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嘀————
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內,數位醫生盯著昏迷兩天,還未甦醒的李天一。根據他們的檢查,那一拳直接傷到了他的整個左腦,而且裡面充滿了瘀血。
「唉,真是個苦命的娃娃,能活到現在,也算是老天保佑吧。」
資歷最老的醫生搖了搖頭,隨後離開房間,剩下的醫生陸陸續續離開,唯獨留下了他的精神主治醫生。
他眼眸深邃,平淡的像一面無浪的湖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昏暗無邊的空間中,李天一艱難掙扎著向前跑去,後面是被他殺掉翹英莊宅邸內一族,以及一位腦袋凹陷和一位不斷拍打著籃球的男孩。
充滿幽怨的聲音迴蕩在他的耳邊,不停侵蝕他的內心,嘶啞帶有怨恨的悽厲與哭喊不斷迴蕩。
「你怎麼還活著!」
「為什麼你能夠活著!!」
「殺人惡魔!」
「殺人惡魔!!」
「氣死啊!!」
「你怎麼還配活下去,快點去死啊!!」
「我的孩子啊....」
「媽~你死的好慘啊...」
他簡直要瘋掉了,邊跑邊驅趕著身後不斷摸向自己的手臂,他只想好好和家人一起生活。
為什麼。
為什麼一件件怪事都要找上他?
「償命!」
「償命!!!」
「惡魔!殺人償命!!!」
幾十人的怨聲疊加在一起,宛如從地獄之中爬出的千面惡魔,搖唱著乾癟枯瘦的豎笛,尖銳而低沉,狂歡而哀嚎。
「滾啊!離我遠點!!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可他的解釋卻是如此脆弱無力,被流動之風輕而易舉撕碎,被後面傳來的哀嚎淹沒,拋棄在周圍的黑暗之中。
「離我遠點!離我遠點!!」
李天一突然跌倒在原地,身體不斷後退,雙手胡亂在空中舞動著。
「我在...」
迷惘恐懼之中,一隻白皙充滿溫柔之風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掌心,似曾相識的感覺...
『蒲公英...』
不知怎地,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詞語,隨後便是一陣奪目的光明與耀光呈一點爆發開來,將他從那方黑暗之中帶出。
「我在,師兄,我在。」
掌心傳來一陣溫熱,李天一突然驚醒,眼前是疲憊且充滿擔憂的七彩琉璃,只不過看起來比幾天前少了一分神采。
「申鶴...我這是?」
自己身上有著一股難以掩蓋的血腥味,就像被血池浸泡過一樣,視野余光中所出現的是一根根仙索,上面的金黃色花紋一看便知道它出自仙人手筆。
——這些東西將自己捆了起來。
「師兄,你總算醒來了,我好擔心你。」
「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
將這裡發生的事情慢慢道來,李天一的表情由疑惑變為震驚,最後在申鶴的擔保下接受了這個事實——
——自己殺了翹英莊某個家族的四十六人,並吃掉了他們。
打傷三位仙人,而且傷勢最為嚴重的削月筑陽真君至今沒醒。
身上疑似擁有魔神殘魂侵襲,以及某種不可言明的禁忌之力。
這件事情會由留雲借風報告給摩拉克斯,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下半輩子都要留在深山裡面,或者直接被封印掉了。
對於剛剛接受提瓦特才是現實的他,真是個不好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兩行熱淚從眼角留下,瘋狂和崩潰在他臉上浮現。
「老天啊!我李天一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搞我!」
「我承認我腦子有病,我承認我是個什麼都做不好的廢物!!」
「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他在懇求,懇求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放過他,可世界並沒有回應。
所以他瘋了,他終於瘋了,每一根神經在同一時間全部脆弱崩斷。
「哈哈哈…哈哈哈!!」
「師兄!」
申鶴一把摟住了魔怔大小的李天一,她無力幫助自己的師兄,而唯一能做的......
噌!
仙力鑄就的白色匹練划過,捆在他身上所有的仙索和封印符咒盡數破碎。
「走吧師兄...跟我離開這裡吧。」
她輕輕說道,並不斷抹去對方因狂笑而掉出的淚水。
「恐怕你們二位都要留在這裡了。」
冷淡漠然的少年之聲響起,青黑色的領域籠罩了整座宅邸,殺氣瀰漫。戴著儺面,手持長槍的夜叉少年就靜靜的站在二人身後。
「魔神怨念,禁忌力量,不能容忍你在提瓦特大陸上存活,還有什麼遺言要講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應魈的卻是一串不明所以,白痴的傻笑。
「不!師兄他只是...只是病了。」
白髮仙女手持長槍擋在了李天一面前,她是師兄從那座黑暗山洞之中救出來的,誰要想動她的師兄,就要從她身上踏過去。
「你...包庇惡徒,從罪,當罰。」
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且帶著縷縷幾乎要凝為實質的殺意。
......
羊皮紙上。
{他違規了,魈不屬於這裡,將他驅逐,或者,由我動手,你選一個。}
{這是未曾預料的變數,理應由我解決,請您放心。}
如同隔空對話一般,一行行血色的文字浮現。
正在與降魔大聖對峙的申鶴突然感覺後頸一痛,地面像站起來一樣,在她眼眸之中不斷放大。
砰。
沾染黑氣,渾身透露著殺意的魈愣了一下,隨後看向氣勢逐級攀升的李天一。
「降魔大聖?你...不屬於這個副本,你越界了。」
一道充滿嫵媚性感的女聲從李天一嘴巴中發出,七隻猩紅的四芒星血眼睜開,副本似乎被扭曲了一樣,牆壁,宅邸,乃至天空,都變得彎彎曲曲,如同進入了某個怪誕場景般。
「啊~這就是您的力量嗎!雖然還沒有完全成型,但是奴家已經感覺到了~」
『李天一』雙手不斷著扒拉自己臉皮,病態與嬌柔之色十分突兀的出現在他臉上。
「無用。」
魈淡淡開口,和璞鳶划過青黑色的閃光,直衝李天一的喉嚨而來。
「嘿嘿!貪婪.{扭曲}。」
嗡~
無形的波動散發開來,這是不屬於半步血衣的力量,而是來自某種位格特別高的血衣。
和璞鳶像是插進一面七重六稜柱鏡一樣,被扭曲成一個詭異且完全不可能的弧度,從李天一左手旁擦了過去。
「請回吧,在這位大人的體內,奴家甚至不需要調動血祭的力量,如果不是規則和副本的束縛,奴家根本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