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求你們放我回去吧,我保證不會再碰類似的東西,求你們了!放過我吧!」
哈里西最終承受住了壓力,在四道灼灼的目光中悲然高呼。
「你能不能儘快回去取決於你自己,」賽諾表情不變,完全是油鹽不進的姿態,
「他的名字、樣貌、居住地點、交易地點…你不可能對這些一無所知。」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哈里西抱住頭,本能地大叫著反駁,他感覺自己的防線近乎崩潰,他眼前隨和的少年仿佛在進入門後就變了個人,對他的哀求毫不動容,每一次發問都能精準切中要害,
但他卻操蛋地從對方話語中意識到多莉老爺是多麼仁慈慷慨,用那個價格將教科書賣給他們,她又承擔了多少風險,讓出了多少利益,
雖然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那位財大氣粗的老爺不會把這點風浪放在眼裡,
可每當他想要說出多莉的名字,他腦海中就會閃過那道粉色的、小巧的身影,那句「我站在這裡是為了售賣希望!」更是縈繞耳畔揮之不去。
通過賽諾字裡行間對那些教科書的推崇與看重,現在的他覺得這不僅僅是一句口號,而是能夠實現的願景。
多莉老爺是我們的大恩人!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而且他無比懊惱自己是在教令院的審訊室內才意識到這件事。
「…只要能提供一些有用情報,你的罪名就能得到相應減輕,但是你卻選擇隱瞞,
為什麼,那名商人和你有血緣關係?他和你有更深層次的利益聯繫?」
賽諾依舊咄咄逼人,他身後兩名風紀官也死死盯著他,等待著他吐出更多情報。
「…不是,真的不是!」
但她是我們的貴人!只要她是安全的,我們的未來就有希望!崽兒們也不小了,老大已經十三歲,他應該能照顧好自己的弟弟妹妹。
哈里西連連搖頭,表情也因痛苦顯得有些扭曲,
平衡在這一刻被打破,他無比渴望看到多莉能夠不受這次風波的影響,繼續幫助沙漠人,他希望她做的那些事能夠惠及他的族人、他的後代。
賽諾抿著嘴唇,默然兩秒,神情中透露出些許不滿:「你不願意配合?」
哈里西縮了縮脖子,面對教令院的人,他心中依然充滿畏懼,可他還是硬著頭皮一板一眼說道:「願意,怎麼不願意,可我真不知道啊!」
說完,他感覺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愈發不善,屋內的三名風紀官都看得出他隱瞞了實情,他們為這名傭兵的突然改口感到憤怒。
他剛剛明明是打算說出來的!
「那我們慢慢來,我們不缺時間。」賽諾說著,表情嚴肅地將交握著的雙手置於桌面,儼然一副準備從長計議的姿態。
接著賽諾從各個方面旁敲側擊,時不時來一記直球,回回都讓哈里西猝不及防險些失守,但他沒有再吐出任何情報,
在這漫長的兩小時中,他無師自通學會了以簡短而重複的句子應對所有問題,
二人身後的三名風紀官見證了這場博弈,在這兩小時中,他們雖只是旁觀者,但精神卻高度緊繃,等到賽諾揉了揉額角,戰局暫停,他們才有空轉動一下脖子。
賽諾停下來,給予眼前的傭兵,還有背後負責記錄的風紀官們一個喘息的機會,然後又開始下一輪的提問。
…
又過了半小時,賽諾對身後的風紀官點點頭,示意工作結束,又對面前的哈里西道:
「今天先到這裡,請你在隔壁休息一晚,我希望明天我能聽到我想要的答案。」
哈里西聽到這話才鬆弛下來,並且感到了口渴,同時,不知會被關多久的絕望感也包圍了他。
兩名風紀官將哈里西帶了出去,在賽諾工作期間,負責外勤的風紀官和三十人團成員並沒有抓到下一個私藏紙質書的傭兵。
…
一周後,賽諾將整理好的工作報告交到大賢者辦公室。
阿扎爾當即放下手上工作,拿起厚厚一疊文件仔細閱讀起來,
塞塔蕾與賽諾對視一眼,無聲無息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鬆了口氣,懷揣著喜悅之情在阿扎爾的示意下走出辦公室,將門帶上,自己則守在門外,給兩人創造出可以放心說話的條件。
阿扎爾看著賽諾遞交的報告,越看越快,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到最後,他將文件重重拍在桌面,質問道:
「『是部落內部的收藏』,這就是你調查了一周的『成果』?我給你開搜查令,讓你調用須彌城內所有的風紀官,重新審理這起案件,你就審出了這個?」
面對大賢者的怒火,賽諾冷漠地說:「被捕的十五人中有十三名給出了相同證詞,和城外那些傭兵的口供一致,
我覺得他們的回答有理有據,沙漠地區的確有紙質文件和其他書籍流通,雖然大多數是以動物皮革捲軸的形式,
但隨著教令院大量招募傭兵鎮守喀萬驛,大良傭兵湧入雨林尋求工作,他們的經濟狀況有所改善,傭兵可以通過各種渠道購買紙張抄錄書籍,我想這大概就是那些手抄本的來源
——您應該注意到了,在收繳上來的所有違禁品中,比起裝訂成冊的紙質書,手抄本和筆記的數量才占了大頭。」
心知賽諾說的都是事實,賽諾上交的報告挑不出紕漏,由多名風紀官共同記錄的對話也證實了這一切,但阿扎爾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他又問:「那個說書是從商人那買的傭兵,人現在在哪?」
「被單獨關押在教令院,確實,他的證詞很可疑,所以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審問他,過程同樣記錄在報告中。」賽諾依然平靜地說。
阿扎爾飛快地再翻開文件,翻到哈里西的個人檔案和他的審訊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