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勐目光離開顯微鏡,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再次看向水晶容器中豆子大小的佛祖舍利,它平平無奇,並不奪目。但,剛才顯微鏡下看到的畫面縈繞在腦海,猶如核彈炸在思緒中,哪裡還能以平常心視之?
見趙勐都被驚駭成這樣,其餘幾位科研組領導,包括謝天殊,皆帶著慎重和疑惑的神色,相繼上前觀察佛祖舍利,想要看看裡面到底藏著什麼驚天大秘。
所有人,相繼看完後。
705實驗室陷入死寂。
其中一位年紀較大的科研組領導,胸口上翻,差點直挺挺的昏死過去,幸好發現得及時,被趙勐和謝天殊抬到座位上休息。
嚴重違背常理,完全顛覆認知。
過去數十年,在科學框架下構建起來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許教授已經恢復過來,眼神敬畏的,看著顯微鏡下的佛祖舍利,悲嗆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微觀的世界,怎麼是這樣的?我所理解的微觀,是病菌、細胞、原子、分子……為什麼,為什麼微觀還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一角?」
那位年長的科研組領導,有氣無力問道:「在地球上,肉眼無法觀察的微觀層面,這到底是常態,還是只有這麼一處如此?」
若地球的微觀世界如此恐怖,那麼他們到底生存在什麼樣的一顆星球上?
微觀世界和宏觀世界,又有怎樣的關聯?
楊主任很難回答這個問題,雖然研究了數十年,但他對微觀世界的了解依舊少之又少。
不過……他倒是知道,除了705實驗室,前面另有701、702、703、704四個超認知項目,每個項目都是獨立推進,保密級別很高。他們相互之間,僅知道對方的存在而已。
趙勐道:「佛祖舍利本身就很特殊,是佛門至寶。青銅船艦停擱其上,或許是一個必然事件,而非偶然。」
「佛門講,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很可能佛教有高僧,早就洞悉了舍利上的秘密,所以才留下此言。」
趙勐雙目始終沒有離開佛祖舍利,越看越熟悉,腦海中靈光一閃。
對了!
道祖太極魚上的那顆魚眼,形狀和大小,與這顆舍利差不多。
只不過,道祖眉心骨是淡青色,佛祖舍利卻是淺紅色。
不會這麼巧吧?
道祖太極魚上遺失的魚眼,難道是佛祖舍利?
謝天殊不像這些老學究那樣痛苦和迷茫,眼中閃爍奇彩。他是高門子弟,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只要是錢能夠買到的幾乎都是唾手可得。
此次參與北極科考,其實是為了鍍一層金,增加一份好看的履歷,從而將來更容易獲得文化界和科技界的認可。
正是如此,競爭大副輸給趙勐,他是極不甘心。
這樣的高門子弟,閾值極高,青銅船艦的出現,神秘之門的打開,無疑是給他帶來極大的刺激。
他情緒亢奮:「一顆舍利子,與星球一樣浩瀚壯觀。青銅船艦上,分明有一具與神話中鳳凰很像的龐大屍骸。另一具蟒屍,頭生角冠,絕對不再算是蟒,而是化為了傳說中的蛟。」
「諸位,這是否意味著,遠古神話並非傳說杜撰?長生不老,飛天遁地,也都真實存在過?」
「神話中的遠古世界,或許比傳說中更加輝煌燦爛,只不過,被未知的力量給抹去了痕跡,被遺忘,被顛覆。」
「現在這些被抹去的神話時代的痕跡,又找到了!在微觀,在微觀世界!」
「神話從來沒有遠去!別的神話痕跡又在何方?」
沒有人能夠回答,皆在震撼中沉思。
謝天殊激動之情沒有消減,又道:「我聽說,飲鳳凰的血,可以永生不死。若我們可以將這艘青銅船艦打撈到宏觀的地球上,或者我們降臨到微觀中去,是否意味著將獲得永生?獲得統治地球的超凡力量?」
楊主任搖頭道:「其實……那不是鳳凰的屍骸,應該是金烏的屍骸,因為它有三隻足。金烏在神話中,代表的是太陽,代表的是毀滅。飲它的血,多半不能永生,反而會灰飛煙滅。」
705實驗室觀察了這顆佛祖舍利和青銅船艦已經數十年,一直在推敲研究,一直在挖掘各種細節,了解到的東西,不是他們短暫的觀察可以比擬。
趙勐看向楊主任,道:「我很好奇,這真的是佛珠舍利嗎?我感覺,更像是一顆宏觀世界的星球,被壓縮到了微觀。」
「對啊,若真是佛祖舍利,豈不是說佛祖在體內修煉出了一顆星球,一座世界?」許教授說出這話後,感覺自己都有些不認識自己。
自己怎麼也變得神神叨叨?
「佛祖舍利可不止一顆!據說佛祖死後,其弟子在須臾灰燼中找到的舍利子,足足裝了八斛四斗。」謝天殊道。
船長高鑫道:「楊主任,你還是講一講,705實驗室為何會來北極?又為何推測,那兩隻凶獸是被佛祖舍利引來的?」
想到那隻恐怖的類熊生物,以及船底更恐怖的巨怪九嬰,眾人思緒瞬間被拉回殘酷的現實。
危機感,反而比先前更加強烈。
簡直就像一群凡人,捲入進神魔間的爭鬥,那是一種自我渺小似塵埃的頹喪和無力。
楊主任整理思緒,道:「正如二副謝先生所言,有不少知道705實驗室存在的高層,想長生不死,想獲得超凡的力量,一直催促我們想辦法將青銅船艦打撈到宏觀的地球上。」
「數十年來,我們研究了許多典籍,尋遍與佛祖相關的物品,使用了各種科學儀器,嘗試了無數辦法,但青銅船艦毫無反應。」
「直到今年,在一次長距離的行程中,意外發現,青銅船艦桅杆上的帆布居然發生了轉動。」
講到此處,有人忍不住重新去觀察顯微鏡下的青銅船艦。
楊主任繼續道:「後來,我們經過多次測試,發現船上的帆布隨緯度的變化,而變化角度。緯度越高,帆布就轉得越正。」
「經過測算,若將它帶到北極點,也就是北緯90度,桅杆上的帆布就會完全轉正。」
謝天殊激動道:「完整轉正後又如何,難道會揚帆起航?」
「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我們才來測試。」楊主任道。
「現在……船上的所有帆布不就是正的嗎?」觀看顯微鏡的那人說道。
「因為,我們離北極點已經很近很近。」
楊主任神情明顯變得激動了起來,又道:「就在昨晚,帆布幾乎完全轉正時,青銅船艦發生了輕微的搖晃。船體周圍的空間中,出現了一些奇異的山海紋路,就好像……另一個莫測的世界在展開。」
「嘭!」
「所以昨晚根本不是什麼著火,是青銅船艦震動了龍極號?你們在隱瞞真相!」一位科研組領導重重拍桌,氣憤的說道。
許教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正是昨晚青銅船艦發生的波動,將類熊生物和九嬰引來。現在怎麼辦,那兩隻凶獸根本不是我們可以對抗,直接返航,遠離北極點?還是將佛祖舍利扔進大海,捨棄這一禍患?」
「不行!」
謝天殊眼神遊移不定,思考片刻說道:「我們已經被盯上了,一旦返航,船底的九嬰說不準會提前發起攻擊。以它的力量,科考船瞬間就會被捲入海底,大家死無葬身之地。」
「至於佛祖舍利,這可是我們地球人類的瑰寶,說不定能夠重啟神話時代,怎麼能說捨棄就捨棄?再說,兩隻凶獸未必就是它引來的,不過是我們的猜測罷了!」
「這樣吧……我來冒這個險。」
「我攜帶佛祖舍利,乘直升機離開,將兇險帶離科考船。」
趙勐笑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若兇險真是源自佛祖舍利,你乘直升機,根本不懼地面的類熊生物和海里的九嬰。若兇險不是源自佛祖舍利,那就更好,你即拿走寶物,還遠離了危險。」
「趙勐你少血口噴人,我可沒有私心,我只想科考船上的隊員們都能活命。」謝天殊道。
「好!既然如此,佛祖舍利就交給你。」趙勐道。
謝天殊微微一怔,不明白趙勐為何突然改口。
趙勐聽著外面冰雪砸落,子彈般擊打船體的密集聲音,道:「暴風雪已至,直升機肯定是無法起飛。既然你謝天殊有奉獻精神,那就帶上佛祖舍利離船,幫我們引開危險。你不是捨不得人類瑰寶遺失,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來守護。」
謝天殊聽到了外面狂暴且悽厲的風雪聲,臉色一沉:「你瘋了?這樣的暴風雪天氣,就算沒有類熊生物,出去也是死路一條。你自己敢出去嗎?」
趙勐投去一道嘲諷的眼神,繼而臉色一正:「誰說我不敢?」
他看向船長高鑫和楊主任,道:「二位領導,眼下我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將佛祖舍利扔進大海,捨棄這一大禍。要麼,由我來冒險一試,若我僥倖活了下來,自然是最好。若我死在了暴風雪中,你們可以在佛祖舍利上提前安裝定位器,憑定位去尋找。」
這一次,謝天殊不和趙勐爭了!
因為他看得出,趙勐是認真的。
楊主任研究佛祖舍利數十年,如今好不容易青銅船艦出現波動,怎麼甘心就這麼拱手讓給一隻凶獸?
佛祖舍利比他的命都更重要。
「那就……」
楊主任剛剛開口。
「轟!」
「轟隆!」
……
艦船上方,先是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摧枯拉朽的船體破碎聲。
緊接著,響起一連串爆炸。
船體劇烈晃動,聲音一次比一次震耳。
705實驗室中,眾人臉色巨變。
「它果然沒有離開,又來了!」
「怎麼會有爆炸聲,是誰將爆炸物帶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