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日出金頂

  第276章 日出金頂

  「那徐宋使者打發走了嗎?」

  九月初八,渡江戰役前夜,和州城裡,魯錦正在召集文臣武將們開會,最後確認一遍各方部署。

  剛剛從廬州趕來的秦理立刻匯報導。

  「回稟大帥,打發走了,我前日晚上跟那陳普文通報了江南戰情,說徐宋東征軍已全部退出杭州和徽州地界,董摶霄還和他們在徽州打了一場大仗,徐宋東征軍全軍覆沒,死者數萬人。

  「還跟他說元廷那邊宣布捉到了個什麼厲害的妖人,已經被殺,董摶霄還率兵攻入饒州,徐宋有滅國之危。

  「那陳普文一聽,當時就問我,死的是不是他們軍師彭瑩玉,我說不知道,咱們都是聽江南的百姓傳來的消息,不清楚細節,那陳普文當夜就吵著要回去,連車都不坐了,一路打著火把,騎馬趕去的六安。

  「我派人一路護送,直把他送出霍山縣關牆,確認他已經走了,這才來向大帥匯報。」

  「哈哈哈哈。」

  魯錦聞言頓時大笑道,「東征軍全軍覆沒,彭瑩玉疑似身亡,把這樣的消息告訴他,總能把他糊弄走了吧。」

  其實魯錦早就想把陳普文糊弄走了,之前一直躲著他,可連著躲了兩個月也不像話。

  陳普文是七月上旬來的,那時徐宋剛剛從徽州出兵,正在往杭州打,魯錦一直說自己在帶著禁衛軍支援濠州。

  到了七月下旬,魯錦又派人跟陳普文通報了徐宋打下杭州的事,結果這陳普文不僅沒想著回去,反而更加急切的要求要見魯錦。

  但魯錦怎麼會見他,於是繼續以濠州戰事未平為由,避著不見。

  出使一個月未見到正主,陳普文有些急了,更何況還是在徐宋東征軍大勝,奪取杭州的時候,這個時候向魯錦施壓是最合適的,但魯錦就是避而不見。

  沒辦法,陳普文只能隱晦的向秦理透露了一些條件,希望秦理能夠幫忙轉達,主要內容就兩樣,封王和聯姻。

  結果秦理大驚,不僅沒幫他轉達,反而還告訴他一個『好消息』,魯錦的嫡長子在七月底剛剛出生。

  陳普文聽完當時就傻了,暗道這孩子出生的真不是時候,現在有了嫡長子,即便徐壽輝嫁公主過來,又有什麼理由把公主扶正呢?總不能真嫁過來當側妃吧。

  就這麼又過了半個月,魯錦再次向他通報了徐宋從杭州敗退的消息,陳普文又吵著要見魯錦,於是魯錦又派人跟他說,之前打仗受了點傷,正在養傷,不方便見客。

  陳普文連忙問魯錦有無大礙,主要是打聽魯錦會不會掛,如果魯錦掛了,孩子又才剛出生,那聖武軍內部必定會發生動亂,這個時候或許可以從其他人那下手,換個人拉攏,結果秦理告訴他魯錦只是小傷,沒有性命之憂。

  陳普文自然不信,覺得這可能是魯錦或者秦理,在隱瞞魯錦重傷的消息,以此來穩定內部局勢。

  就這麼又拖了半個月,秦理又給他送去徐宋東征軍全軍覆沒,彭瑩玉疑似戰死,元軍打進江西,徐宋有可能滅國的時候,這貨終於坐不住了,可算是走了。

  陳普文的離開,也讓魯錦長鬆一口氣,這樣他渡江的時候,就不用擔心這貨會在他老巢廬州搞事情了。

  至於以後?只要魯錦拿下建康,站穩了腳跟,不好意思,你徐壽輝是誰啊,老子不認識,有種你來打我

  確定徐宋使者已經離開,廬州暫時無後顧之憂,魯錦又看向剛剛從安慶趕回來的馮國用問道,「先生,此次我們渡江,江西元軍很可能順流而下來援,到時候他們若是圍魏救趙,可能就會先打安慶,不知安慶那幾座堡壘,先生布置的如何了?」

  馮國用點點頭,掏出一張地圖,「五座棱堡已全部布置妥當,主公派過去的那幾個小將,臣也都跟他們講清楚了。」

  魯錦接過地圖看了看,「那就好,如此安慶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魯錦從剛打下安慶,就讓馮國用去監督修棱堡,現在已經足足過了半年時間,他是在八月中旬全部完工的,然後又找魯錦要人,畢竟棱堡這玩意,只有火槍火炮才能發揮出優勢,如果用冷兵器,那還不如普通城牆好使,但火槍火炮,需要專業的人才。

  沒辦法,魯錦只能又從自己的教導營火炮學習班裡抽調了一批,太湖縣西側山谷中的太湖堡,由巢湖子弟出身的姚凱鎮守,這小子之前是個炮班班長,算是學的最好的一批,現在也有15歲了。

  宿松和雷池中間的雷池堡,乾脆也別用別人了,宿松是繆大亨親自鎮守的,雷池水師是他長子繆友珍帶的,那中間的雷池堡乾脆交給他次子繆義鎮守,魯錦再額外派了個副將,主要是技術方面的。

  現在整個安慶最南端的宿松、雷池一線,就全是繆大亨父子三人在守了。

  然後安慶路沿江的三個大堡,也是最可能受到攻擊的地方,於是魯錦派了技術更好的,秦理之子秦景霖,去守安慶府城旁邊的皖水堡;

  被魯錦賜名朱守謙,原歷史上守南昌的朱文正,朱重八的侄子,去守望江堡,此堡築於雷池入江口;

  汪大淵的兒子汪致遠,去守安慶以北的樅陽河入江口的樅陽堡。

  五個人都是炮術學習里比較出色的,但他們沒學過棱堡的防禦體系,於是魯錦拿著個模型,給他們突擊培訓了兩天,五個孩子立刻就看出來了,這是一種專門適配火槍火炮的新型堡壘,沒有任何射擊死角和盲區,把火槍火炮的射界發揮了到了極限,頓時對魯錦佩服不已。

  明白了棱堡的防禦原理之後,馮國用又帶著他們親自去看了自己要守的堡壘,告訴他們當地的地形要點,防守重點,以及敵人可能來的方向,這才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馮國用又匯報導,「主公,臣在那些棱堡中還修了糧倉,煤倉和水井,儲存的糧食足夠守軍吃上半年,煤炭也比木柴耐燒,一百噸煤夠他們燒上大半年了,水井也有乾淨的水源,不會被敵軍斷水,還在堡里建了豬圈和羊圈,開闢了菜園,平時沒事的時候可以在棱堡周邊放牧,戰時那些牲畜也可以用來吃。

  「裡面還修了狼煙塔,真到守不住的時候,也可以放狼煙,向周邊的城池求援,不過我估計是用不上了。

  「現在正好到了九月份,到來年開春之前,這雨水是越來越少,天也越來越乾爽了,這也有利於發揮火槍火炮的作用,若是江西元軍真敢來犯安慶,定讓他們在堡下把血流干!

  「只要這些堡壘能堅持半年時間,咱們就能奪取浙西大部土地,到時候就更不怕敵軍來打安慶了,該是咱們主動從安慶出擊的時候了。」

  「哈哈,你說的不錯,不過我們渡江之後也要好好打才是,不能辜負了南北兩軍為我們渡江爭取到的時間。」魯錦當即笑道。

  「是。」在場眾人當即齊聲應道。

  魯錦這時又看向劉傳義和俞通淵兩人,「樓船的防火措施都做了嗎?」

  「做了,甲板上鋪了濕沙子,船身上塗了濕泥,兩側都掛了打濕的防火防箭簾,敵軍的火箭絕燒不壞咱們的樓船。」

  「嗯,幹得好。」魯錦點點頭,又看向李善長,「百室先生,和州港的祭台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絕不會誤了明日之事。」

  「那就好。」

  魯錦站起身來,遙望東方,明日,他將在那裡祭祀江瀆大神,順便舉行誓師大會,然後發兵渡江。

  至於隱瞞?怎麼可能瞞得住,那麼多的船隻匯聚在港口,根本就藏不住他想要渡江的意圖,既然只能強攻,那何不大大方方的舉行誓師大會?

  與此同時,在江水的另一側,陳野先和納哈出,也正站在當塗城頭,兩人皺著眉遙望著對岸的和州港,那裡的黑夜之中,月色在江面的波紋中搖盪,水面上飄著的船隻桅杆影影憧憧,黑壓壓的像一片森林,數量十分恐怖,恐怕有數千條船之多。

  陳野先頓時憂愁道,「這魯賊怕不是把家底都掏出來了,他的兩部水師都在這了吧,這麼多船,看來渡江就在這幾日了。」

  納哈出望著對岸出神道,「我有一種預感,應該就在明日。」

  「為何?」陳野先不解。

  「因為明日就是你們漢人的重陽節。」

  「.」

  陳野先頓時一陣無語,他為了討好蒙古人,已經把名字改成『也先』了,可納哈出顯然還是不把他當成自己人。

  納哈出這時又說道,「另外也和江南的戰事有關,別忘了董摶霄剛從你那借走了五萬兵馬,我的一千騎兵也全被他帶走了。」

  「你是說,那魯賊專門挑這個時候渡江,是和黃州賊早就商量好的,這是在跟他們打配合?」陳野先當即問道。

  納哈出搖了搖頭,「我看不像,要是他們真有配合,應該在黃州賊打下杭州,董摶霄剛從咱們這邊調兵過去的時候渡江,這才叫配合,兩面夾擊,令朝廷顧此失彼,他們至少有一方能在江南站住腳。

  「可現在黃州賊都被打跑了,這個時候魯賊來渡江了,這叫什麼配合,我看這魯賊是想撿便宜,拿黃州徐賊當了先鋒才對。」

  陳野先見他跟沒事人一樣,頓時道,「可不管怎麼樣,咱們被董摶霄借走的兵,短時間內也回不來啊,那魯賊若真是明日渡江,你我能擋得住嗎?」

  「擋住?為什麼要擋?」納哈出突然舔了舔嘴角說道,「之前那魯賊將對岸經營的鐵板一塊,各地駐軍數量奇多,又有兩部水師互相馳援,根本不給我們渡江克復廬州的機會。

  「現在他要來渡江,說不定還是給咱們的一個立功機會。

  「那魯賊麾下最多有十萬兵,他肯定不能全師而來,最多只能來一半,不然廬州他就守不住了,而我們現如今的兵力有18萬,最少四打一的優勢。

  「如果這次能將他渡江的這一半兵馬全部吃掉,那他的廬州必然兵力空虛,到時就不是咱們擔心他渡江了,而是咱們要渡江收復廬州才對。

  「一旦收復廬州,就可以和丞相南北夾擊,徹底剿滅中原的劉福通和芝麻李,大事可定矣,這可是潑天的戰功!」

  陳野先被說的一愣,聞言倒一口涼氣,這納哈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就算被調走了五萬兵馬,可他們還有十八萬呢。

  「可我聽說那魯賊開設鐵廠,自產甲冑,現在已經積攢了不少鎧甲,咱們恐怕沒他的甲冑多啊。」陳野先忍不住提醒道。

  納哈出頓時一揮手,不在意道,「那也夠用了,咱們現在是守城的一方,鐵甲對守軍用處並不太大,反而應該多備箭矢弓弩。

  「他有廬州鐵廠,我身後也有當塗鐵廠,他打了不少盔甲,可我打的鐵箭也不是擺設,那就讓我看看,是他的甲硬,還是我的箭硬吧!」

  翌日,至正十二年,九月初九,重陽節。

  位於長江下游的和州、當塗段,兩岸戰雲密布,聖武軍和元軍都在各自備戰。

  吃過朝食,上過茅房,數萬大軍披堅執銳,拔營出寨,開始在港內列陣。

  和州港內,幾萬士卒甲冑森嚴,萬槍如林,旌旗蔽日,露水掛在大槍頂端的槍尖上,順著槍頭的刃口緩慢流動,還未流到底部時,時間已至晌午巳時初,太陽升至半空,熾烈的陽光將槍尖的露水蒸發一空,只留下淡淡的水印,寒光四射的槍尖,在太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魯錦在諸將簇擁下來到江邊的祭台,也是點將台上,設好江神牌位,奉上三牲祭品,俯視著下面隊列無邊無沿的大軍,這就是他渡江的本錢和爭天下的底氣。

  就在這時,太陽逐漸升上高空,從對岸牛渚磯外的山頭上升了上來,將整個牛渚磯都照成了一片金色,日出金頂,那就是他即將前往的地方。

  李善長這時看了看木桿的日影,從旁邊走上來提醒道。

  「主公,時間到了。」

  魯錦頓時一揮手,「吹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