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叫做馬科休斯 ，璃月地大物博，璃月一隻鶴都能口吐人言，小熊怎麼就不能口吐人言了。

  我蹲下來戳戳馬科休斯。馬科休斯肚皮圓滾滾，帶著軟乎乎的毛，他跌跌撞撞的走路，跑向了帝君大人。

  看來是公務，我遺憾扭頭，不是很想做大晚上加班，便帶著留雲左右散散步。

  留雲和我聊起來桐月，她之前從不提桐月的，大抵是今天風蕭條起來了，月明亮起來了，我凍得發抖起來了……

  留雲也是懷念感嘆往事起來了。

  我縮縮脖子，留雲遠眺明月，「唉……你這傢伙的性子，總是在不經意間讓本仙想起那個戲耍過本仙的傢伙。」

  有人銘記，有人遺忘，有人在那年永遠年輕。

  起初我還沒聽出來到底是誰這麼膽大妄為，戲耍留雲，將縮回去的脖子又伸出來，認真吃瓜。

  「當年那傢伙來到絕雲間……和如今的降魔大聖談論許久，本仙發現她的時候，還誤以為是帝君派遣過來的仙人……後來她說她無依無靠，流蕩世間。」

  「本仙好心招攬她，可是說出了當時璃月最好的待遇！你可知她當時如何反問本仙？」留雲越說越氣惱，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我伸出來的脖子又默默縮回去。

  或許我不是一隻史萊姆，我應該是一隻烏龜的。

  「她質問本仙，為何本仙還孤寡一人！」

  我心裡默默問：甘雨不算人嗎？

  最後，又默默否認掉。

  甘雨好像是麒麟來著……

  說起來，摩拉克斯到底在哪裡呢？我在璃月逛了這麼久了，都沒見著人。

  難道，摩拉克斯這些年一直在外出征戰？我看星星看月亮看留雲，想要問出的口的話，又默默咽下去。

  這種問題的答案應該算是眾所周知的……我要是問出來會不會顯得很傻，很不上心？

  但一直沒見到摩拉克斯，我心裡默默肯定了一件事情——帝君大人怕不是就因為知道摩拉克斯不常回家，所以就毫不客氣的挪用了對方的技能吧？

  留雲炸了一會兒毛後又冷靜下來，提溜起來我，「行了，天色已晚，本仙猜測帝君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完，我們暫且先回去。」

  我弱弱舉手，「真的不等帝君大人嗎？」

  留雲，「自然是可以的，若是你不畏懼。」

  我沉默了，變成了草史萊姆，跳到留雲懷裡，往裡面擠了擠，隨即感嘆留雲都抓住我的弱點了。留雲得意一笑，短促而輕快，最後散在夜幕里。

  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話沒說，只是她抱著我的動作緊了緊，不成調的絮絮叨叨。我是無言的，哪怕到現在我都不知如何開口安慰對方。桐月死了，就像個混蛋一樣把所有的不開心都留給了別人。

  但是轉生這個秘密只能藏在心裏面，不說出來，對大家都好。

  如果有一天藏不住了，只能期盼於發現秘密的人不要立刻將我解剖掉啊……

  *

  又是過了一段日子，帝君大人推行的摩拉已經逐漸普及，生產隊的驢都沒有帝君變摩拉快。還引進了新的魔神，就是夜晚下午的小熊馬科休斯，我才知道這麼一個伸出爪子不見指頭的馬科修斯竟然是爐灶之魔神，難怪晚上能聞到一股香氣，把人愁的肚子餓。

  快要冬天了，天氣微涼，我給甘雨帶好毛茸茸的帽子後，再帶著她出去玩。璃月港白天總是熱鬧的，不分四季，各個攤主吆喝著，我思考著，也是快要到交稿的日子，抱著甘雨就去了萬文籍舍。

  《仙傲獨尊，帝君狠狠愛》也已經接近尾聲了，我疲憊的寫完若陀的勾引108式後，後續因為惡人挑撥而對帝君產生見嫌，兩人關係分崩離裂，最後誤會解開一段愛的運動後，兩人接著甜甜蜜蜜……

  本書沒有感情，全是套路，狗血程度直逼曾經有幸閱覽的瑪麗蘇小說。

  甘雨探著腦袋想要看我的原稿，雖然甘雨已經兩百多歲了，但我還是認為她是小朋友，義正言辭的拒絕。

  我怕玷污了甘雨，倘若她長大後貫穿著話本子的思想，也不知該如何看待帝君了。可惜單純的我忘了一件事，甘雨已經上學堂很久了，最基本的字還是都認得的。

  總之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離開又回來的時候已經看到甘雨捧著我的作品品讀的津津有味，甚至還欲將此作品帶給留雲一同觀賞。

  我吊著一口氣問，「甘雨啊……這本書你有沒有跟別人說呀……」

  甘雨乖巧的點頭，點頭的動作幅度像是一把錘子敲碎了我破碎的心靈，「語棠姐姐，你寫的好厲害，我已經把你的書告訴了我所有同窗啦～」

  我輕輕的碎掉了。

  我親愛的甘雨，你大可不必有如此的分享欲。

  不辭而別是必須的，至少要等這一趟風波平息下來，再偷偷回來！整個下午，留雲都在抓我，而我早就逃跑了。

  在璃月港萬千房瓦下，如煙坐在窗前。

  如煙悠然自得，她盤算著這些天入帳的摩拉，笑盈盈，「阿棠，這筆錢足夠你快活幾年了。」

  我抱頭，「第一，我藏不了幾年，只要帝君大人想抓我，一天都藏不住，他馬上就能把我揪出來。」

  「第二，我總不能只活幾年吧，難不成我幾年後還得重操舊業？接著編同僚的同人？？！」

  我好惡毒啊我。

  ……實在不行，下一本寫金鵬的？金鵬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如煙聲音忽然消失，我回頭看她，窗前趴著一隻軟萌的小熊，歪頭看著我們。我猛地起身走過去，把窗一關。

  其實那天晚上那麼黑，馬科休斯也不一定能記得我的樣子，對不對？我看著窗外，接著歪頭看著我的馬科修斯，猶豫又沉默。如煙卻已經被萌色迷了眼，窗一撐就把小熊抱了進來，又擼又揉，馬科休斯多次用軟綿綿的巴掌抗拒，最後無效。

  我放下了焦慮，就算馬科修斯是來抓我的，現在也落到了我的手上了！！！擼小熊我也要來！！！馬科修斯在我們兩個惡毒的女人手下左逃右逃，就像幾年前還是小幼鳥的金鵬，在我和花神手下左右為難，最後依舊逃不出魔爪。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如煙還算是知道點分寸，大概明白馬科修斯是來找我的，擼了一會兒小熊就出去了，說是準備茶點。我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的馬科修斯，他雙爪插腰，身上的毛都是亂糟糟的。

  不是我不想給馬科修斯準備椅子，而是這傢伙的體型一坐下去我就看不到他了！

  「盧盧，我認得你，你是那個夜晚踹了我一腳的人！」

  我狡辯，「什麼話什麼話，明明是你把我絆了一跤！再說那月黑風高的，誰看的到你？！」

  馬科休斯很生氣的跺腳。

  我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如果是要來抓我的話，就算了哈。」

  你一個只會做飯的傢伙來抓我，是想讓我代替甘雨承受那份痛苦的甜蜜嗎？我蹂躪著桌子上的科克休斯。馬科修斯擺動著圓滾滾的身體，來了極限三連躲，終於逃出我的手掌心，「我為什麼要抓你？我來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的。」

  很好，我清楚，我明白。

  這就是NPC要開始的特定介紹任務環節了吧？

  我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馬科休斯娓娓道來。

  「其實我加入璃月的時間也不算特別晚了，我最先認識的並非是你們，而是阿萍。」

  我試圖用我乾癟的記憶裡面搜索，誰叫阿萍。

  馬科修斯說，阿萍是璃月剛建立的時候就已經在的仙人，只是因為喜歡清靜，所以在山野中定居。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擁有著權柄的馬科修斯正在做著一鍋新奇的料理，香飄百里，一下子就引來了阿萍。那位長相如同人類一樣的女仙，她勾唇眯眼，笑得十分狡黠，不聲不響，不帶腳步聲的就繞到了馬科修斯的身後，然後一蹲下，戳戳對方，「小傢伙，你在做什麼呢？」

  馬科修斯毛都立起來了，回頭一看才發現，阿萍端著清冷好聽的聲音，又一次問他。

  於是從那天起，馬科修斯就被阿萍撿回家養起來了，每天負責絞盡腦汁的做出好吃的料理，阿萍愛笑，但常常只是很淺很淺的一抹，在品嘗到新菜式的時候，顯得十分溫柔。

  跟著阿萍一起的日子，平淡又帶著充實。直到魔神戰爭開始，這位女仙才開始走南闖北，帶著馬科休斯不斷廝殺魔物，保衛璃月百姓。

  馬科休斯開始學習阿萍的方式看待人類，觀察人類的一舉一動，和人類分享菜譜飲食的心得……

  那樣的日子多麼的快樂，哪怕在白日裡面的廝殺魔物，在回家的時候看到人類的笑容和感謝，所有的疲憊都被疏解。

  他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麼阿萍那麼喜歡人類了。

  他也開始想起，魔神天生都是愛人的。

  他大抵是不明白為什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下來，明明自己研究的能夠健康營養的菜式，但人類的髮絲卻一點一點白了，他沒遇到阿萍之前，只是山野中的一隻魔神，每天吃吃喝喝打盹，現如今，和人類的情感共鳴，卻能清晰感受到人類生命的流逝。

  此乃第一次磨損。

  「我想讓這片土地的大家更美好……」

  為了讓這片土地更美好而努力，似乎是集齊了在璃月中，所有人類仙人神明的意願了，馬科修斯開始運用自己的神力造福百姓，傳遞著能帶來溫度與美好的煙火。

  可是認識的第一批人類，最終還是死去了，興許在發現無法挽留這片生命的時候，神性才會抵達真正的高度。

  此乃第二次磨損。

  馬科修斯和帝君大人認識了，他們成為了朋友，一同為著這片土地而努力。

  好景不長，直到前些日子，馬科修斯發現這片土地正在變差。

  馬科休斯用毛茸茸的腦袋探向我，「因為魔神戰爭開始，各個魔神廝殺，魔神殘渣影響了這片土地。」

  魔神殘渣，宛如詛咒一般，令人厭惡。這種東西帶著怨恨仇視，纏繞著所有，哪怕有我和歸終在，都無法改善土壤。

  被侵蝕的最嚴重的那些土地的人民苦不堪言。

  一片土地被侵蝕，生長不出可供於飽腹的糧食，無法開墾，無法種植，甚至無法存活，人們在這片土地上行走，勞作會愈發精疲力盡，感到痛苦，最後染上病魔，早早夭折。

  看到這些景象卻無力挽回，無法改變任何人的死去。

  無法搬走——人類的生命似乎被捆上了一條細小的繩索，只要離開這片土地，那片繩索就會忽然變出尖銳的尖刺，將名為生命的存體全部殺死。

  此乃第三次磨損。

  馬科休斯拍拍我的手掌，「你願意幫助我嗎？」

  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你是特殊的，我無法道清緣由，但以我的權柄，以我的神格發誓，我能感受到你是特殊的。」

  帝君大人也說我是特殊的，但到底是哪一點呢？

  他把我的手抓起來，帶著點不知所措，最後還是很討巧的將我的手放到了他毛茸茸的腦袋上，像是待人宰割。

  到底是多麼愛人，才能令一位魔神放下一切的尊嚴，變成任人蹂躪的寵物。

  我將手抽回，對上馬科修斯沮喪的眼神，笑吟吟的抓住他的手爪，「契約是平等的。」

  不需要你放低姿態，不需要你懇求，我們只是在做一場平等的交易，一次平等的契約。

  「我幫你，但之後每一次我想擼你，你都不可以拒絕哦？」

  馬科休斯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我的指尖綻出一點仙力，像一道枷鎖，捆住他又捆住我，最後消失不見。

  「契約已成，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

  當日我又和如煙告別，馬科修斯和我說，此趟頗為危險，於是我將我寫話本子的錢全部給了如煙，「這些錢你不要花天酒地啊，好好做個小生意，以後養活自己才是重要的。」

  如煙的笑容淡下，「阿棠，你要去很危險的地方了。」

  我點頭，「我總得做些什麼讓大家消消氣的，對不對？你不要告訴他們哦，我成功了的話，這件事情沒準就蓋過去了呢？」

  就當是我對帝君大人的賠禮吧，毫無分寸的史萊姆這些年作福作威了，總該付出什麼的。

  我一手抱著馬科修斯，另一隻手高高揮起道別。

  根據土地被侵蝕的嚴重，我來到了輕策莊附近，馬科修斯探出一個腦袋，指引著我前進。空中自帶法絕對是我學的那麼多仙術裡面最有用的了，浮在高空之上，我才發現往日裡面腳下的土地到底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

  黑紫的不祥氣息瀰漫著，到底是匯集了多少魔神的殘骸，才能有這樣的……煞氣。

  或許這件事真的怪不了誰，璃月地大物博本意是守著幾塊土地和周邊的魔神結盟，但是總會有身心好戰，只想著開闊土地而為之廝殺的魔神來侵犯，本就是抱著你死，我活的心態的，若是不殺死對方，自己就會被對方壓制。

  在戰爭中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帝君砸下的岩槍，鋒利無比，是撕裂最為廉價的同情的一道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