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魏銀連帶著小李掌柜和孫燕,一致認為,這位邵女士可不像個好打交道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關於邵小姐下榻的北京飯店,魏銀說,「我就聽阿殊說過,北京飯店的菜做的不錯。」
陳萱道,「我也沒去過。」
魏銀晚上就跟陳萱去了王府倉胡同的宅子,跟魏年一起商量對策。魏年先說,「去年你們一年各項化妝品賣了多少,這種芬芳牌子的化妝品賣了多少?」
「化妝品進的晚,十月才進,正經賺錢是從十一月開始的。」陳萱對於這些事比魏銀清楚,陳萱說,「芬芳牌子的東西,定價比起別的國外的化妝品都便宜。在咱們國品牌里,它的質量相當好。尤其是點唇膏,顏色多。從去年十月到上個月,點唇膏就有三千七百多支。其他的,美指油,也有一千兩百多支。近來它剛出了眉筆,才上市一個月,量少一點,也賣了百十支。雪花膏這個,冬天賣的好,現在天氣熱了,雪花膏有點厚,不大好賣。」
魏銀知道點唇膏便宜也要三塊大洋一支的,不禁道,「鋪子不大,賣的東西真不少。」
「要不怎麼能還阿年哥你的錢哪。」陳萱有些擔憂,「我們先前拿貨,都是七成的底價。邵小姐過來,是不是要漲價啊?」
「你要是做她的在北京的代理人,她只有降價的,怎麼會漲?」魏銀道,「不過,想做總代,洋牌子都要花錢的。這個品牌,眉筆都是剛上市,估計不會讓你們出錢,但是,貨品的銷售上,可能會有數目的規定。」
「不大明白。」
「就是說,你要賣到多少量,多少錢,她才會讓你做代理。」
「代理有啥好處啊?」陳萱這也是開了大半年鋪子的人了,好在,魏年教她向來耐心,「簡單的說,譬如,你是北京的代理人,北京所有其他賣這個牌子的店家,都要從你這裡來拿貨。邵小姐給你可能打七折,你給下頭經銷商,是八折。中間的差價,就是你除了平時店裡賣的貨外的賺頭。」
「我看,邵小姐怪厲害的。不大可能讓我們做代理人。」陳萱老實的說。魏銀也道,「哥你不知道,她過來,二嫂問她要喝紅茶還是綠茶,她偏要喝咖啡,阿燕去幫她買來咖啡,碰都沒碰一下就走了!不像是來跟咱們做生意的,倒像是擺架子的。」
「看你倆這點兒出息,明擺著這是給你們個下馬威。」魏年說話一向不留什麼情面的,「真是笨,她說要喝咖啡的時候,你們就應該說,這裡只有茶,還去給她買咖啡?切,誰求誰啊?你倆怎麼這麼無能啊!」把倆人訓了一頓。
魏銀小聲說,「二哥你沒見著,特別高高在上,打扮的盛氣凌人,高傲極了。」
陳萱在一畔跟個點頭機似的。
魏年瞪她倆,「你倆還做東家哪,真是窩囊死了,人家擺個臭架子,你們就嚇傻了,丟臉!」訓的陳萱腦袋都垂下去了,魏年敲她腦袋一下,臉色微沉,「我以前說過沒,什麼時候都得抬頭挺胸!」
陳萱立刻條件反射的昂起頭,魏年問,「那外邵小姐還說什麼了?」
陳萱給魏年訓的,底氣也上來了,大聲說,「讓我們明天十點去北京飯店找她。」
「你們打算怎麼著?」
陳萱想了想,「我想去,先聽一聽她說什麼話。她這牌子的化妝品,的確好賣。可是,如果她瞧不起人,寧可不做這生意,也不能叫人瞧不起。」
「這才算有些樣子。」魏年臉色稍微和緩了些,對陳萱魏銀道,「有主意就去做,什麼時候都不能怯,更不要怕。不論怯還是怕,都是因為心裡沒底,沒底怕什麼,過去看看,看清楚看明白了,自然就心裡有底了。咱們與她並不相干,她再有權有勢有地位,咱們也不是指著她吃飯!正經生意,誰也不欠誰,誰也不沾誰的光。合則成,不合就算了。別給我擺這沒出息的樣兒,丟我的臉,知道不?」
陳萱點頭,「知道了!」
魏銀給她二哥訓她二嫂的模樣嚇死了,沒想到她二哥在二嫂跟前這麼厲害。
難得她二嫂還能一臉好脾氣的私下同魏銀說,「每次阿年哥訓過我,我這心裡就特別有底。」弄得魏銀特別無語,覺著她二嫂逆來順受,性子忒好。
陳萱先同魏年打聽了北京飯店在哪裡,和魏銀商量好,明天包一輛小汽車,提前十五分鐘過去,也不必太早。原本倆人是想找魏年幫著出面的,結果,昨兒光聽訓了,根本沒敢提這事兒,還得自己來。
陳萱換了身玉水青的旗袍,打扮的清清爽爽。魏銀則是白色的絲棉女式襯衣,西洋那邊的樣式,領口袖口都是一圈一圈的蕾絲花邊兒,下身是亞光楓紅絲緞長裙,整個人亭亭玉立的。小汽車在北京飯店的門口一停,就有門僮過來開車門,倆人都是第一次過來北京飯店,陳萱好在有曾去過六國飯店的經歷,魏銀是出娘胎第一回來這要高檔的地方,於是,處處跟緊二嫂。
姑嫂二人進了那金壁輝煌的大廳,便有侍者迎上前,陳萱說了找人的事。侍者便安排兩人在樓下沙發茶座上坐了,一會過來說,邵小姐有客人在,還要一段時間才能下來。兩位小姐可以隨便點餐,一併掛在邵小姐房間的帳上。
既然要等人,陳萱也沒客氣,「飲品單給我們一下。」與魏銀兩人,陳萱要了杯奶茶,魏銀要了杯咖啡,一邊喝一邊等。
魏銀悄悄同陳萱道,「二嫂,你說會不會邵小姐又在給我們下馬威。」
「不必理她。咱們是過來談生意的,又不是過來要飯的。」陳萱鎮定非常,「人沒有心機不成,但心機用的太多,未免顯得小家子氣。」
為了準備此次見面,陳萱昨晚減少了一半的學習時間用來思量今天的對策。她想的清清楚楚,如今帽子店的生意已經上了正軌,做不做代理,收入也不少。市場上的化妝品多了去,同等價格的,也不是沒有別個牌子,又不是只剩下這一碗飯。想清楚這個,昨兒又叫魏年訓出了些自信心來,陳萱今日心境反是坦蕩平穩。
魏銀四下打量過北京飯店的氣派,坐時間久些,也不覺如何拘謹了,反是和陳萱商量起店裡做衣裳的事。鋪子裡的衣裳款式都是給客人挑選的,實際上,客人定了衣裳,是要量體裁衣的。魏銀有些忙不過來,「家裡大姐大嫂子還有許嬸嬸、許家小嬸嬸都要忙做帽子的事。我想,要不要找個針線好的,到時我裁好,她做就成。」
「這個主意好。一般婦人,都會針線,咱們尋這麼一個合適。夏天到了,化妝品有些淡,倒是夏天的裙子格外好賣。」陳萱還從魏年的主意里活學活用,和魏銀商量,「咱們也別說一個月多少錢,論件算錢。活兒忙就多,活兒少就少。還有件事,每年冬天,手套兒、圍巾可是賣的不少,今年咱們得提前備出一些來,去年太趕了。」
「現在的難處是,咱們家沒人手織。還有,咱們的貨越來越多,鋪子有些小了。」魏銀道。
陳萱點頭,「我也覺著鋪子有些窄了,有時客人多了,都轉不開身。」
倆人說話間,就聽一個聲音問,「魏太太、魏姑娘,你們怎麼在這兒?」
姑嫂二人回頭,見是楚教授,都笑著起身打招呼,魏銀和楚教授更熟,笑道,「我們來過里找一位邵小姐,原本約的十點鐘,邵小姐有貴客,還沒下來。我們在這裡等她,真是巧了,竟在這兒遇著楚教授。」
楚教授不是一人,身邊還有一位年歲稍長、相貌儒雅、極有風範的男士。陳萱笑道,「楚教授有事只管忙,我們在這裡略坐一坐沒關係。」
楚教授對身邊的男士道,「邵兄,北京飯店入住的還有別的邵姓小姐嗎?是不是令愛?」
魏銀已是等了一肚子火,聞言立刻說,「約我們過來是一位邵汶邵小姐。」
「這可真是巧了,二位小姐隨我們一道上去吧。」邵先生望之三十幾歲的模樣,單看外表絕不像有邵小姐那麼大閨女的人,所以,陳萱忖度著,此人論年紀應是四十開外了。身上那種溫雅舒展的氣韻,絕非盛氣凌人的邵小姐可比。邵先生溫言和煦,「不好意思,讓你們等這麼久。」
魏銀就是對邵小姐有氣,邵先生這樣的年紀,說出賠禮的話,魏銀一時不好說什麼了。陳萱淡定的接了這話,文縐縐道。「邵先生太客氣了,我們在樓下喝了邵小姐請的咖啡,又遇到楚教授,足以令人驚喜。」
楚教授笑道,「魏小姐畫畫學的怎麼樣了?」
「一直有在畫,我的素描到了一個瓶頸期,林老師讓我停一停,多出去走走,注意觀察。」魏銀道,「我自己還有在畫,但是林老師說進境不大。」
楚教授笑道,「林老師是畫家,他對你的要求是對畫家的要求。如果你以後只打算學服裝設計,素描足夠準備就可以了。倒是法語要加強。」
「我有一直在學。」
幾人說著就上了電梯,邵先生包下一間不小的套房,命傭人去叫了小姐過來,邵小姐倒不是有意晾著陳萱魏銀,她是真的有朋友在,邵小姐的朋友,陳萱魏銀都認識:陳女士。
見陳萱魏銀同陳女士打招呼,邵小姐笑,「原來都認識,早知道咱們就一起喝茶了。」
陳萱伸出右手,「曾在文先生沙龍上曾與陳女士有數面之緣。」
陳女士動都沒動,兩手矜持的放在自己的黑色手包上,一雙挑剔的眼睛上下打量陳萱,笑,「是啊,只是沒想到,同我竟爭芬芳代理權的是你們姑嫂。」
陳女士如此傲慢,魏銀的臉當即就冷了下來,雙眸微眯,死盯著陳女士。
陳萱手臂一轉,轉身將手伸向邵先生,邵先生優雅的與陳萱輕握,陳萱輕描淡寫的說了句,「看,還是前輩更有風範。」
陳女士的臉色當即變了。
楚教授當即道,「唉喲,邵兄你剛不是說請客的,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北京飯店的一道鮮蚝湯,我可是想念許久了。」與幾位女士道,「邵老闆做東,都不要客氣。」
楚教授親自下場和稀泥,大家必然要給他這個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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