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遙擊

  這道訊息來的突然,比較了一下兩邊的緊急程度,克萊門汀決定先處理那邊的情況。後患固然可能會有影響,但眼前的問題更需要關注。

  克萊門汀集中精神,感應著信標發出的微弱信號。

  雷霆代替了她的眼睛,金光穿越黑暗,讓她能夠「看」到遠方的情景。在跨越遙遠距離的感應中,信標所在的位置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而那周圍的空氣似乎也扭曲著,透露出一股詭異的氣息。

  毫無疑問,那裡正遭受著一隻強大魔獸的攻擊。最初留下印記的時候,克萊門汀沒想到它會在直接面對魔獸的正面戰爭中派上用場,讓這枚印記去直接驅散強有力的攻擊實在是有點為難那點不多的能量了。在風和海浪中,信標艱難地閃爍著,勉力抵禦著魔獸帶來的漆黑之力的侵蝕。魔獸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它的攻擊如狂風暴雨般猛烈,信標在其肆虐下搖搖欲墜。

  幾乎沒用什麼時間,那魔獸的氣息如同一股強大的衝擊波,一下子淹沒了信標的微光。一聲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聲音響起,似乎是本就損耗不少力量的印記被徹底粉碎。失去了這個遠程的眼睛,克萊門汀物理意義上的眼前一黑。

  在訊號徹底斷掉的前一秒,她從撲面而來的漆黑里察覺到了令人震驚的事實。

  從氣息上判斷,這與觀測點產生衝突的魔獸,竟然和她剛剛殺死的那隻如出一轍。這隻突然出現的魔獸的形態又和她剛剛的對手有一半相似,擁有類似老虎的外貌,這顯然不能不讓人懷疑。

  「不在稻妻境內的時候沒辦法傳送,距離又實在太遠,現在趕過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在並不確定稻妻那邊有沒有做好應對措施的前提下,克萊門汀還是想試著自己把問題先解決掉。她集中精力,試圖重新捕捉那些剛剛逸散的能量。既然她本體過不去,就只好想辦法利用之前留下的印記作為媒介,讓法術自己飛過去了。

  距離太遙遠,這個嘗試並不輕鬆,但好在這份能量剛剛消散,稻妻的地脈里又還流淌著她的記號,雷霆重新呼應了她的指揮,一個金色的法陣鋪展在地上。為了省點力氣,這次的法陣一共只有三根線條,一個大圓圈和圓圈中一道交叉的十字。作為定位,這就已經足夠了。

  雷雲開始聚集,它們在天空中翻滾著,不時發出隆隆的聲響。一道道金色的雷光在雲間閃爍,看不見的力量在雲層中凝聚。

  突然,一道金色的雷光劈開雲層,如同一支離弦之箭,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徑直衝向漆黑的巨獸。那道雷光璀璨奪目,宛如一條金色的巨龍,張牙舞爪地撲向目標。整個空間都被雷光所照亮,標記地上方閃耀著耀眼的光芒。雷法的力量如同一股洪流,引發了一陣震撼的爆炸。

  巨獸感受到了雷光的威脅,它發出一聲怒吼,聲震蒼穹。它張開巨大的翅膀,試圖抵擋雷光的衝擊。然而,雷光的力量太過強大,它如利箭般穿透了巨獸的防禦,狠狠地擊中了它的身體。

  巨獸被雷光擊中後,身體一陣顫抖。它痛苦地咆哮著,身上冒出縷縷黑煙。毫無疑問,這一擊讓它受傷不輕。

  「啊,瞄中了,估計能給它打殘,這下那邊收場應該比較好辦了。」

  還好成功了,不然剛剛就白努力了。不過鑑於距離實在太遠,她又是第一次嘗試這麼遠距離的施法,擔心不命中不說反而造成友方減員的克萊門汀其實主動削弱了剛剛法術的實際威力。看起來聲勢浩大主要是因為金色雷電本身看起來炫酷以及對深淵特攻的屬性。

  就在她遠距離施法剛剛結束,舊力已去新力未生時,附近的海面上卻又發生了異變。

  身旁的黑霧如洶湧的波濤般驟然翻騰起來,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其中醞釀。眨眼間,黑霧凝聚成一隻與之前一模一樣的魔獸,身影逐漸清晰。

  這隻魔獸渾身散發著邪惡的氣息,鋒利的爪子閃爍著寒光,口中噴出的氣息帶著腐朽的味道。它悄無聲息地靠近,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仿佛在策劃一場卑劣的偷襲。在那邊魔獸遭遇重創的同時,它也抓住了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了攻擊。它張開血盆大口,向克萊門汀猛撲過去,尖銳的爪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

  克萊門汀發現了它的動靜,她對深淵特攻,當然能感應到黑霧在何方流淌。

  但一來剛剛的施法太費力氣,她沒辦法同時干別的事,中斷這個級別的蓄力又總覺得虧得慌,乾脆一條路走到黑。

  另一方面,她本身確實是一條高攻低防的龍。她們脆皮法師都是不點防禦的,主要秉承一種把對方都殺了就是最好的防禦的理念。她的法術除了力大轉飛之外,最多只能給自己套幾個增益,在防禦上實在是沒有一點技術,雷盾只能勉強擋擋同屬性的元素,彈出一個免疫的字樣。

  事已至此,她乾脆沒管從後方而來的偷襲。

  魔獸撲來時精心計算過攻擊的角度,試圖封鎖她可能閃避的方向。然而,令魔獸始料未及的是,克萊門汀真的一點也沒打算閃,站在原地甚至沒採取一點應對措施。

  強大的力量洶湧而至,最主要的幾道攻擊卻都因為處在預判閃躲的方位上而落了空。只有魔獸的利爪如同閃電般划過,在克萊門汀肩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靠,比想像中的疼。」

  克萊門汀暗自感嘆了一句。

  面對這隻突然出現的魔獸,她敏銳地察覺到,對手的力量似乎大幅減弱。原本充盈的流動的能量此刻堪稱混亂,呼吸也變得沉重而不規律。顯然,剛才的假死代價還是不小的,或許放棄了受到更重創傷的一半軀體就是這份代價的體現。

  不正常的虛弱表明,這隻魔獸和遠處那個不是同一個體,但不同尋常的相似程度和兩邊明顯有所配合的打法又暗示著二者很有關聯。

  既然如此,把兩個在一起幹掉好了。

  克萊門汀微微抬頭,金色的雷光在她眼底跳躍。光芒籠罩的範圍逐漸擴大,她轉眼之間就化身為一隻巨大的雷龍。雷龍高昂著頭顱,發出一聲略帶憤怒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在空中轉了個彎,相對於龐大的體型而言,這份靈活度可以稱得上不錯了。

  她俯身沖向下方的魔獸,鋒利的爪子帶著雷霆之力狠狠地抓向它們。雖然同樣是一爪,但這一爪和剛剛魔獸那一下顯然不能同日而語。被擊中的魔獸慘叫了一聲,物理受創的同時被從天而降的雷霆擊中,陷入了昏迷。

  「明明我是法師,非要讓我當戰士。你看,要被打死了吧。」

  雷龍伸爪抓起半死不活的魔獸,徑直飛向了上空,一下子就沒入了雲層。

  隨著它的飛行軌跡,黑色的烏雲如影隨形,逐漸凝聚起來。烏雲滾滾,遮天蔽日,中間卻被一道金色的光芒劈開,一分為二,顯得更像是一幅藝術家所作的神秘的畫卷。

  雷霆在雲層中咆哮,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是大自然的怒吼。一道道耀眼的閃電劃破長空,將黑暗的天空瞬間照亮,給人以無盡的震撼。緊接著,雨露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滋潤著大地。雨滴像是天地間的精靈,跳躍在樹葉和草地上,帶來了生機與活力。大地沐浴在雨中,一切都變得清新而美好。

  一路風馳電掣,克萊門汀終於趕到留下過信標的事發觀測點,路上給不少龍王行雲布雨的傳說帶來可以用來編排的藍本。

  另一邊,天領奉行的士兵們正與另一隻魔獸糾纏。

  一開始出現時,這隻魔獸身形巨大,散發著恐怖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但它出現不久之後,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璀璨的金雷。這道金雷如同神罰一般,準確地擊中了魔獸,瞬間讓它實力大減,行動力明顯受到了影響,原本凌厲的攻擊變得遲緩起來,給了士兵們可乘之機。

  擁有神之眼的人類和各色的妖怪都參與了這場大戰,本就先受重創的魔獸一時陷入了包圍圈中,雙拳本就難敵四手,何況陣中本還有能力可觀的大妖。

  隨著時間的推移,魔獸的力量逐漸減弱,最終轟然倒地。人們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鬆了一口氣。

  但還沒來得及慶賀來之不易的勝利,他們就遇到了和克萊門汀那邊類似的情況。本已被打倒的魔獸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這次似乎真的是臨死反撲,魔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向著攔截的眾人衝來。

  好在臨陣指揮的將領反應迅速也足夠鎮定,人們紛紛在她的指引下有序地分散開來,躲避了魔獸消耗最後力氣的攻擊。

  克萊門汀緊趕慢趕,正好在此時踩點趕到。她臨空把另一隻魔獸扔了下去,它地上的同伴還沒弄清楚情況就被砸了個七葷八素。

  之後,巨龍在空中一個擺尾,尾尖巨大的利刃切開了海水和地面,留下一道深深地遍布金色雷霆的溝壑。兩隻魔獸正巧陷入了此處,金流一下子找到了目標,毫不客氣地向著二者展示自己的神威,魔獸一下子被電的七葷八素。

  克萊門汀重新變為人形,凝出雷槍把兩隻交疊的魔獸扎了個對穿。雷槍接觸到地面上的金色,二者似乎產生了什麼共鳴,一下子爆炸開來,帶起滾滾的煙塵。

  克萊門汀一個俯衝落在了地上。落地的同時金芒在她腳下迅速地擴散又回籠,順帶清除了交戰殘留的污穢氣息,做了點善後的工作。

  這處戰場的將領還剛好是熟人,她順便和千代打了個招呼。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那就早上中午晚上好吧。雖然來遲了,但應該還是幫上了點忙。」

  見對方形容略微有點狼狽,但精神倒是不錯,克萊門汀就沒有過多擔心。只是在感受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深淵氣息時詢問了一句。

  「你這剛剛是怎麼了,看起來像在哪個泥坑裡打過滾。」

  千代並不在意剛才的損傷,隨意回答道:

  「沒事,剛剛不小心被那傢伙吃掉了,好在我水平在線,給了那傢伙兩刀,就自己跑出來了。別說我了,你這是怎麼回事,看上去比我慘多了。」

  這下換克萊門汀震驚了。

  「你先別管我,被吃掉這種經歷也太動盪起伏了,這得有多不小心啊。」

  千代無奈道。

  「你好意思跟我說這話?我要問你,你肯定說是不小心搞得。總之這邊的事告一段落了,只需要稍微做點戰後處理工作就能完成,現在你的事才是重要的事。」

  隨後,千代正色道:

  「一聲不吭地消失了好幾天,一個人就敢去未知的危險區域,你到底有幾個膽子?大家都很擔心你,你這幾天到底幹什麼去了?」

  克萊門汀有點想放棄思考。沒人告訴她外海和大陸時間流速還不一樣啊,她明明目的明確也沒怎麼耽擱時間,外界過了這麼久實在是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據實把這些話告訴了千代,對方雖然疑惑,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頭。

  「改變時間流速的秘境之類的?我雖然沒見過,但感覺這是在傳說里會經常出現的東西。你都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就該一個人去莽?算了算了,你沒出什麼大事就好,我們也好放心一點。」

  克萊門汀其實想辯解,她大概知道外海有什麼東西的,畢竟來到稻妻之前她都在這片秩序外的領地遊蕩。但如果說知道,她又沒法解釋為什麼她不知道時間變化的事情,實在是有點有口難辯。

  她只好點頭認錯。沒錯,我是個莽夫,我保證下次不幹了。

  千代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

  「你最好是。你看起來就是那種錯了但下次還敢的類型。算了,我不好為難你。你不如先想想怎麼跟將軍大人解釋你消失的事?別怪我沒提醒你。」

  克萊門汀一下子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