其餘六個水手聞言紛紛露出充滿希望的眼神。
「長老，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們想啊，咱們部落兩個長老出海失蹤了，大統領肯定不會不管不問的，而且咱們最後一面見的還是漢使，漢部落怕擔責任，肯定也會主動來尋我們，所以大家一定要堅持住，我們一定能活下去的。」器長老再次給眾人加油鼓勁的說道。
「對，大家一定能活下去的。」
「要堅持，不能放棄。」僅剩的幾個水手們也信心大增。
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在身處絕地的時候，希望反而比體力這些客觀條件更能激發人的求生欲，原本還蔫頭耷腦的眾人經過這一番自我打氣，精神頭居然好了不少。
「好了，現在我交代一下任務。」器長老想了想突然說了一句。
一眾水手全都看著他，這連屁都沒有了，還執行什麼任務。
「大家輪流分配工作，兩個人在周圍找食物，一個人站在礁石上放哨，時刻留意四周有沒有漁民或者漢部落的船隻出現，發現之後大聲呼救，其餘沒事的人，儘量把身子泡進海水裡，抵禦陽光的暴曬。」
眾人一聽，頓時覺得這個安排不錯，便開始分配起任務來，只是好景不長，出事的第三天晚上，僅剩的七個人里，便又有兩人倒下了。
不知道是因為暴曬還是泡海水太久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吹了海風著涼，器長老和另一個年紀最小的水手，當天夜裡就發起了高燒，嘴唇發白，四肢浮腫，眼看這兩人也是要活不成了。
剩下五個還能活動的人也幾乎崩潰，連器長老這個主心骨都倒下了，他們依然沒有看到所謂的救援，五個人看著四周的幾具屍體，還有兩個高燒不退的同伴，死亡的恐懼開始在礁石上蔓延。
「漢使，我們這是去哪裡尋找？」海峽中，一艘漢部落的三桅貨船上，牲長老緊盯著旁邊的獸牙問了起來。
「去我們的固定航線去看呀，不然還能去哪找，牲長老，你們鑫部落試航這樣的大事，難道器長老和金長老他們沒有事先跟你們商討航線嗎？你要是知道他們是往哪邊走的，這樣即便出了事，我們營救成功的希望也會更大一些。」獸牙回答一句，便又反問起來。
「哼，老夫一直在清泉谷，哪裡知道他們倆的事情，漢使隨意找找吧。」
牲長老哼了一聲，便轉身回了艉樓的船艙中，他可不想在甲板上暴曬，同時心裡也埋怨起來。
大統領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讓他跟著漢部落的船去找那兩人，他老牲直想在家中安度晚年，為什麼這種破事還能找到他頭上。
「注意觀察四周的海面有無船隻或者人影，殘骸也行，發現異常立刻通知我。」獸牙對身邊的水手吩咐一聲，也轉身回了艙室。
「是，請長使放心。」四周的水手們答應一聲，便站在了船舷兩側和桅杆頂的瞭望台上觀察起四周的情況了。
今天的風依然不小，少說也有四五級，海浪也有兩三米高，不過獸牙所乘的這艘三桅帆船，足有四十米長，水線以上更是有三層甲板，船尾還有兩層艉樓，和單桅帆船相比，可謂干舷極高，就算浪高四米，也絕無可能衝上甲板，所以大家還是比較放心的。
大船就這樣乘風破浪的向著海峽出口駛去，目的地同樣也是竹島東部的礁石區，就是因為那裡最有可能出事，要不然當初羅沖也不會想到在那裡修建燈塔了。
燈塔這種東西，一般都建在海難高發區，除了引航，另一個更重要的任務便是預警。
一直走到下午，帆船終於來到了礁石區附近，不過因為大船吃水比較深的原因，所以並不敢過於靠近，他們也怕觸礁沉沒。
不過伴隨著噹噹當的幾聲撞擊聲，這艘大船終於有了發現。
「長使，找到了。」有水手立刻來到艉樓匯報導。
「找到什麼了？」獸牙和牲長老異口同聲的問道，問完兩人還互看了一眼。
「回長使，是幾節青皮竹筒，看起來像是裝水用的，上面還有字。」那水手說著，便拎出三個鑽孔掛繩的大竹筒來。
獸牙和牲長老連忙查看，發現上面有幾個特殊的符號，牲長老卻瞪大了眼睛，頗為激動的說道。
「沒錯了，沒錯了，就是他們，這上面是我們鑫部落的文字，看這手法和習慣，肯定是那個器長老無疑了，這竹筒從哪來的，他們一定就在這周圍。」
獸牙看了他一眼，反正上面刻的什麼鬼畫符他是看不懂，不過既然人家自己人都發話了，他也不好反對什麼，於是就安排道。
「告訴船長，就在這附近搜尋，小心暗礁。」
「是。」水手答應一聲就準備出去。
「慢著。」獸牙突然想到什麼，又連忙將那水手叫住。
「長使，還有什麼吩咐？」
「去找我的傳信官鷹豐，讓他派自己的巨鷹也在周圍搜尋一下，看看有沒有人或船隻。」
「是，請長使放心。」水手再次退去。
帆船也開始在礁石群周邊游弋，再加上阿祖卡巨鷹在天空偵察，很快便找到了器長老那些人，只不過當大船上的水手們劃著名小艇跟著巨鷹找到他們時，礁石上的人已經全都不省人事了。
水手們連忙將這些昏迷的，還有已經死了的，全都裝船運到了大船上，經過一番搶救，終於把器長老弄醒了過來，不過已經高燒了一天一夜的他，這會兒也已經是氣若遊絲了，和他一起出海的金長老，屍身更是已經浮腫發臭，其他倖存的船員吃著熱粥，也是嚎啕大哭了起來，嘴裡不停的哭嚎著那些死去的兄弟。
同一時間的開源郡，羅沖站在內城的城樓上，看著手中獸牙發來的信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鑫部落這次會怎麼處理呢？」他不禁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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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