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雲借風真君看著地上的小小身軀，深邃的目光中滿是悲憫。
在這種情況下。
這個早已經奄奄一息，缺失了一隻手臂，被摧毀了一邊臂膀。
渾身上下全是傷勢的男孩。
在死亡前夕！
竟然不是在為自己呼救，而是為背上的小女孩呼救。
下一刻！
留雲借風真君看著李默背上的小女孩，也看到了綁在兩個人身上的衣服。
終於明白了！
支撐李默爬出洞口的信念，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命，更不是為了半仙之體。
而是被綁在背上的小女孩呀。
看到這一幕。
就連活了數千年歲月的留雲借風真君，都有些動容了。
眼角竟然濕潤了！
作為一個遠離塵世，不染紅塵的仙人。
留雲借風真君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情感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
上一次讓留雲借風真君落淚的，還是千年前被壓在巨石下的小姑娘，為了給師父採藥，最終被封印在琥珀里的小姑娘。
想起這些。
留雲借風真君忍不住上前。
輕輕揮動了一下羽翼。
那綁在李默背上的衣服就解開了。
小申鶴也從他的背上落了下來。
留雲借風真君為小申鶴檢查了一下傷勢，目光中滿是悲憫。
忍不住搖了搖頭：
「晚了，已經晚了——如果再早兩個時辰，說不定還有救。」
「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救了！」
「除非——」
在說出「除非」二字的時候，留雲借風真君再次看向小李默。
忍不住搖頭嘆息。
可惜了！
一個半仙之體，很可能培養出一個真正的仙人。
但是現在，已經沒用了。
此刻！
躺在地上的小李默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隨時都有可能咽下這口氣。
徹底死亡！
可是在聽到「除非」二字的時候，再度誕生出了希望。
「除非——什——什麼？」
「請——救救——申鶴——」
他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在咽下這口氣之前，他想要看到眼前的仙人救活申鶴。
留雲借風真君看著李默說：
「除非——」
「你願意將仙人之體的仙人之心，轉移到這個女孩的身上。」
「你雖然只是半仙之體，仙人之心剛剛成型，且十分的微弱，但是依舊有救活她的希望。」
雖然李默的血肉，已經被魔物所侵染。
但是作為半仙之體的仙人之心，依舊十分的純潔。
雖然十分的微弱！
但是作為仙人的本源力量，依舊有救活小申鶴的希望。
這也是留雲借風真君唯一的辦法了。
聽到這番話。
小李默幾乎沒有猶豫，立刻說：「我——願意——快——快救救——申鶴——」
他斷斷續續的，說完了一句話。
已經到了極限。
最後一口氣，就要咽下了。
在最後時刻！
留雲借風真君看著將死的李默，緩緩說：
「在你死後——」
「我將汲取你半仙之體的仙人之心，想辦法復活這個小女孩。」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留雲借風真君認真的看著小李默。
對於小李默的死亡，感覺十分的遺憾，又十分的無力。
畢竟就算是仙人，也不是萬能的。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
尚且年幼的李默，說出了此生此世最後的一句話：
「請——請你——抹除申鶴的——申鶴的這段記憶——讓申鶴有一個幸福的——幸福的童年——」
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說完。
在小李默的眼角，落下了最後的一滴淚珠。
他想保留和申鶴的這段美好的記憶。
一起做委託任務。
一起在萬民堂刷盤子。
一起在茶館端茶送水。
一起在天衡山玩耍，在乾草堆里尋找甘雨大人。
雖然有時候也會鬥嘴，但是這段記憶真的好甜蜜。
好甜蜜！
可是——
他不想讓申鶴帶著對自己的愧疚，帶著對恐怖魔物的恐懼。
生活一輩子！
他想讓申鶴幸福的活著！
聽到這番話。
就算是身為仙人的留雲借風真君，都有些繃不住了。
那高傲的仙人額頭，竟然緩緩向小李默低下來。
表示對李默深深地敬意。
「放心吧——」
「我會盡全力復活她的——」
「也會按你的要求，抹除她的這段慘痛的記憶。」
留雲借風真君抬起羽翼，輕輕地擦去眼角的一滴淚水。
再次低下高貴的仙人額頭。
看向小李默的時候。
發現這個可憐的小小身軀，已經閉上了眼睛，徹底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沒有了生息。
一個完整生命，就這樣緩緩消逝了。
夜幕下。
周圍一片寂靜。
只剩下留雲借風真君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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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
在奧藏的仙人府邸里，多了一個年幼的仙人弟子。
就在小申鶴拜入仙門的第一天。
擅長聊天的留雲借風真君，便來到了申鶴的房間。
緩緩說：「以前的事情，你真的全部忘卻了嗎？」
小申鶴兩眼迷茫：「以前的事情？」
顯然！
對於來到奧藏山之前的事情，小申鶴已經全部都忘記了。
忘記了去世的母親。
忘記了殘忍的父親。
忘記了恐怖的魔物。
也忘記了——那個用殘破身軀背著她，一點點將她帶出山洞的李默。
將半仙之體的仙人之心，轉移給她的李默。
什麼都不記得了！
留雲借風真君聞言，知道記憶抹除的很成功。
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這樣做。
對於那個死去的小男孩，真的公平嗎？
隨即！
留雲借風真君將一把仙石做成的梳子，放到了小申鶴的手裡。
緩緩說：
「忘了也好——斬卻凡塵，方可踏入仙門。」
「這把仙石製作的梳子，是師父送給你的禮物。」
「拿去吧！」
話音剛落。
留雲借風真君將梳子放到申鶴的手裡，便悄悄地離開了。
只留下申鶴一人，獨坐在鏡前！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申鶴像是想起了什麼，心裡突然湧現出無盡的悲傷。
眼淚簌簌的往下流淌。
可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自己的眼淚是為誰流淌。
小申鶴緩緩拿起石梳。
划過青絲。
一梳，愁雲去尾——
二梳，無喜無悲——
三梳，白頭不悔——
三梳落下！
申鶴滿頭青絲化白髮，從此塵世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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