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像霧似的雨,一刻不停的在血水中蕩漾起細小波紋,像是一隻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絲絲縷縷纏綿不斷。
「我或許在今天后就會退出騎士團。」
收起武器的優菈轉身對著注視著一切,尊重她意願,默認事態發展的琴自顧自的說道。
「相比作為騎士打入內部,我現在想到了更好的報複方式。
既然所有人都像是忘掉了勞倫斯在成為罪人前的那段歷史,我就偏偏要他們不得不承認那份真實的過往。
不說找回勞倫斯最初的榮光,至少要對現在片面觀點迎頭痛擊。
哼~到時候蒙德人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只是想想就令人愉快。」
她徑直從這位代理團長的身邊走過,做出了口頭上的辭職報告。
彆扭下的話語是那份熱忱而堅定不移的決心。
這是她的理由,亦是未來前行的方向。
「當然,我以代理團長的身份,宣告罪人的時代就此結束。
雖然我覺得這麼說並不合適,在我看來,曾經的罪孽本就與現在的勞倫斯無關。」
琴微微點頭,左手握拳,置於胸口。
以騎士禮向這位親手打破僵局,帶來新的風向的浪花騎士示以發自內心的敬佩。
周遭的眾多騎士眼神複雜,卻同時向其敬禮,展現著對這位勞倫斯家主的尊敬。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不明事理,只知一味的發泄,選擇對眼前的事實充耳不聞。
親眼目睹了對方所作所為的騎士們,清楚優菈與那些貴族的不同。
「...蘇修先生,真的很了解你。」
琴忍不住提起了並未出現在此的某人。
引導?不,這是優菈自己的選擇,他只是做出了最後的推動。
理解,認可,尊重...
他知道這是屬於勞倫斯的家族內部問題,更是優菈不得不親自解決的心結。
因此,最應該出現在她身邊的蘇修反而在此時選擇了放任,遠離。
即使殘忍,哪怕疼痛。
他也相信她能做到,因為她是優菈·勞倫斯。
這份信任,即是支撐優菈再次鼓起勇氣,做出決斷的依仗。
我相信我是對的,因為...你相信這樣的我。
這場斬斷宿命的抉擇,從一開始,舞台與落幕都由他安排。而身為主角的優菈只是做好自己,也只需要做好自己。
一切...便都已改變。
風向,發生了變化。
「...不過是個厚臉皮的傢伙。擅自觀察他人,又自顧自的插手我的家事...哼,自以為是...」
優菈臉色有些緋紅,手上不自然的纏繞著髮絲,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卷。
凌厲的騎士,此刻卻顯得有些侷促,搖擺不定。
「...優菈,他是旅行者。」
雖然並未談過戀愛,但琴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對於兩人的關係,她也或多或少知道了個大概。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出言提醒著有些扭捏,不願正視那份心意的優菈。
「他不一定會呆在蒙德,就像那一位尋找兄長的榮譽騎士,蘇修先生興許哪一天便會離開這裡,前往下一個國度。
人與人相遇相伴不容易,別讓機會無限變成滿是遺憾。」
琴並不是想充當軍師,但她不願面前的好友錯過一位簡直不能再合適的良人。
她對蘇修並不熟悉,但琴足夠了解優菈。
在她看來,若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以浪花騎士的性格,說不準就得玩脫,到最後成為遺憾。
「我對兒女情長不感興趣。暫時是這樣...」
本能的不想去思考那份可能,也不願面對這一問題的優菈步子變得急促,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象徵著過去與新生的家族。
她走的很快,像是被戳穿心事,有些慌不擇路。
即使勇敢,果決,但她畢竟也是一位正值青春,從未戀愛過的少女。
對於那份突如其來,卻又未曾體驗的心情,騎士也做了逃兵。
她的步子又毫不停留,方向明確。
少女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見到那人。
羞怯、緊張,相比不知會向何處發展的未來,優菈更珍惜眼前的美好。
不去思考以後,她只要現在。
「祝你幸福,優菈。」
琴望著那抱著傘卻不捨得撐開,消失在雨中的身影,無聲的輕笑著。
能做到這一步,她對他的信任同樣無需任何贅述。
即使浪花羞澀內斂,卻也坦率、赤誠。
即使身為外人的她也感受到了那份發甜到發齁的情意。
優菈又怎會錯過?
倒是同樣身為新手的她多此一舉...
回過神來,琴突然有些惆悵。
她無奈的搖搖頭,將觸動的心弦收了回來,再度變得嚴肅,正直。
很多人下意識的忽視了一點,蒙德城最為可靠的代理團長...也不過是一位正值風華正茂,青春洋溢的少女。
......
眠龍谷。
漆黑的龍最終長眠之地。
從龍的核心中傾瀉而出的生命,將白銀般覆雪的幽谷染成了緋紅色。
那顆巨大的心臟以肉眼難尋的微小震動一刻不停的跳動著,即使身死,卻依舊有著再度復生的可能。
無數風晶蝶煽動著翅膀,向於大雪紛飛,卻不沾衣身的那道身影緩緩飛來。
「好孩子。」
聽從蘇修命令的風元素,為主人帶來了掩埋於雪山的龍的利齒。
森白的龍牙,無論是光澤還是質感,都散發讓人不安的氣息。
過去,龍隕落在銀色的山谷中,將慘白的雪地塗成了不祥的緋紅。這種緋紅象徵著這頭龍的力量,包裹在這種「緋紅」之中的龍牙,亦能成為可怖的兇器。
「足以腐蝕特瓦林的力量,製造一把武器的資格倒也足夠。」
數枚龍牙在蘇修的手心漂浮,環繞,隨即一一刺入那顆巨大的心臟,貪婪的吸吮著其中的生命力。
蒙德能撈得好處蘇修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
他又不是熒,指望著一把無鋒劍砍穿提瓦特。
「哧——」
心臟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逐漸乾癟,相對的,那數枚龍牙散發的紅光越發污濁,狠厲。
「材料是有了,那麼誰能幫忙打造出一柄神器呢...酒蒙子?」
怎麼說也是一代神,這點手段總不會缺乏?
他不認為溫迪會因為杜林之死產生多大的反應。
一頭自願沉眠,以植物人的狀態贖罪亦逃避的魔龍,死了就死了,某位四風守護說不準還會偷著樂。
溫迪心如明鏡,溫柔卻不無腦聖母。
祂怎會因為一個可有可無,與死亡毫無區別的鍊金生物與被千風承認的主人翻臉。
「...算了,無利可圖,殺他也麻煩。」
蘇修收回瞭望向遠處的目光,搖了搖頭,放棄了沒有意義的爭端。
好處到手,收工收工~
記仇騎士的舞台還未布置完畢呢...
心臟最後的哀鳴引起了一道恐怖的雪崩,原地,俊美的青年隨風一同消失,讓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某道身影抓了個空。
「杜林...」
某種意義上,他們是親人。
但現在,有人在阿貝多的眼皮子底下殺死了他的親兄弟。
「是誰?」
他並未感受到任何【原初之人】的失敗作品的氣息。
對方就算有那個膽子,也沒有這個實力能躲避他的追殺。
這意味著,雪山進入了外來者,正是對方,奪走了杜林的生命。
無奈的是,對方的速度太快,快到他都難以捕捉,更不談所謂的追逐,報仇。
「生命的課題...力量或許才是真諦。」
【白堊之子】意味著完美之人。
而人類的「完美」,不需要多餘的雜念。
對於能影響情緒,左右思緒的親情,阿貝多並無多少實感。
兄弟的死,亦不過是突然泛起卻又不足為道的波紋。
唯一的改變,便是讓其意識到力量的重要性。
「完美」的人造人,究竟是傑出的創世之作,還是可悲又可笑的荒誕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