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將奏響高天之歌(上)

  「啊,跳下去了呢。」

  燼寂海底部,南朔走到了浮在半空中的漢斯身旁。

  「是啊,跳下去了呢。」

  溫迪也從一旁走了出來,眼神有些複雜。

  「被斯坦利救贖之後,想必他活得很沉重吧。」迪盧克也走了出來,有些感觸地說道:「我看見他墜落下去時的表情是釋然的。」

  「話說回來,南朔你是怎麼知道這位漢斯先生背後的故事呢?」溫迪疑惑道:「我可不相信你是剛剛發現的。」

  「嘿嘿,當然不是剛剛發現的。」南朔笑了笑,看著溫迪道:「我只是發現這位假冒友人的先生跟我某個員工有很多地方很相似罷了,沒想到稍稍一了解就發現了這麼一個有趣的事情。

  背負友人的面貌和名字行走於世間,不感覺挺熟悉嗎?」

  「……」

  溫迪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後默默走到了漢斯面前,輕聲道:

  「接下來,能把這片幻境的操控權交給我嗎,南朔。」

  南朔微微一笑,攬著迪盧克向黑暗中退去道:「如你所願,蒙德的神大人。」

  「喂,別把你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啊!」迪盧克拍掉南朔的手,有些嫌棄地說道。

  「唉,不要這麼無情嘛。

  對了溫迪,這個東西給你。」

  南朔將一團熒綠色的光團扔給了溫迪,正是被困在燼寂海之底的斯坦利的靈魂。

  溫迪接過光團,愣了片刻後,無奈地笑了笑。

  「你這個傢伙,還是那麼了解我啊。」

  此刻靜靜浮在半空中的漢斯亞齊博爾德正緊閉著雙眼,他已此刻屬於昏迷狀態。

  「喂,醒醒,漢斯。」

  漢斯在一聲聲呼喚中睜開了雙眼,睜開眼後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草原的坡地上,身側不斷有蒙德的流風吹拂而過。

  一個高大的身影正阻隔著太陽照向自己的光線,不斷地喊著自己。

  「斯坦利!為什麼?我不是已經……」

  漢斯驚訝地說道。

  「你不會覺得用自己的犧牲就能救贖自己的罪孽吧?」

  只有半邊臉的斯坦利笑著看向漢斯,可是這半邊骷髏臉的笑容著實不會讓人感到暖意。

  「!!!你是什麼東西?」

  漢斯驚駭道。

  「什麼什麼東西?我就是斯坦利啊。」

  半骷髏斯坦利頓了頓,然後語氣有些陰森地說道:「就是因為你死到燼寂海的斯坦利啊,因為你,我的靈魂無法被風帶回蒙德,現在我落得人不人鬼不鬼,靈魂也無法得到安息。」

  隨著斯坦利的話語不斷傳入漢斯的耳朵,無數陰暗的觸手也如同爛泥一樣慢慢攀附上了漢斯的身軀,逐漸將其吞噬,並在漢斯身體上凝成了名為【負罪感】的怪物。

  在負罪感將要把漢斯完全吞噬之時,他顫抖地開口道:「那剛剛的是?」

  「哈哈哈,那當然只是幻覺了,我為你精心準備的一齣好戲。

  怎麼樣?喜歡嗎?」

  斯坦利說完之後仿佛又想到了什麼,轉即狂笑著大喊道:「話說你剛才的行為還真是有趣啊,到最後竟然自己跳下去了,乾脆一點把我推下去自己逃生難道不好嗎,就像上次那樣用我的死亡來換取你自己的苟活。」

  「不是……我沒有……」

  斯坦利掙扎著辯解道,他的身心都十分的痛苦,「斯坦利」的話語又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臟,現在他的心中充滿了酸楚的傷痕,和痛苦的印記。

  「有什麼區別嗎?

  如果沒有你拖我的後腿的話,我一個人也能很輕鬆探索燼寂海;沒有你的話,我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那薄弱的岩層去救你;沒有你的話,我也不會死在那鬼地方!」

  斯坦利癲狂地喊道,半邊骷髏臉的眼眶之中燃起了一道幽藍的魂火。

  「沒有你話!!冒險家斯坦利!就不會死!」

  黑暗最終還是將漢斯完全吞噬了,一旁的斯坦利沉默了下來,片刻後發出了一道悠長的嘆息。

  就當他轉過身想要離開之時,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你說謊,你根本不是斯坦利!」

  「斯坦利」的眼眸一亮,轉身看向了後方的漢斯亞齊博爾德。

  後者身上的黑暗已經消散了一些,露出一張堅定的面龐。

  「斯坦利說過。」

  漢斯擲地有聲道:

  「冒險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冒險,而是一項需要團隊合作的工作!

  失誤陷入險境的冒險者是廢物,但是拋棄同伴的冒險者連廢物都不如!

  死在冒險之中,對於每一個冒險家來說,都可以視作一種歸宿!」

  隨著漢斯每說一句話,他身上的黑暗就消減一分,他逐漸從黑暗中掙脫了出來,緩緩走到了「斯坦利」的面前,抬起了他的臉說道:

  「斯坦利是不會違背自己說過的話的,所以你根本不是斯坦利。

  你只是……」

  漢斯有些複雜地看著面前臉龐發生了變化後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一字一句道:

  「我的負罪感罷了。」

  「呵呵,真會說啊,反正你已經成了一隻咬死了西郭先生的狼。斯坦利也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唄。」

  漢斯不屑地說道,用蔑視的眼光看著眼前面色平淡的本體。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我能為他做的,也就只有向周圍的人傳播一下他的事跡罷了。

  但是,除了這些還有別的能回報斯坦利的吧!」

  漢斯右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摸著心臟的部位說道:

  「我的生命是斯坦利先生救的,如果我只是一味地活在對他的愧疚之中自暴自棄,那根本就對不起斯坦利的犧牲啊。」

  當漢斯跳下去之後,有很多事情他都想清楚了,在生與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徹悟。

  漢斯眼角流下了一道眼淚道:

  「我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斯坦利先生來用生命救我。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接下來能做的,就只有好好活下去,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來報答他吧。」

  「呵呵,說出這句話的你,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自私的傢伙啊。」

  漢斯笑了笑,頓時消失在了原地,融入了蒙德的流風之中。

  只留下漢斯一人呆立在原地,喃喃道:「是啊,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的傢伙啊。」

  「是啊,真的是一個自私鬼啊。」

  畫面之外,南朔坐在椅子上吃著爆米花對一旁的迪盧克道。

  迪盧克眉頭一皺,額頭上隱隱冒出了一道青筋,嘴角抽搐地說道:「我一直很好奇,你這傢伙是怎麼在自己一身騷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指責別人尿褲子的?」

  「嘛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啊,重磅戲要開始了。」

  南朔的目光投向了在漢斯不遠處,一直聽著對話的斯坦利的靈魂,語氣玩味地說道:「沒想到溫迪也挺有導演的天賦的,該回來把鍾離抄了把他換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