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熒那句不合身份的話語落下,觀眾席處的厲鬼開始暴動,同一時間,濃郁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湧出,幾乎要將整座審判場包裹。
「這句話也是他的意思?」
雖然不理解熒為何要自爆身份,不過芙寧娜倒也是沒有驚慌,她相信李天一的選擇。
「不,這句話是我的意思。」
熒雙手掐腰,一臉得意。
「輪迴至少還有十分鐘開始,你這麼做豈不是要把我們都害死。」
芙寧娜注意到觀眾席上已經開始的殺戮,並且還有一隻扭曲爬行,猶如蜘蛛一般飛速朝著自己二人前進的厲鬼。
「不,我這麼做當然有自己的用意,不要把什麼都寄托在他身上,偶爾也是可以相信我的。」
在厲鬼撲向二人的一剎那,{虛妄}開啟,墨影的黑暗如同紗幕般披在了二人身上,厲鬼無法觸碰,無法攻擊,在即將穿過熒身體的那一刻,一隻白皙的手掌卻死死扼住了它的脖頸。
「哇哦~這就是王器嗎,果真強大。」
披著墨色紗幕的熒驚奇道,體內的白金之力在以王器的燃料緩緩消失,不過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等過段時間後它還會自己補充。
在{虛妄}狀態下,熒完全不受任何攻擊,並且也能夠正常對外界造成影響。
你不能打我,但是我能夠揍你。
不過{虛妄}並非無敵,能夠{虛妄}部分規則的它也會被更強大的{底層規則}克制。
「那維萊特,住手!」
芙寧娜張開雙臂,擋在熒的面前,一柄巨大的水型長槍卻已經貫穿入她的胸膛之內,但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這便是黑色紙傘的{虛妄}。
「芙寧娜女士!請你讓開!公然擾亂審判庭,這是重罪!!」
那維萊特的認知也處於被修改狀態,在他眼中,擾亂審判的熒必須死。
「沒有時間和你解釋,從現在開始,不要插手,為了楓丹的民眾們。」
被塵封的記憶微微解開,一些若有若無的畫面感席捲而來。
「那維萊特大人!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怪物!怪物!水神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媽媽——我好怕——」
他有些吃痛的捂著腦袋,額頭處一條條青色的血管暴突,他不理解這種記憶從何而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逾越者!你們違反了規則!哈哈!等待死亡吧!!」
被熒掐住脖子的厲鬼放下狠話,屬於鏡外鬼的它自然在這一刻也明白了一切,可是它並不害怕,因為面前這些傢伙都會死!
「嘖,有些吵鬧了,不過...」
看向已經死亡大半的人類觀眾,以及即將將她們籠罩的黑色濃霧。
「至少我的抉擇沒有錯誤,第六發子彈理應賞給你。」
熒淡漠朝前邁出一步,學著某人顯聖的樣子,右手食指高高舉起。
「撤銷!」
第一秒,除了時間和意志外的一切被暫停,哪怕是規則的黑霧也不例外,連同殺戮不斷的觀眾席。
「撤銷!!」
第二秒,黑霧竟逐漸倒退,死去的人重新復生,臉上的驚恐之意毫不掩飾。
「撤銷!!!」
一聲比一聲嚴厲,一聲比一聲威嚴,熒很顯然也是學到了李天一的部分氣質,那股君臨天下的氣質。
雖說不是向世界下令,可帶來的效果也大差不差,死者復生,殺意退卻,連同那隻鏡外鬼被賦予的力量。
這就是{維持}的力量,這便是特殊王器的力量。
將一切恢復至熒還未觸及規則的時候。
在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的一瞬間,魔銃的子彈將死亡吐出,直至觀眾席上的那隻鏡外鬼。
「不!不!!你不能這麼對我!!我身後可是那位大人!!」
它像一條將死之狗一般,帶著無比的猙獰怒吼著,可回答它的卻只有冰冷與死亡。
魔銃僅剩一顆子彈,也剩下最為強大的一顆。
「真厲害啊,熒,那麼只要殺死最後一隻鏡中鬼,我們就勝利了。」
芙寧娜面露微笑,拍手誇獎道,黑色紙傘的領域解除,熒全部的白金之力也只夠使用一次{維持}。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金毛也是毫不推脫的收下這份誇獎,剛才那份君王的氣勢消失的無影無蹤,重新變為了那隻屑熒。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我應該知道最後一隻鬼藏在哪裡了,相信我。」
芙寧娜攤開一隻手掌伸向熒,目光放在頭頂處的諭示裁定樞機上。
「嗯?行......給你。」
熒雖然感覺到一絲奇怪,但出於對夥伴的信任,還是將魔銃交了過去。
「這就是能夠殺死我的魔銃?看起來也挺普普通通的。」
拿到魔銃的{芙寧娜}在手中把玩一番,隨後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漆黑冰冷的槍口對準熒。
「你不是芙寧娜!你是誰!」
熒感受到對方語氣變化的那一刻便感覺大事不妙,可她身上並無其它的底牌,在面對魔銃的槍口時,雙手抱頭,緩緩蹲下。
「她不信任你不是沒有道理,你們應該不是第一次接觸了,連夥伴的性格都沒有弄明白,你還真是愚鈍啊。」
也是,如果是真的芙寧娜,就算熒的判斷正確,也最多點點頭,那能夠拍手讚揚,也只有熒這樣的傻孩子才不會發現對方的不對勁。
「還有,你問我是誰,我不正是你們一直在找的支配者嗎?也就是這發魔銃第七發子彈應該殺死的傢伙。」
「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的名號你應該記住。」
{芙寧娜}眸子中流露無比的嘲弄之意,一字一頓道。
「舊日支配之一,食 腐 賢 者————埃 爾 德 里 奇。」
熒大吃一驚,恐懼之色溢於言表,身體不自覺的後退,這個名字似乎對她造成莫大的衝擊,心臟都在不自覺的加快跳動。
「舊日支配......不認識,你誰啊?」
操控芙寧娜身體的埃爾德里奇明顯愣了一瞬,而就是這一瞬,熒連忙朝著那維萊特跑去,並求救大喊。
「最高審判官大人!救我!」
緊接著,水的囚籠從天而降,七把水型巨劍將{芙寧娜}周身所有空間封鎖。
「嘖嘖嘖,正好還有時間,那就再陪你們玩玩吧。」
可面對這種力量的封鎖,{芙寧娜}竟是直接從水的囚籠中走了出來!
就連朝它揮動的水型巨劍在觸碰它身體的一瞬間,也化作了普通的水一般,砰的一聲爆開。
「我還以為救世之人有多厲害呢,沒想到就只有這點水平,外面的那幾個傢伙真的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嗎?」
觀眾席上的人和鬼此時此刻卻如同一位真正的看戲觀眾一般,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端坐在自己的位置,注視著這一幕。
審判場儼然成為了一座真正的舞台。
所有的一切都被合理化,哪怕是{芙寧娜}的行動,以及熒求救的行為,都未曾被視為違反規則,因為舞台上發生什麼事情都是合理的。
「怎麼,瞧不起本姑娘嗎!就算單單靠我那又如何,照樣贏你!」
「哈哈!真是好笑,憑你那連王級都沒有的實力?還是憑你那豬玀一般的智商?」
聞言,熒也是不服氣,你可以侮辱我的實力,但決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連智慧型都不是的鬼,最多也就普通人的水平,你又有何資格嘲諷我的智慧?!」
「智慧型?!哈哈哈!別說那麼好笑的話,那算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我相提並論?!既然你想套我的話,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芙寧娜}自負道,它知曉熒說出此話的目的,不過它並不在意,畢竟實力相差太大,任何智慧的技巧都無法彌補。
「你是不是在疑惑我是何時,並且如何駕馭了她的身體......」
{芙寧娜}還未說完,熒卻極其不講武德的將自己的金色聖劍當做石塊扔出。
「那維萊特!揍它!」
「從她身體裡出來!」
雖說沒有取得古龍大權,可現在受到規則加持的那維萊特實力依舊不可小覷,泡沫般的浪影一層層疊加,並如同海嘯般朝著{芙寧娜}撲去。
「還真是令人不討喜,你之前也是靠偷襲殺死我選中的信徒嗎?」
信徒指的是第一副本中的班尼特,只不過他死在了【光明籠罩】中。
面對這幾乎已經觸碰審判庭天花板的沉重巨浪,{芙寧娜}的神情卻未曾改變半分,似乎這種力量對於它而言不值一提。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在巨浪即將拍下的剎那,{芙寧娜}動了。
手刀化作最強悍的巨刃,輕輕一擊便將巨浪劃出一道口子,被觸碰的巨浪在短短兩秒之內被詭異力量同化,骯髒且腥臭的淤泥拍打在地,形成厚厚的一層『地板』。
可奇怪的是,那盆被端上的原始胎海之水的周圍卻沒有一滴淤泥,更像是它為了防止打翻水盆,而特意避開的。
「我也不願再和你交談了,既然這發子彈是你們為我而準備的,那麼就用它送你上路吧。」
被同化的淤泥緩緩蠕動,如活物一般狠狠的抓住熒和那維萊特,此刻她也明白了為什麼那維萊特攻擊全部對其無效。
「這股力量...你是壓制......」
淤泥幻化出一座十字架,將熒綁起,有氣無力的看向已經將魔銃對準她的{芙寧娜}。
「說的不算完全對,壓制只是一部分,如果取回了所有力量,那麼你會發現,基本上厲鬼所擁有的屬性我都有。」
這句話暴露出此刻的埃爾德里奇並不是完全體,更像是本尊降下的一道分身。
可舊日支配者的強大遠不是熒可以對抗的,哪怕是分身,也能夠輕易殺掉她和擁有部分規則力量的那維萊特。
「永別了,救世之人,帶著你那無用的希望,去死吧。」
最後一發子彈被冰冷的魔銃傾斜而出,划過暗紫色的流光,帶著足以擊殺王級的力量,朝著熒的心臟而去。
白金之力消耗殆盡,黑色紙傘無法使用,死局似乎就在此刻形成。
面對這死亡的一擊,熒耳朵旁響起未知的嗡鳴,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下靜音,在她眼中只剩下那顆拖沓尾跡的流光。
「我想...我的表演應該不算差吧?」
她笑了,看向{芙寧娜}眸子中滿是嘲弄和得意。
「什麼!」
在它詫異的注視下,那抹暗紫色流光突然轉向,朝著那盆原始胎海之水而去。
「想不到吧!這才是我們的計劃!!帶著你的自負!去死吧!!」
{鳩占鵲巢}在魔銃被熒交給芙寧娜的那一刻便已經啟動,李天一進入了最後一發魔銃子彈內,並等待它射出的那一刻。
他怎能察覺不到芙寧娜的情緒變化,於是將計就計,讓熒配合對方演出了這場好戲。
最後一位定然是鏡中之鬼,並且在第六顆子彈射出後,它絕對不會束手就擒。
而且誰說鏡子只能是鏡子的?
水不也是嗎?
果不其然,在黑色紙傘的{維持}領域消散後,李天一便注意到那盆原始胎海之水中,倒映處一張帶有著急之色的芙寧娜的臉。
她被埃爾德里奇替換進了{鏡子}中。
而本來想激怒埃爾德里奇,並讓對方快些射出魔銃子彈的熒,卻發現對方原來是一個喋喋不休的蠢貨,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嗎?
於是在{鳩占鵲巢}時間即將結束前,埃爾德里奇如計劃中那般,將第七顆子彈射出。
而正是它的自負,讓這第七顆子彈成為終結它性命之物。
「該死!給我停下!!」
{芙寧娜}瞬間明白自己被算計了,惱羞成怒的它瞬間放棄芙寧娜的身體,一灘淤泥狀物體緊跟流光其後,進入原始胎海之水中。
鏡中空間,那是一座所有都顛倒的審判庭,埃爾德里奇噁心的軀體緩緩蠕動————
一灘幾乎填滿半座審判庭的灰色淤泥,淤泥中浮現著無數哭泣著的鮮活頭顱——一些是人類,一些不是,表情扭曲。
曾在{叩心自問}中所見到過的,舊日的支配者。
食腐賢者————埃爾德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