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人間歸離復歸離

  堆砌的黑紅色方塊深入雲霄,如同樹木生長般分開枝椏,向四周蔓延坍縮,營造出詭譎的秩序與和諧之感。

  「奪走哥哥的陌生神明……」

  旅行者瞳孔緊縮,琥珀色的雙眸中倒映出盤踞的方鏈。

  她見過類似的場景,那是初到這片世界時,占據視野中一切的血紅。

  看似不起眼的方塊比世間的任何寶劍都要銳利,神祇的威嚴在它的肆虐下簡直不堪一擊,甚至連聲音都被分成了兩半,旅行者頭頂的空間嘈雜紛亂、支離破碎,腳下卻萬籟俱寂。

  那位天理的維繫者尚未現身,碾壓諸神的破壞力便早早出現。

  方鏈不斷侵蝕著現世與虛幻的界限,空間相交處被密集而漆黑的裂紋覆蓋,在綿延的破碎中無序擴張。

  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崩壞場面,身受重傷的鐘離藏進了天衡山脈的陰影中,癱坐在岩壁旁,平淡的注視著天穹,而後伸手截取了拇指大小的方塊碎片。

  鍾離握住它,微微運轉神力。

  方塊破碎,卻沒有形成元素結晶,而是變為了艷紅的星砂,隨後以迅雷之勢纏繞住對方的手臂,不斷勒緊,似乎想要鑽入骨髓、融進血脈。

  鍾離下意識的將塵沙扔出去,澄澈的岩芒被血紅色染透,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樣了。→

  引導璃月數千年的帝君感覺到久違的疲憊。

  坎瑞亞的前車之鑑還歷歷在目,若不是謹小慎微的制定政策、修正道路,恐怕千年前面對天理的便是如今繁盛的港城。

  只是眼前這些流動的星砂,讓鍾離產生了某種奇怪的錯覺。

  他好像在歸離集洪泛的海邊見到過這些沙塵,那時的歸離原方才進入【雙王治世】的時代。

  就在帝君皺眉思索時,被血色方塊盯上的法瑪斯不斷召集著地脈中的殘存的深淵之力,熟練的在身前形成無數道漆黑屏障。

  只是看似堅固的淵障在不屬於此世的神力前顯得脆弱不堪,血色的方鏈以無可匹敵的姿態擊碎屏障,將深淵同化為鏈條微不足道的養分。

  那些不屬於漆黑深淵的璀璨火焰,則在與方塊相撞的瞬間被湮滅於無形,如同蚍蜉撼樹、抱薪救火,連熄滅後的灰燼都沒能剩下。

  萊茵多特和大慈樹王尚在時,還能為法瑪斯對抗天穹提供些幫助,但時過境遷,再次注目天空時,少年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即便是毀滅瀰漫大陸的魔神戰爭時期,法瑪斯也未曾在與天理的對決中占得優勢,更何況如今的他還尚未恢復所有權柄。

  不過這些玄紅方塊運轉的方式,卻讓法瑪斯產生了些許懷疑。👻♕ ➅❾𝓼ħⓤ𝕏.ᑕⓄm 👺♥

  天理的力量還是如千年前般蠻橫強盛,只是這些赤成的方鏈卻給人僵滯的錯覺,像是因為沒有主人控制而自發運行的機械。

  「維繫者正在死去,而創造者尚未到來……」

  法瑪斯目光如炬,揮動槍刃,但穿過屏障的鏈條在瞬間便拴住了他的右腳,將其向下拖拽,引得整片空間的構造飛速蛻變。

  熾烈的火焰如凍結般晶化,飾有獨眼紋路的方塊蔓延至法瑪斯眼前,隨即將少年重重包裹,最終占據少年的全部視野。

  千鈞一髮之際,失去神力加持的塵世之鎖突兀的在出現在法瑪斯腰間,隨著他掙扎的動作放出璀璨的華光。

  「歸終?!」

  緊盯著戰局的鐘離發現少年腰間熟悉的石鎖,下意識抬手向前,不料牽扯到胸膛的傷口,難以忍受的刺痛湧入骨髓。

  天際之上,黑紅方塊四周瀰漫起如煙的埃塵,透著翹英莊特有的茶香。

  玄白相間的石鎖旋轉,清脆的腳步聲響起,重重雲霧中走出一位身形虛幻的少女,墨色的髮絲用琉璃百合樣式的簪子挽了個斜髻,雪紡的長裙半拖,仙鶴刺繡隨著她的腳步在鵑紅的裙擺上躍動。

  「摩拉克斯……」

  少女似乎感應到灼熱的注視,抬起白皙的手腕,將散亂的髮絲捋到耳邊,笑盈盈地低垂眼眸,看向天衡山脊上的金珀男子,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真想看看歸離集現在的樣子,但我的時間不多了……」

  細碎的塵埃如風捲雲涌,向著延伸方鏈而去,替法瑪斯擋下消磨知性的黑紅能量。

  隨後出現的是手握琥珀色長劍的旅行者,浩瀚星光帶著迫切的決心,斬斷分散的枝杈。

  托舉天穹的青色風障驟然閃耀,獨屬於神明的千風和煦悠揚,在人與神還同行於大地的時代,無數的歌曲傳遍四方天空。

  這是早已被遺忘的曲調。

  詩歌中反抗暴政而凝聚的意志形成巨大的風暴之眼,強盛的颶風牽引著無數散落的黑紅神力,將其拖入風眼後迅速絞滅。

  身披白袍,恍若薄羽的神明出現在法瑪斯身後,翠綠的眼眸中滿是無奈和擔憂,隨即撥動琴弦,奏響緒風的祝頌。

  溫迪、歸終、旅行者。

  三者匯聚的力量也僅僅是延緩了侵蝕,直到通天岩柱拔地而起,橫貫在眾人身後,替寬袖少女擋下從背後襲來的血色方鏈。

  鍾離不顧身上可怖的傷勢,任由破碎的結晶在皮膚上劃出道道淺傷,踉蹌著走到歸終的殘影身邊。

  「為什麼?」

  向來雲淡風輕的帝君在面對眼前的故友時,還是露出幾分急切和疑惑。

  塵神之死由那位穆納塔的將領與深淵聯手造成,如今歸終留下的這些許意識,甦醒後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幫著對方抵擋天理的神罰。

  「你還問…臭石頭,這麼笨,把這方石鎖留了那麼久……」

  如鈴悅耳的聲音響起,歸終踮起腳尖,用逐漸變淺的手嫌棄的拍了拍鍾離的腦袋。

  「你要是早點解開謎題,得知當年的真相,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奪走我性命的並不是深淵,而是虛假的天穹。」

  雖然嘴上抱怨著憊怠的帝君,少女還是把手掌按在鍾離受傷的胸膛上,將剩下的神力毫無保留的灌輸到對方空蕩的心口處。

  那裡曾是神之心的位置。

  胸膛貫穿的傷勢在神力的滋潤下極速的恢復,伴隨而來的是身體中心傳至四肢的溫暖與欣喜。

  鍾離壓下喉中的鐵鏽味,低頭盯著雀躍的少女,將溢出的力量投入縱橫延展的岩柱中,護住眾人。

  幾人合力,終於控制住逐漸向著璃月港中擴散的碎裂空間,柔和的暖風捲動被封印的法瑪斯,消磨掉少年手臂周圍的黑紅方塊,露出晶化的手掌。

  溫迪從旅行者身邊取來泛著血色的神之心,將其交到法瑪斯手中,然後合攏對方的手指,緊張的等待著。

  「法瑪斯,你曾說過,日暮亦是拂曉。」

  「所以火焰永不熄滅……」

  「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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