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點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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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銀認為,她二哥二嫂真是很難理解的一對夫妻了。記住本站域名

  前幾天她二哥的臉成天跟臭雞蛋似的,就昨兒一晚上,她二哥那滿面的春風得意、春意盎然喲,見誰都是一臉的笑。尤其對她二嫂,不是早上才分開的麼,中午就又找過來了。

  魏年同魏銀道,「我跟你二嫂有事,一會兒就回來,你看店吧。」

  魏銀沒來得及問是什麼事,她二嫂就穿上厚外套,跟二哥手挽手的走了。好吧,見這倆人的膩歪勁兒,魏銀不必問就知道,肯定是人家夫妻兩個約好出門的。

  魏銀也是十八歲大姑娘了,要說沒想過成親的事也不可能,只是,成天瞧著二哥二嫂這樣的恩愛,魏銀對婚姻的要求就相當的高了。

  陳萱魏年坐黃包車去的隆福寺,請大師合八字,是要給大師一個紅封的,陳萱原準備了個一塊大洋的紅封。魏年出手就是兩塊錢,陳萱因為注意力都在大師這裡,就沒多說。大師瞧過二人八字,先是一通吉利話,然後,給在紅紙上填了三個吉利日子。

  魏年連忙雙手接了,如獲至寶,喜滋滋的帶著陳萱就出去了。倆人站在一棵老槐樹下,先瞧日子。魏年見最近的一個日子就在下月初八,暗道這老和尚果然有道行,滿心期待的與陳萱商量,「這日子如何?」

  陳萱,「我都聽阿年哥的。」

  魏年把大紅帖子往懷裡一揣,握著陳萱的手就往外頭吃午飯去了。陳萱說,「阿年哥,咱們下午都要去鋪子裡忙,就在麵館兒吃點兒吧。」這是魏家第一次全體出門時吃的那家拉麵館,老闆是甘肅人,一手拉麵絕活,麵條抻的是又細又筋道。魏年同老闆說了要兩碗面,讓陳萱先坐著,魏年到對面的羊肉床子那裡買了些紅燜羊肉,介時與拉麵一起燒羊肉麵吃,倆人都愛這一口。

  吃過羊肉麵,二人又去了旁邊的裁縫鋪量體裁衣,魏年做兩身,一身中式長袍馬褂,一身深色西裝。陳萱也是兩身,一身旗袍,另一身還是旗袍。

  陳萱原是想做兩身紅的,魏年幫著挑料子時,見一件牙白色的暗花緞不錯,同陳萱道,「外國人成親都是穿白婚紗,你紅旗袍不少,我看這塊料子不錯,不如做件素色的,平時穿也好看。」

  待定好新衣,魏年先送陳萱回店裡,陳萱下了車,站在台階上跟魏年擺擺手,魏年一笑,這才走了。

  魏銀在店裡就能聞到那一種熱戀中的甜蜜味兒,因中秋漸近,她們這鋪子也有些忙,待一時閒了,魏銀悄悄跟陳萱打聽,「前兒我二哥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哪。二嫂,你們怎麼突然這麼好了。」

  陳萱不好跟魏銀說實話,總不能說,我跟你二哥要成親了。陳萱換了種說法,「我跟阿年哥成親兩年多,這轉眼就快三年了。阿銀,我跟你說了,你可別說出去。」

  「我一準兒不往外說。」魏銀信誓旦旦。

  陳萱心裡也歡喜,悄同魏銀道,「剛我跟阿年哥,去裁縫鋪做了兩身衣裳。我們想著,找個合適的日子,算是慶祝一下。洋人不都講究結婚紀念麼,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

  魏銀笑,「你倆可真是羅曼蒂克。」

  陳萱臉有些燙,這些話,她平時也沒個人能說,可說出來,又覺著,怪不好意思的。魏銀對做衣裳向有心得,道,「二嫂你該早跟我說,對了,二嫂你怎麼不在咱們店裡做啊,我也能幫著想想主意。」

  「先前,不好意思跟你說。你看,我一說臉就紅。」陳萱揉揉臉,「主要是給阿年哥做,阿年哥是要做西裝的,咱們店不是不做西裝麼。」

  這倒是,西裝必要手藝精湛的老師傅才能做好。魏銀手藝雖不錯,卻多是做些女裝,西裝做不好,索性不做。不然,做砸了反害招牌。魏銀又細緻的問陳萱都做什麼樣的旗袍,陳萱都同魏銀說了,陳萱還道,「我原想做兩件紅的,一件大紅,一件淺紅。有塊兒牙白色的緞子,特別好看。阿年哥說,洋人成親時,都是穿白婚紗,那緞子不錯,讓我做了身牙白的,也很不錯。」

  魏銀忽然來了主意,「我給二嫂做件婚紗吧。」

  「不用不用,我都做兩身新的了。」陳萱連連擺手,「可不敢再做了。」

  魏銀拉住陳萱的手,笑,「這個算是我送給二哥二嫂三周年的禮物。」

  魏銀說著就把這事兒定下來了。

  姑嫂二人正說話,程太太就過來了。

  兩人連忙站起來,魏銀見程太太有程蘇扶著,就把最大的多人沙發給他二人讓出來,笑道,「讓阿燕上來知會我們一聲就成了,阿蘇哥你上來也成,怎麼還叫嫂子上來了。」

  陳萱讓孫燕去熱杯牛奶,程家就程蘇一個獨生子,可想而知對程太太這胎多麼寶貝,什麼茶啊咖啡的,程太太先前學時髦經常捏著鼻子喝苦咖啡,現在是什麼飲品都不碰了,就是喝牛奶。其他人便都是茶了,程太太笑,「沒這麼金貴,就是前頭仨月小心些。同仁堂的大夫說,我有些胖了,平時吃飯還是要葷素得宜,就是吃東西,也不敢大補。」

  陳萱還想著,這有身子不就是要補的麼。不過,人家同仁堂是有名的藥堂,大夫說的話,自然有理。陳萱問,「弟妹,牛奶沒事吧?」

  「沒事,法國醫院的醫生說,每天早晚一杯牛奶,對身體好。」程蘇扶妻子坐下,笑道,「我媽是忒小心,都不想她出門兒。好人總這麼悶著也不成啊,正好,今天我不忙,帶她到你們這兒來逛逛。如今開始顯懷了,以前的衣裳有些穿不下,想著再做幾件衣裳。阿銀,有什麼好料子都拿出來,不要給阿蘇哥省錢。」程蘇說著,望向妻子稍有些顯懷的小腹,滿臉喜色。

  程太太笑嗔丈夫一眼,同魏銀道,「就是有孕的時候穿,舒服就好。」

  魏銀做生意和陳萱的觀點是一樣的,就是客人有錢,只要不是遇著那不懂行只看價錢的暴發,倆人都是憑良心做生意,從來不會坑人錢的。何況,與程蘇夫妻不是一般的熟。魏銀取了好幾樣柔軟的絲棉料子給程太太看,「都是今年的新貨,我二哥前幾天不是去了趟上海麼。這是從上海運回來的,說來,也不比咱們從天津進的料子貴,我摸著,格外軟和,洗過後也不褪色。嫂子你要是在家裡穿,做幾身這種絲棉料子的不錯。要是出門穿,這裡還有幾樣料子,也是冬天的新料子,天津來的德國印花料。嫂子你先挑料子,咱們再商量款式。」

  程太太挑了四五件衣料,還叫程蘇幫她看,又同魏銀商量要裁什麼樣式。

  魏銀先畫個樣子,給程太太瞧了,又給程太太量了尺寸。程家夫妻未再多留,定好衣裳,補了一回化妝品,程太太想到什麼,問姑嫂二人,「阿蘇一到秋冬,嘴上就發乾起皮,在家裡我都會給他抹些香油,他又嫌味道大。你們這兒,有沒有沒有顏色的點唇膏?」

  「這個真沒有。」魏銀看程蘇的嘴唇一眼,程蘇臉上有些掛不住,抱怨妻子,「北京秋冬本來就干,嘴干起皮的也不只我一個,行了,多大的事兒,還要專門拿出來說。」

  程太太道,「阿銀阿萱又不是外人。」

  「阿蘇哥跟我二哥似的,成天瞎要面子。」魏銀笑了一回,程蘇的車就停在店外,姑嫂二人送他夫妻二人出門。程蘇很小心的先讓妻子上車,又放好東西,自己才上了駕駛位,與姑嫂兩個揮手道別。臨走前,程蘇想到一事,同姑嫂兩個道,「你們GG下個星期就出來了。」

  瞧著這夫妻倆走後,魏銀笑,「現在甜的跟蜜似的了。」

  陳萱也覺好笑。

  待到下半晌,又有徐檸過來送毛衣,魏銀檢查過後,當時便給徐檸結了錢。問徐檸還要不要接著拿材料織毛衣,徐檸笑,「要的。要是有什麼圍巾、手套的活兒,也只管交給我一些,有些同學不愛織大件,小件的錢雖少,她們也願意閒了沒事織上兩針。」

  毛線毛衣針都是在家裡放著的,魏銀要回家給徐檸拿,陳萱道,「我回去給阿檸拿吧。對了,阿銀,我就不回來了,跟老太太說會兒話。要是阿殊傍晚過來,你晚上也帶阿殊回老宅吃。」

  魏銀應了。

  陳萱就帶著徐檸去老宅拿毛錢發活兒。徐檸路上跟陳萱打聽店裡要不要用寒假工,陳萱笑,「要用的,你要有空,只管過來。」

  徐檸很高興,「其實也幹不了幾天,我們雖放假早,咱們店過年也得放假,我們是正月十六正式開始,滿打滿算,年前年後也就是二十來天。」

  陳萱想著,徐檸離了家,是沒有倚靠的,不然也不能這樣辛苦的在外掙錢。陳萱道,「阿檸,我聽說,在報紙上寫文章能賺不少錢,你怎麼不試著寫一寫呢。」

  「我平時也有在寫,但寫的多是些解放女權的文章,這種文章在主流報紙還成,要說最受歡迎的,並不是我擅長的這類。現在最流行的是鴛鴦蝴蝶派的小說,那真是一篇小說值好些錢。」徐檸感慨一回,又笑道,「不過,我寫文章也有賺錢,去年的學費,大部分都是寫文章賺來的。我是想著大學後出國繼續念書的,出國要一大筆錢,我現在愁的也不是大學學費,而是出國後的費用。」

  陳萱一聽,大為佩服,說,「阿檸你果然有志向。」又順嘴兒跟徐檸打聽了一回如何考取國外大學的事。

  倆人一路說著,也沒坐車,就走著回了甘雨胡同兒,反正路也不遠。待給徐檸稱好毛線用料,又給她幾副新的毛衣針,陳萱想到徐檸的志向,心裡很佩服這樣的女孩子,同徐檸道,「阿檸,還有個賺錢的事,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徐檸兩眼冒光,當下道,「只要是賺錢的事兒,我都有興趣。」

  陳萱是這樣想的,她同徐檸說,「你也知道,咱們店是有自己品牌的,就是上次上報紙的『思卿』牌。咱們自己牌子的點唇膏,店裡賣的不錯,你要是有興趣,可以拿些去推銷,我拿給你按七成價,你要是給同學,稍微便宜些也行,但不要便宜太多,中間賺多少,都是你的。」

  徐檸有些吃驚,不過,她到底也是出身大戶,當年便有拒婚離家讀大學的悍勇,徐檸立刻明白了陳萱的意思,略一思量,沒有片刻遲疑,徐檸道,「成!不過現在還不成,我先回店裡買一支『思卿』的點唇膏,用一用效果怎麼樣!要是效果好,這事兒我接下,到時再跟大東家二東家細談。」

  陳萱把毛線遞給她,「也是我突然冒出的主意,就按你說的辦吧。」

  徐檸拎上一兜子的毛線,同陳萱說了一聲,又跟裡屋兒的魏老太太打聲招呼,才走了。

  陳萱把徐檸送走後到魏老太太屋裡說話,李氏在同倆上海來的女師傅學鉤花邊兒,除了說話有些費勁,其他還成。魏老太太見陳萱進來,說,「大學生幹活兒倒也俐落。」

  陳萱笑道,「是啊,阿檸很麻利的。」

  陳萱跟魏老太太商量著晚上吃麵條的事,陳萱笑,「阿年哥是六月底的生日,今年出差也沒能在家裡過,我想著,晚上我擀麵條兒,打兩樣鹵兒,一樣三鮮鹵兒,一樣紅燜羊肉的鹵兒。再把大姑姐一家也叫來,一起吃,大姑姐也愛吃羊肉。」

  魏老太太道,「生日過去就過去了,還補什麼呀。」又是三鮮又是紅燜羊肉的,這得多少錢啊。

  「阿年哥常說,一年也就這一個生日。」陳萱要給魏年補過生日,自然都想好了,「我想好了,米麵從公中出就算了,老太太也不跟我們計較這個。菜錢不能叫公中出,我兜里有前幾天阿年哥給我買菜的菜錢還剩一塊五,要是老太太覺著還成,我就去準備著。」

  魏老太太眼珠子一斜,看向陳萱,「你跟阿銀鋪子開著,錢掙著,買菜還跟阿年要錢啊?」這也忒精了啊!

  「就是鋪子開著,錢也得叫阿年哥管著啊,老太太不是常這樣跟我說的嘛。」陳萱現在應付魏老太太也很有一手,魏老太太當下心中大是舒坦,對陳萱道,「做得對,家裡就得男人管錢!行啦!就按你說的,去置辦吧!」

  李氏原想幫著打個下手,陳萱道,「大嫂你繼續學,這可比做飯要緊多了,有大妹給我打下手就成了。」

  李氏也就沒與陳萱客氣。

  晚上魏年去店裡接陳萱,結果,聽魏銀說二嫂提前下班回家,魏年便順道把魏銀秦殊接回去了。魏銀一肚子八卦,跟她哥坐的一輛黃包車,忍不住跟魏年打聽起他們三周年結婚紀念的事兒,魏年多聰明的人,一聽就明白是陳萱委婉把事同魏銀說了,聽魏銀說還要給陳萱做婚紗。魏年點頭贊同,「這個不錯。」

  待兄妹倆回家,才知道陳萱早早回來,是回家擀麵條,給魏年補過生辰的事。主要是魏金大嗓門兒,自魏老太太那得了信兒,就嚷嚷的全家都知道了。

  整個晚上,魏年那嘴角就翹啊翹的,沒落下來過。

  魏年看向陳萱的目光,那真是,簡直溫柔的能把人看化了。陳萱只顧著害羞,也不知要說什麼才好。魏年知道,陳萱就是這樣的人,她可能不會說那些情意綿綿的話,可是,她的心,都在平日裡這一點一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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