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看,這可悲的世界吧。」
嗡!
一陣陣灰暗的光圈從蛛網邊緣散開,像是一塊電影的幕布一樣,將他圍了起來。
類似於老舊電影一般的黑白畫面被投射出來。
.......
七神屹立於不知名的混沌之處。
數道巨大的詭異身影將他們團團圍住。
一片廣闊的灰色『淤泥』組成的『海洋』,淤泥中浮現著無數哭泣著的鮮活頭顱——一些是人類,一些不是,表情扭曲,如果有聲音的話,那麼李天一還會聽見悽厲的哀嚎聲。
黑暗,混亂的巨大不定形團塊,依附在一個散發黑氣巨大的王座之上。他的周圍環繞著數不清的暗紅色不定形『舞者』,它們永不停歇的吹奏著不可見的長笛,發出單調,可憎的音色。
一對長滿無數觸手和眼睛的巨大肉翅,在空中緩緩蠕動著,肉翅連結的地方長著兩個交錯盤旋的無皮無相的人形物體,它們緊緊擁抱著,仿佛是一對戀人,但手臂卻插入了對方的後心。
一座以血紅色粘稠液體為底座的粗壯『山峰』,千百根扭曲變形的手臂從裡面伸出。
李天一渾身的血都冷了,他見過這個東西,在神授禮上。
那條長著大嘴和無數觸手的斷手正是千百根手臂其中的一條。
不!
準確的來說,那隻斷手不過是千百根手臂中殘缺不完整的一條。
黑白的畫面突然閃爍了兩下,隨後拉進視野。
在這些巨大詭異『生物』之上,還有著三道和普通人類一般大小的灰,黃,紅,三道身影。
它們是這個黑白世界中唯一帶有色彩的『東西』。
紅色的身影頂著一塊血色的紅布,一襲華夏古時的囍服,胸口長著一支白色的正處於盛開之時的花朵。
旁邊那位,一身寬鬆的黃色兜帽衣袍,周圍環繞縷縷著淡黃色的霧氣,和李天一看見的黃霧有所區別,祂周圍的霧氣十分稀薄,透過黃霧隱約能夠窺見......
「啊!!!」
李天一的大腦如同被硬生生扯掉一塊般,直衝天靈的撕裂感讓他忍不住跪倒在地。
放於蛛網中心的手也因此滑落了下來。
滋滋~
幕布的畫面開始斷斷續續的閃爍,熄滅。
他身上和蛛網上的乳白色光點也開始黯淡下來。
來不及等待疼痛緩解,李天一整個身體朝蛛網上撞了過去。
滋!
幕布上的黑白視頻熄滅,周圍的灰色褪去,黑暗重新占領了這裡。
「如何?現在你還覺得,自己能夠拯救這個世界嗎?」
李天一沒有回話,他的理智與意識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雙目無神,淌著口水,半條舌頭都搭在外面。嘖嘖嘖,真醜陋啊!你說,何必呢?」
「且不說那三位至高與王座之上的詭異之主,單是那四頭舊日的支配者,都是你仰望而遙不可及的存在。」
「就算你通關了這個副本又能怎樣呢?下一個,下下一個,你還能有把握通關嗎?」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藍紫色無形無面身影開始扭曲。
它的臉部逐漸變化成了李天一的模樣,身上也『長』出了李天一的衣服。
簡直就像是加了色彩濾鏡的李天一一樣。
這詭異的一幕如果讓李天一看見的話,估計會直接吞沒他僅存的SAN值。
「哦~對了,羅莎莉亞還捨命救了你一次~」
李天一聽見羅莎莉亞的名字,手指不由得抽動了兩下,眼皮微顫。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以為她是真心救你的吧?」
「只不過是她的規則內提起過,這個世界唯一的救贖之道就是去找到光明。」
「可是她不會知道,她捨命救下的,不過是一條失敗的野狗而已。」
「哈哈哈哈哈!!!光明,真是可笑!」
藍紫色的『李天一』肆意的嘲笑著,而它的聲音和動作也越來越趨近李天一本人。
「別掙扎了,在這方名為絕望的世界中,你不可能成功的,為什麼?為什麼不選擇放棄呢?!」
「放棄?」
李天一呆愣的呢喃道。
一條條淤泥狀的紫色觸手從他的腳底的旋渦鑽出,盤旋著將他纏繞起來,試圖將他拖進黑暗。
「對,放棄,多麼容易又輕鬆,你不必背負這一切,擁抱黑暗,成為這世間的邪神之一吧!!」
『李天一』的語氣和情緒非常激動,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著,一副狂熱的姿態。
李天一的眼神逐漸變得灰暗下去,數條紫色的觸手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侵染著他的潔白。
「活下去……」
羅莎莉亞絕望而悲傷的模樣似乎就在眼前。
「你是……光明神嗎?」
「我……不是。」
「可……」
李天一咬緊牙關,用力的將手指嵌在蛛網上,靈魂體的他竟然指尖上冒出了鮮血。
「我答應過她!」
「我承諾過她!」
紫色的觸手被無形的罡風吹過一般,緩緩解體。
李天一灰沉的眼眸中爆發一絲血色。
「活下去!」
咔咔。
一道水晶開裂的聲音響起。
「然後!」
咔咔!!
漆黑的空間內出現數道裂縫,從中投射出耀眼的金黃。
「拯救她!!」
『李天一』暴躁的看著這一幕,它不理解。為什麼!明明就差一點!明明乖乖放棄就好了呀!
「我並不覺得我能成為什麼提瓦特救世主。」
將身體從旋渦中抽出,李天一身上本『褪去』的色彩發瘋一般重新匯聚。
咔咔!
「但我欠那個女孩一條命。」
指尖浸出的血液在雙目和掌心匯聚,『李天一』竊取的顏色如潮濕的牆皮般脫落。
咔咔咔!!
「她用她的性命去賭,賭我是那虛無縹緲的光明。」
李天一伸出手扣在蛛網的正中心,掌心處睜開一隻血紅色的眼睛。
砰砰!
大片大片的碎片從黑暗的虛空中落下。
「那麼,我也賭自己會是那縹緲的光明。」
砰砰砰!!!
閃耀與白金充斥著整個空間,黑暗不再。
李天一看著面前幾近破碎的藍紫色身影一字一頓道。
「既然她需要英雄,那我就給她一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