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多少度數的冰樹莓薄荷酒喝起來格外的沁人心脾。
對於人均酒蒙子的蒙德人而言,這充其量是較為好喝的飲料。
但以往英姿颯爽的騎士,此刻臉上卻掛著像是微醺的緋紅。
酒不醉人人自醉。
貴族的教養提醒著優菈「食不語,寢不言」,但少女的感性讓她將這一切拋之腦後。
他的一字一言,都會得到回應。
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她的心弦。
那顆不斷跳動的心臟,在告訴她,這份未知卻又美好的體驗,自己並不抗拒,倒不如說喜歡得不得了。
沒有掩飾,不再倔強。
在這個人面前,優菈就只是優菈。
所以...她放下了那份自我保護所尋找的生存方法。
坦誠、赤·裸,將那份純淨如雪,光彩照人的真心,毫無掩飾的展現於他眼前。
浪花騎士,走出了冰層。
......
只有兩人的晚宴,豐盛,卻不繁瑣。
爐火微微搖曳,就連彼此的心跳似乎也能清晰的映入耳畔。
蘇修有些如坐針氈。
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性格彆扭,不願服輸的優菈笑盈盈的注視著他,不曾將視線轉移,其中的那一抹溫熱讓一直將主動權握在手中的他也有些...難以言說的思緒橫飛。
蘇修自認能稱之為時時刻刻保持理性的利益主義者,但此刻,他不比一直被吃得死死的優菈要好上多少。
餐叉被放下,有些抗拒,不如說...同樣彆扭、總想將自己放在主動方的他剛想說些什麼,迎上那閃閃發光的瞳孔,任何話術都化作了沉默。
冰冷不再,少女甚至顯得有些憨傻的模樣...無疑是將那動人心魄的美麗毫無保留的釋放。
她不需要做什麼,也無需任何裝飾、點綴。
優菈本身就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層層自我防護的堅冰將她遮掩,熱忱的真心自然無人能驚鴻一瞥。
但蘇修不是,他狡猾的插足了少女的生活,站在了那朝陽也無法撼動分毫的冰層之上,並一步步剝開那份掩蓋自卑而笨拙演繹的傲慢。
冰雪...早已消融。
她幾乎赤·裸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將自己的一切不做任何防備的展現。
幾乎將愛戀寫在臉上的情感,熾熱的讓人口舌乾燥。
自認能掌控一切,卻不知少女的心意來時的洶湧。
那份魅力,將沒有任何準備的蘇修衝擊的無法思考。
結緣...不是遊戲。
心動,做不得假。
不止是優菈,蘇修...大概也醉了。
「...我今天聽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已經習慣被拿捏,被動的迎接他的優菈卻未等來熟悉的調侃,看著怔怔,沉默不語的蘇修,她主動找起了話題。
「消失已久的風神巴巴托斯出現在了蒙德廣場。
半是訓斥,又像是考驗。縱觀歷史,吟唱史書。美好的,醜惡的,虛偽的,遺忘的...祂將一切都擺在了蒙德人的眼前。
為蒙德人敲醒鐘的同時又寬容的原諒了所有人...」
優菈單手撐著臉,露出了無奈又有些苦惱的表情。
「連帶著勞倫斯的罪惡也一概掀篇。無論是真情實意,還是心虛惶恐,至少在神明親自出面的情況下,沒有哪個蒙德人還敢像往常一樣光明正大的針對我。
哈~你是沒見到,我買食材的時候那個老闆浮誇的樣子。
一副我給摩拉就當場死給我看的樣子...啊~超級麻煩!
也真是見了鬼,以前是多給錢也不願意賣給我,現在是怎麼也不願意收錢。
難道我的摩拉就花不出去嗎?」
優菈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冰涼的口感卻未讓那份溫度下降一絲一毫。
她的身體,心靈,是前所未有的火熱。
「嘭!」
少女的拳頭重重的捶打在了餐桌上,讓有些沉醉於她那份魅力的蘇修微微回神。
蒙德的酒...如此令人陶醉。
蒙德的少女,又這般撩人心弦。
「太氣人了不是嗎?!」
優菈眼神筆直的與蘇修的眼眸相撞。
「我明明想到了更好的報複方式,甚至都已經退出了騎士團。
明明所有人都像是忘掉了勞倫斯在成為罪人前的那段歷史,我都做好了讓他們不得不承認那份真實過往的準備。
到那時候,這群傢伙再不願意,也必須全面的正視歷史!只是想想那氣得要死又不得不捏著鼻子點頭的表情就讓人開心!」
少女激昂的訴說著自己的報復計劃,揮著拳頭,像是在對那不公的命運挑釁。
「但是...那傢伙把我的計劃全都毀掉了。
突然出現,然後消失,輕飄飄的就把我努力的方向,未來的目標一筆帶過了。」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冽,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情感。
優菈歪了歪頭,自顧自的停下了言語,就這麼默默的注視著那百看不厭,已然熟悉,氣人不償命,卻又...格外喜歡的傢伙。
「真是...自作主張。
我這不就不能向那些傢伙報仇了嗎?」
多麼熟悉。
一如既往的擅自做主。
也難怪能與安柏結識,成為朋友。
燭火閃爍,兩人打在牆上的影子晃動、搖曳,一步步拉近著距離,直至彼此相融,不分你我。
少女邁動著輕快的步子,在蘇修起身之前走至他的面前,將他按在了椅子上。
優菈微微俯下身,彼此之間的距離越發靠近,直到連那略顯急促的呼吸都能清晰的收入耳畔。
月光的照耀下,兩人抱在了一起。
她就這麼將下巴抵在蘇修的肩膀,這一瞬間,兩顆心仿佛也彼此依偎。
「這個仇,我記下了。」
優菈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又那般堅定。
這是,絕對會報復的大仇。
所以,所以吶...
蘇修,在我想好對你的報復之前,別想逃開...
記仇騎士,怎麼能不記仇呢?
我們可是命中注定的冤家。
緣分...
或許如此。
不然,我怎麼會遇見你。
......
為什麼知道是他?
作為蒙德人,優菈同樣信奉著那位風神·巴巴托斯。
她不會怨恨神明,也不認為身為罪人的自己有資格得到風神的原諒。
所以,少女選擇了【贖罪】。
為了家族的期待,為了勞倫斯的榮耀,為了...那個信仰神明,被千風庇護的自己。
但是如何努力,即使做到了最好,都無法抵達那遙不可及的光明。
勞倫斯家族象徵著舊蒙德的愚昧與暴政,等同於人們心底永恆的痛苦。
優菈的出身,便是她的原罪。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麼努力,都休想搬動。
不公,惡意,一次次將那份鬥志熄滅。
優菈不會怨天尤人,指望著巴巴托斯能看見她的心意。
但在某一個時刻,那個獨自舔舐傷口的女孩,也曾渴望神明的注視。
同時,從未得到回應。
他絕不是巴巴托斯。
蒙德城出現的風神,同樣不是。
是你,蘇修。
一直給予我幫助,相信著我,注視著我的人,給予罪人回應與希望的...是你。
你才是...我的神明。
巴巴托斯屬於蒙德人。
而你...是只屬於我的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