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叼著須彌薔薇,一隻不好好在水裡面玩的鱷魚叼著我。
我試圖與它溝通。
「朋友你行行好,我就是出來吃個飯,沒犯著天譴吧?」
鱷魚邪魅一笑,「我看這須彌薔薇也沒犯著天譴,我也是出來吃飯的。」
哪家正經鱷魚會吃草史萊姆?!
「最近打算換換新口味。」
我難過的癟了下去,打算死前還是很努力的把薔薇花啃掉。
鱷魚的嘴巴大,牙齒多,我被咀嚼幾下,就直接被咬爆了。
爆了一地的溶液。
爆材料怎麼就不算爆了?
嗯,上一次死的挺丟臉的,有點臭。
這輩子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我上次的死法。
我慢慢的蠕動爬行,這裡的景色有點眼熟,眼熟到我揚起身體看,才發覺,這一次我竟然就離上一次葬身之地不遠。
以史萊姆的速度,大概蹦七下就到了。
我看著熟悉的鱷魚,它還看著我,它眼神里充滿著疑惑,甚至張了張嘴。
我懷疑它在回憶我的口感。
有些時候,話真不能說太早,瞧瞧眼前這隻似乎向我襲來的鱷魚,不就知道我的死法?
我狂蹦不止,史萊姆沒有腺上激素這種東西,但我覺得我能有。
為什麼你都吃過一次史萊姆了,還要再吃第二次啊?!
周遭的景色在不斷變換,我甚至能感受到身後的陰影,一股惡臭襲來,對方似乎張了嘴,牙尖上的口水就要滴在我的腦袋上了。
我難過的在內心呼喊大囂張。
……我會好好聽話只吃甜甜花的,早知如此就不出來嘴饞了。
隱隱約約間,我好像聽到了一聲天動萬象……
奇怪,我明明沒有給大囂張配音啊。
身後的鱷魚被精準幹掉,甚至來不及感嘆。
我又被抓了起來,修長的指尖將我一提,還有模有樣的甩了甩。
暈……
「我也認為天動萬象,此話甚好。」
他對我說,眼中含有笑意。
感謝我僅剩的智商,告訴我此刻不妙。果不其然,他又道,「不過大囂張這一稱呼還是罷了,小友若是願意一直跟著我,同他人一同稱我帝君可好?畢竟其他稱呼,於契約而言並不生效。」
這個傢伙可以聽到我的心聲啊啊啊啊啊?!
我一下子就更癟了,比那隻鱷魚要吃我的時候還要癟。
「自然是能聽到,只不過極少對旁人使用。」
當初只是覺得,同僚養過草史萊姆,這種行為很有趣,路上看到一隻,便也就順便撿了養養。
也是在前不久,他對於草史萊姆的行為感到困惑,才去傾聽聲音。
誰知這一路上對方鬧騰的很,卻也不叫人惱,便也由著對方來,此前,雖對小傢伙偷溜出去這件事情稍有所知,但若不是聽到呼救聲,他還真不知道對方遭遇了什麼。
我很努力的控制我的心聲。
我心中狂念阿巴阿巴阿巴……
對方長長一聲嘆息,又將我塞回了兜帽里,「若是不願,也不強求。」
我頓時產生了深深的愧疚,畢竟這個人怎麼說都養了我好一段時間……不就是喊個帝君嗎……
我將頭埋在兜帽褶皺深處,閉上眼,心中一連喊了十幾個帝君。
大不了到時候被摩拉克斯轟死!大囂張養我還救我,我喊他帝君怎麼了?!
一聲短促的笑聲傳來,「好,我聽到了。」
「既喚我帝君,則契約已然生效。」
我偷偷探出腦袋,就看到兜帽下面,那漸變的金髮在發光。
據我所知,這是在使用神力而出現的特徵。
不知從哪來的金色光團轉悠兩下就跳進了我的身體裡,我已然感受到了一股奇妙又熟悉的能量……
我飛了起來,然後往後一轉,飛到了帝君的正前方,然後戛然而止的掉下。
一雙手將我捧起,我看著他,思考又思考。
這個傢伙不會是想將我變成他的眷屬吧?
如果喊一句帝君的話,這個魔神就讓對方變成自己的眷屬,那他的眷屬該有多少啊?!
也就是說,我有數不清的同僚了?
「自然不是,只是於我而言,小友算是獨特。」
於是獨特的我昏昏睡去,再醒來就有了人形。
我又成仙了,跑到銅鏡前照照,發覺是和上一世一樣的面容。大抵生生世世,我都是同樣的史萊姆吧?
……我這一次好矮,大概是因為成仙的時候,對史萊姆說還是小孩子吧?
我揉揉軟乎乎的臉蛋,這怎麼看都只有十二歲的樣子。
只不過這一回為我準備的裙裳不一樣。我醒來是到了璃月的,從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歸鄉,只是不知我死去的這些日子裡,歸終他們又是和哪些魔神結盟了?
一想到我身處這個已經結盟的大家庭中就突然不害怕那個帝君被摩拉克斯弄死了。
想必摩拉克斯也是允許的吧?
房門被敲響,我把房門一推開,就見著長著漂亮角的藍發姑娘吃驚的瞪開眼,然後又跑開。
「她、她、她醒了!」
我認出這個少女是夜叉一族,因為她跑向的人群處有一個人,我是認得的。
金鵬抿著唇,比之前看著要嚴肅冷清不少。
我覺得他沒認出我,我原本的樣子他只見過一次,後來都是易容後的。
我現在才十二歲,還沒長開呢。
又是紅髮的姑娘跟著一起嚷嚷著,最後一大群夜叉連拖帶拽把金鵬也拽到了我房門口,瞧我的目光活像是看什麼新奇物種。
呃,史萊姆成仙好像天底下也就我一份?
「嘖嘖嘖,這小臉蛋漂亮的,若是帝君不說,誰知道她之前是個史萊姆啊?」
我自己就知道!
紅髮的夜叉格外熱情的握住我的手,「你好你好,我叫應達,我們大哥叫浮舍,這個叫彌怒,那個姐妹叫伐難,還有我們的小弟,叫金鵬……」
嘰嘰喳喳的應達很會說,比如在介紹各個夜叉的情況之後,還爆出了些黑歷史,紫色的夜叉浮舍幾隻手都沒攔住自己的妹妹。
啊,對了,我還知道金鵬有新名字了,叫魈。
又是莫名耳熟,說不準在很久之後的劇情里會出現?
但是我又感到深深的疑惑,畢竟我聽史萊姆說過,金鵬是跟著摩拉克斯走了,難道那隻史萊姆是騙我的?
唉,算了算了,不是當事的史萊姆,哪會知道那麼多?我也就暫且原諒一下吧。
但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哪怕我們不是跟著那個摩拉克斯一塊幹活,但我們依舊成了同僚。
在我被大傢伙招呼吃飯的時候,在我咬上了甜滋滋的桂花糕時,我就宣布我要徹底融入這個大家庭了!
賢妻良母的伐難是做飯的好把手,和英有的一比。
說起來我沒能遵守約定的,但現在又有點害怕回歸離集了,畢竟這世上沒有死而復生的人,我頂著這樣一張臉回家,怕是會被人認成什麼惡意前來的妖異吧?
一下子,桂花糕都不能治癒我沮喪的心情了。
我還沒有名字,畢竟按理來說,應該是以後帶我回來的帝君為我擇個字的,我從方方面面回憶了帝君的各個審美,頗是贊同。
雖然我對名字沒有什麼太高的要求啦……但也不希望是什麼大翠花二狗蛋之類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作為新的仙人,自然也是要貢獻一下,至少得讓人民看到我的作用,我找了隊伍裡面的老大哥浮舍,眼睛亮晶晶的問有沒有什麼任務能讓我勝任?
對方啊了又啊思考了又思考,最後憋出一個,「要不你去看看帝君吧?」
帝君有什麼好看的?我待在他身邊的那塊日子都快看出繭子了,他殺怪麻利的很,閒下來的時候會自己泡茶,完全不需要操心。
浮舍說,與之同盟的塵王最近研發了新管大炮,家裡面除了帝君可以靠著盾後去扛幾下,其他的人完全試不出威力。
哇,這個塵王聽起來很厲害啊,就是不知道與歸終比一比,哪個更厲害?
因此大哥拍拍我的肩膀,讓我去把帝君拽回來,好好做實驗。我感覺落在我肩子上的乃是國家級重任!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真理皆在大炮射程之內,要想璃月好,大炮不能少。
只不過大哥沒告訴我帝君會出現在哪些地方,我又是爬屋檐,又是下水井,把璃月港的房子都快翻乾淨了,也沒找到那位老人家。
任務失敗,我最終還是難過的回家了,浮舍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要難過,「明天讓金鵬那小子陪你一塊去吧,他趕路速度快的很,沒準你們能早點找到帝君。」
金鵬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好冷淡的反應誒,明明上輩子他還抱著我哭!
我氣鼓鼓的用筷子戳碗裡面的米飯,然後被浮舍教訓了一頓,表示用筷子戳米飯是不好的習慣。
伐難向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應達和伐難給我送來了新的小裙子,聽說是夜叉裡面的彌怒親手縫製,我嘖嘖稱奇。
一個會女工,一個會做飯,這夜叉一族是專出賢妻良母啊。
穿上新的小裙子,我轉了兩圈,很是臭美的問兩位夜叉姐姐好不好看。
然後榮獲了兩隻夜叉的貼貼。
金鵬趕路是個什麼趕法呢?
我感覺我每一輩子離長高還是有點遠的,金鵬一樣比我高多了,我安慰自己,我還是孩子,金鵬和我都會長高。
我利落的爬上金鵬的後背,然後他的背脊上呼呼的長出了翅膀,我有些好奇的戳了戳,翅膀跟著退了退。
好有意思!
只見過金鵬小幼鳥的狀態,還沒見過金鵬人鳥的狀態。
我們飛的很高很高,高到憑藉著夜叉優秀的視力,沒過一會兒,金鵬就說找到了。
我聽不太清,耳邊都是風聲呼呼而過,我很大聲的啊了一句。
我的啊還沒有完,金鵬就直接往下猛飛,用物理來形容的話,就是動能增加而重力勢能減少,我疑惑的啊字都被拖成了尖叫。
好嚇人啊啊啊啊啊——
直到落地時,我還扶著一旁的岩石,雙腿抖個不行。
頗有閒情雅致賞桂花的帝君看到來人,很是客氣的頷首,「啊,原來是你們,既然來了,便一同賞花吧。」
金鵬毫無猶豫,「帝君,塵王邀你一同測驗新的機關術。」
帝君依舊抬頭看花,「此景甚好。」
面對金鵬對歸終更親近的態度,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大抵是因為當初救他的那位桐月,真正效力的主人是歸終。
我抖著腿向帝君告狀,「嗚嗚嗚嗚帝君,金鵬嚇唬我!」
金鵬否認,「我沒有。」
我與金鵬小孩子掐架起來,他每說一句我沒有,我都要添上一句你有。
吵得本想偷懶看桂花的帝君都不得不主動前往歸終那裡,走之前我瞅著開的正盛的桂花,想到了桂花糕的美味,實在沒忍住,還是摘了一大堆。
一路上我一嘴一朵桂花,吃的不亦樂乎,金鵬也跟著過來嘗味。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不是只吃清心嗎?」
飯桌上為了照顧金鵬的口味,還要特地多弄一份清心,把我饞的沒邊。
現在還要過來跟我搶桂花!
我怒極,一撒手將桂花全扔在帝君的兜帽,化作原形安然的躺在兜帽裡面吃桂花。
哼哼哼,這回他就沒辦法跟我搶了。
金鵬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帝君見我吃的很開心,恍然大悟,「原來小友不是只吃甜甜花啊。」
其實早在我溜走去吃須彌薔薇的那一刻,你就該發現問題了好嗎?
難怪那一路上他只給我甜甜花吃。
帝君小友叫了一路,才慢悠悠想起還沒給我取名字。
「取名本身是十分親近之人才能做的,此次算是占小友便宜……就喚語棠,如何?」
「三千夜.
似生似寐魂百轉,半昏半暮語滿棠.
四萬轉.
宛卿宛故語棠落,君吟君睞桐缺月.」
我算是明白帝君的意思了,他興致不錯,拿著上一個死去的史萊姆仙人的名字,作了半首詞,我的新名字既有致桐月的意思,又有新生的意思。
一時之間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感嘆了,畢竟語棠和桐月都是我呀。
算了,也不與不知道事情的人計較這些,帝君有這個閒情雅致,就讓他接著有吧。
但其實……
我是想做人的啊,上輩子的仙桐,這輩子的凡棠,這樣該是多好。
飛仙共攥雙桐月,凡間書寫話語棠?
我為我的文采鼓掌。
我們趕路的速度很快,一是帝君速度本就不凡,二是被稱為迅捷鬼風夜叉也不拖後腿,飛過了幾座山,便是入目的平原。
我看著平原上長滿了琉璃百合,終於陷入沉思。
塵王……
那個。
那個歸終,是不是叫塵之魔神來著?
隨風搖曳的琉璃百合,似是知道了我的想法,花蕊的中間,是一道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灰發飄搖,裙擺柔軟,哪怕是在高天之上,我似乎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她回首,嫣然一笑。
正是許久不見的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