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三樓…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戴有鳥嘴面具的多托雷從三樓走廊最深處緩步而出,手中是隨時可以打開的鬼火燈,以及代表身份的油燈。
並未在下層有所發現的他,轉而盯上了東家們所居住的三層。
不過很可惜,三層也並未有什麼能夠令人值得注意的地方。
正當他以為今夜可能要無功而返的時候,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嗅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多托雷意識到來者絕對不會是同樣出門探尋客棧的清醒之人。
要躲起來嗎?
不可能。
很有可能得到信息的一次機會,他多托雷怎麼會如此輕易放過?
鳥嘴面具下勾起一個感到興趣的笑容,隨後他沒有躲避,大步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卡塔卡塔——
似乎是有人在試圖開啟房門,並沒有成功。
近了。
一盞幽深冰冷的油燈光朝著開門之人緩緩靠近。
在能夠完全看清對方後,多托雷停下了腳步。
「嗯?客人,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房睡覺?」浮舍有些開裂的臉頰上脫落一塊乾結泥土。
啪…
意料之中的摔碎了。
多托雷在腦海中搜索麵前之人的名號,擁有上百年經歷的他,腦子裡的知識儲備可謂是人類第一。
「四手…夜叉,你是璃月的騰蛇大元帥?」
之所以多托雷敢向對方搭話,一是因為自己的實力,他有把握不會被在一瞬間抹殺。
二就是因為手中的鬼火燈,它能夠護多托雷完全安全。
他並不在乎壽命,大不了再換一個身體就是了。
「客人,這麼晚了,該回房睡覺了。」
浮舍沒有回話,又重複了剛才的所說,之後便朝著三樓深處也就是多托雷身後的房間走去。
它並未對多托雷發起進攻,也不知是不是沒有違反規則,亦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我半夜不睡覺是為了探尋客棧,可你呢?」
多托雷看著浮舍剛才試圖打開的房門,上面有著一個極其顯眼的風元素圖案。
………
下層二樓包間內。
李天一手持一把黑色雨傘,整個人氣息似乎都被藏進了另一個空間,就算是僅有兩步距離的鬼廚師也並未發現他的痕跡。
李天一併未使用血眼探查對方。
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強大的鬼有很多,但現在能夠贏過他的並不多。
如果不是礙於客棧的規則,他現在就把面前這隻鬼的腦袋擰下來了。
房間內的腐爛惡臭味依舊在瀰漫,李天一併未在此多做停留,將手掌貼在包間的牆壁處,利用扭曲之力離開這裡。
儘管鬼廚師堵著包間門,但是他李天一從來不喜歡走門。
鬼廚師並未發覺李天一的行動,而是一直注視著那被打碎了的盤子。
片刻之後,濃郁的血腥味從鬼廚師所在的包間內傳出。
「嚇死我了,規則中不讓客人發生衝突,可那頭廚師鬼明顯是望舒客棧員工吧?」
「可如果殺了它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先不要動手為好。」
從一樓大堂經過,李天一發現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熱菜味道,和二樓那種腐敗惡臭味完全不同的感覺。
「是鬼廚師帶來的?亦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手持黑色紙傘的李天一喃喃道,按下升降梯的按鈕。
卡拉卡拉——
等待升降梯的過程中,李天一覺得某個地方不對勁,好像有個細節被忽略掉了。
直到他回到上層,準備打開206房門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背後一陣惡寒,仿佛是被惡鬼盯上一般。
可在鬼紙傘的庇護下,根本不會有鬼能夠發現他才對。
一隻猩紅的血眼睜開,李天一小心觀察著身後。
另外一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不。
準確來說,是盯著被李天一擰開一毫的門把手。
『好靈敏的感覺,這都能察覺到不對勁嗎?』李天一暗驚道。
由於某種原因,他除了能觀察到走廊深處的那雙猩紅眼睛外,再無一絲可用的信息。
五分鐘過去。
李天一能夠感覺到自身詭異力量已經消耗半數,可對方卻依舊死盯著他所在的地方。
「不能和他耗下去了。」
下一刻,扭曲的紅光將紙傘所覆蓋區域籠罩。
『對方很可能只是對門把手的微動有些懷疑,可如果我將它放開,或者是打開,不敢斷定對方不會朝這邊發起攻擊。』
接著,李天一小心控制門把手的微動,隨後將身子探入房間內。
直到僅剩一隻右手停留在門把手,他猛地將手鬆開縮入房間。
幾乎是一瞬間,門外傳來銳物破空的呼嘯,以及地板破碎的砰響。
「呼——那究竟又是什麼東西?不會是其他房間的客人吧?」
將紙傘收回,李天一轉頭便看到還未睡覺,並坐在床上警惕直盯著他的熒。
「怎麼了?怎麼不睡覺?」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怎麼還不回來。」熒回答道,隨後眼睛中那份警惕消失。
「這把傘你試試能不能驅動,能的話我就給你了。」
將鬼紙傘的大致特性和能力告知熒。
「好吧,我試試,不過如果我脫力了不要對我做什麼壞事。」熒不太信任的眼光看著李天一。
「放心吧,我每天都在死亡之間摸爬滾打,哪有時間思考這些齷齪之事。」
對於他這種隨時可能會死之人,情和愛完全不是他應該考慮的事情。
白金色的光亮緩緩浮現,李天一看著被一團陰影所包裹,隨後失去氣息的熒,認同的點了點頭。
「可以,不過能夠支撐多長時間?能估算嗎?」
沒有回話,可能是鬼紙傘屏蔽氣息和聲音的緣故。
於是李天一又詢問了一遍「熒?能大致估算持續的時間嗎?」
「消耗不算快,差不多能夠持續一個小時?」陰影退去,熒的身影出現,不過李天一總覺得對方的氣質發生了一些變化,以及語氣中隱藏的那份...憤怒?
『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想法?』壓下內心疑惑,李天一繼續道:
「那也很不錯了,這把傘你拿著吧,半王級鬼物,同為外來之人,別說我沒有關照你。」
躺在那有些發硬的床板上,李天一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我要先休息了,明天我們二人之中還有人要參加遊戲,但不會是你。」
「可你不是說你自己不用休息嗎?」熒亮金色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純白,不過李天一併沒有注意到。
「姑奶奶,我的意思是讓你休息,明天晚上你還要跟我離開客棧呢,我不想你明天關鍵時刻掉鏈子。」李天一背對著熒,無奈道。
「我已經睡五百年了,不會困的,我想讓你陪我聊聊天。」熒勾起一個奇怪的笑容,看著李天一的背影道。
「唉~」李天一轉了個身,正對著熒「行吧,你想讓我陪你聊些什麼?」
「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她是不是喜歡你?」熒一開口,李天一整個人便直接亞麻帶住了。
聊八卦是每個宇宙中,女孩子的共同特點嗎?
「我不知道。」
假的,他非常清楚。
「她喜歡你...她一定喜歡你。」熒中間停了一下,隨後確定道。
「拜託,人家喜不喜歡我和姐姐你又沒什麼關係,而且你最少也單身了五百年,為什麼對這種事情那麼敏銳呢?」
「不,我不是想挖掘你的私生活,我只是在想...在這個世界,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你會去回應她的期待嗎?」熒對於李天一變相說她年紀大的話並沒有生氣。
「不會,除非全部詭異都被解決掉,否則我不會,也不敢去回應任何人。」李天一看著熒亮金色的眼睛,無比平靜道。
「可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那孩子...或者是你在未來的道路上隕落,而那份心意卻一直沒有傳達回應,你不覺得很悲哀嗎?」
熒的話使李天一心中掀起一波驚駭,他的確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曾經,也有過某個女孩,對他表示過心意。
可他卻因為自己的無力,眼睜睜的看著懷中柔弱的生命如飛沙般流去。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帶有解脫之意的笑容,以及那一聲聲殿下。
「的確很悲哀,不過存在於這個詭異的時代,便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悲哀。」李天一沉下眸子,沒有再去直視熒的目光。
「我不知道在坦白那份心意後應該怎麼做,所以我想要就這樣一直保持下去,可能...對誰都好。」
「可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不是嗎?」熒追擊似的反問道「那孩子應該也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並未一直坦白,就是為了不想給你造成壓力。」
「可那種隕落的可能真的發生了,讓其抱有遺憾,最後在你的注視下,如花朵般凋零,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嗎?」
「我...並不是,我...可我更不想看到那種沒有結果的結局。」
「我在害怕,害怕這份回應後的心意沒有結果,那不是更可悲嗎?」
李天一已經不敢再去看熒了,下意識的,他轉過身去「這個話題不是現在的我應該考慮的,先休息...」
話還未說完,他便感受到一股重力壓在了自己身上。
隨後,一雙纖細白皙的手將李天一的臉掰正。
「那你要什麼時候去考慮?等到失去一切?還是不會再有人聽你回應的時候嗎?」
「你這種行為和逃避的懦夫有什麼區別?你難道真的要在那孩子死去後,你抱著她已經冰涼的屍體時再回應嗎?」
「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把那些珍視你的熾熱之心看在眼裡?」
熒的質問一聲比一聲冰冷,仿佛一根千年的冰刺插入李天一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進行呼吸。
他這次確確實實感受到了那份憤怒,那份壓抑的怒意。
可是為什麼?
自己明明是和熒第一次見面?
為什麼會憤怒?
「罷了...」熒鬆開手掌,回到了自己的小床,背對著李天一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疲憊。
「我說的有些多了,不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要休息了。」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熒便沉沉睡去,留下一臉懵圈的李天一呆坐在發硬小床上。
接下來二人便誰都沒有再出聲,直到代表陽時的鐘聲響起。
……
「嗯~早上好~天一。」熒揉了揉有些難以睜開的眼睛,對著另一張床上,早已坐起的李天一打招呼道。
「那個...嗯,早上好,熒。」李天一一副欲言又止,讓熒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對了,你昨天探查客棧有什麼發現嗎?」
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最後懷有的疑惑感大致說了一下。
「按你這麼所說...你昨晚正打算返回上層時,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違和感,是不是大堂內的布局變動了?」熒問道。
「不是,如果變動的話我很容易就會發現的,這種被我特意注意過的東西,一般我不會出現觀察紕漏的。」
大堂布局他特意觀察過,進入和離開二樓時的布局一樣,根本不存在變化這一說。
「嗯~」熒一副思考狀,隨後嘿嘿吐舌一笑「抱歉,想不到了。」
「無妨,先去和其他人匯合吧,這幾天你們在客棧都還有東西吃嗎?」
一提到吃,似乎是勾起了熒一些不好的記憶,她皺起柳眉,一臉難受道「有,不過那些東西都不是給人吃的,是另外一個挑戰遊戲。」
「我應該能夠猜出來...你們吃的東西是什麼了。」李天一一臉同情,他想起在第三副本時所送的外賣了。
「先走吧,我這邊有一些食物和水,湊合吃點吧。」
待到和眾人匯合,李天一將戒指中的一些乾糧,和提前準備的萬事可樂拿了出來,給眾人補充身體所需的能量。
由於在坐的一行人都是神眷者,所以前幾日沒有吃太多東西,也能艱難扛下。
多托雷和李天一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眾人。
「果然...在這座客棧的東家就是夜叉們嗎?」凝光早些時間有所猜測,不過並沒有確定那幾位東家的身份。
「死去而又重新回歸之人,如果讓胡桃知道的話肯定會生氣的吧,」香菱突然道。
「他們不太能稱作回歸之人,因為復活的僅僅只有身體,那些和我們玩遊戲的是鬼,它們的身體裡面寄存的是鬼的意志。」李天一道。
「而且根據多托雷所說,昨晚浮舍想要打開魈的房門,卻被多托雷撞見後放棄了這個打算......很可疑。」
「魈身為唯一存活的夜叉,其自身還未在客棧裡面露過面...浮舍當時想要幹什麼?而且魈的房間內有些什麼嗎?」
「會不會降魔大聖沒有被侵蝕,現在他因為某種原因被困在了三樓房間內?」重雲發問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只不過我更傾向於他不願讓被侵染的自己發狂破壞,將自己封印在了房間中。」
本來就被業障侵蝕心智的魈,真的能夠抵抗詭異嗎?
「天一哥...關於你的那種違和感...是不是因為升降梯的緣故?」諾艾爾扯了扯李天一的衣袖,分析道:
「因為在那個時間段基本上沒有人會使用升降梯,而多托雷先生也是在陰時開始沒多長時間後就開始探尋客棧。按照時間來算,在你進入下層後,多托雷先生還在三樓深處探查。」
「而本應該隨你停留在下層的升降梯,卻莫名其妙來到了上層。」
諾艾爾的一番話讓李天一醍醐灌頂般清醒。
對啊?升降梯為何來到了上層。
有人,或者是有鬼使用了升降梯。
而自己昨天又遇見了那雙猩紅的眼睛,以及想要令他背後發寒的殺意。
而又根據規則,客人之間是不能相互爭鬥的。
那麼可能就只剩下了兩種。
一是昨天客棧內有什麼『工作人員』在自己來到下層後不久,藉助升降梯返回了上層。
二是...這座客棧的東家,和浮舍一樣,從望舒客棧外回來了。
可上層是沒有『工作人員』休息的地方的,除非它有著夜間不得不去往上層的理由。
「泥土...」李天一看向眾人「昨晚返回的浮捨身上帶有泥土,今天去和東家玩遊戲的時候注意些,觀察觀察誰身上帶有泥土。」
「我去和其中一位夜叉加注,讓它告訴我客棧內所存在的員工信息。」
「昨天我,莫娜,熒,挑戰了岩夜叉彌怒,而凝光挑戰了水夜叉伐難,根據規則,我們不能連續兩天挑戰同一位東家。」
李天一掃視周圍一圈眾人,隨後隔空看向三樓的位置「諾艾爾,你和我去找火夜叉應達。凝光去找岩夜叉彌怒。重雲和香菱去找水夜叉伐難,博士去找雷夜叉浮舍。」
雖然不知道浮舍那邊是幾人遊戲,不過火與水這邊都是二人遊戲,並且眾人也知道火水岩的遊戲規則,比較容易挑戰。
如果浮舍那邊是多人遊戲,那麼可以集中力量去挑戰它的未知遊戲,至少可以減少失敗率。
平常的話,熒一行人是沒有見過浮舍的,所以也沒有聽說和參加過它的挑戰。
畢竟火水岩這邊的遊戲都摸透了,沒必要去挑戰未知。
「誒誒!那我們兩個呢?!」莫娜並未聽到她與熒二人的名字,舉手示意道。
「你們?雙人間只需要支付一半的『房費』,你去諾艾爾的房間,讓凝光單獨取得一個單人間就行。」李天一覺得身為占星師的莫娜腦子有些不靈活。
「今天陰時諾艾爾和我會嘗試離開客棧,既然規則提起過,那肯定是要試一試的,如果我們在陽時之前回來了,還能有個房間休息。」
「那麼抓緊時間,我們走。」在諾艾爾慌亂的注視下,李天一牽起她的手,二人朝著三樓走去。
「哇哦~你們說...這兩個人...誒誒誒!!等等我!」正想八卦些什麼的莫娜,卻發現沒有人搭理自己,全部跟著李天一的腳步朝著三樓趕去。
「走吧,這種事是人家的私事。」熒拍了拍莫娜的肩膀,也一併朝著三樓走去。
......
「誒~是沒有見過的新面孔,你們是新來的客人嗎?」
應達的房間和彌怒不同,簡直是一座大型廚房,各種刀具以及廚房用品,就是沒有看到食物在哪。
「東家,先給我們二位介紹介紹遊戲規則吧。」
應達點頭笑道:「我這裡的遊戲很簡單,我做兩道菜,你們二人能夠吃下去便算成功。」
「我們加注,三道菜,連同明天的遊戲一起取消掉。」
從熒那邊得知,在應達這裡,一次性吃下三道菜,可以免除下一天的遊戲。
「當然可以,不過二位的房間號是?」
「205,206。」李天一回答道。
「嗯?兩間雙人房?」應達有些詫異。
「是另一位東家輸給我們的。」
「嗯…客人,如果兩間雙人房的話…可是要吃四道菜的。」
「沒問題,正好我早上沒吃飯,勞煩東家給我做六道菜,順便把客棧內的員工信息給我講講可好?」李天一牽著諾艾爾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研究桌上的餐具。
「六?六道?!客人你沒有開玩笑吧?」
「嗯,不知道東家覺得這個賭注成立嗎?」李天一指的是六道菜換員工信息,以及明天兩間二人房的使用權。
「哦哦,當然,當然可以,那我現在去做了?」
「去吧東家,多放點調理,我口味重。」李天一擺手示意應達可以離開了,仿佛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天一哥……可以放開我了…」諾艾爾後面的聲音細若蚊蚋,如果不是李天一離得近,他根本就聽不到對方說話。
「嗯~太小聲了,我聽不見。」李天一調笑道,順便又捏了捏掌中的柔軟。
「唔……」諾艾爾的臉更紅了,頭頂上仿佛有些許粉色的蒸汽冒出。
她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李天一會這個樣子。
不過倒也不壞就是了。
(作者有話說)
可能要開感情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