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泰州李華甫
有了陳普文的建議,徐壽輝頓時放心了很多,自己把能做的都做了,要是那魯錦還不知好歹,那不收也罷,將來定要將他捉到面前來好好質問一番。
之後徐壽輝便去找了彭瑩玉,親自把陳普文剛才轉述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主要是說趙普勝的事,為魯錦和彭瑩玉說和。
彭瑩玉聽完皺眉道,「就算趙普勝死於元軍之手,他也殺了康茂才為趙普勝報仇,那趙普勝的死我可以不怪他,可李普勝究竟去了何處?上次普雄出使的時候,就說李普勝曾帶兵南下,但現在為何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到處都沒有他的消息?
「莫不是那魯錦為了在巢湖水師奪位,不僅坐視趙普勝被元軍殺害,連李普勝也被他給暗害了?」
徐壽輝聞言頓時一個頭倆大,連忙勸道。
「這無憑無據的事,軍師怎能胡亂懷疑猜測,趙普勝之事,他的確死於元軍之手,即便是當初那魯錦派的人接應不及,事後也做了處罰,想來並沒有坐視不救的意思。
「還有李普勝的下落,現在即便找不到人,也不能證明李普勝就是被魯錦所殺的吧,既然有人看到他領軍南下,那可能就很多了,說不定他死在了半路上,被元軍所殺,或者不想再跟著咱們起事,隱姓埋名躲了起來,亦或者受了傷,藏在何處養傷,這都有可能。」
彭瑩玉頓時冷漠道,「可這都是陛下的猜測,那魯錦憑空出現,奪了我兩個徒兒所創的巢湖水師,現在成了氣候,就想不聽咱們的調遣,居然還跟咱們討價還價,世上哪有這般的道理,他莫不是以為自己是奪人家產的強盜不成?」
徐壽輝一聽也生氣了,當即怒道,「你說我這是猜測,那軍師又何嘗不都是猜測,還有那巢湖水師究竟歸誰所屬的問題,當初巢湖水師可是在你兩個徒兒手中吧,可為何一直縮在湖裡被元軍壓著打?他們自己沒本事,打不過元軍,一個個躲的遠遠的,現在人家魯錦帶著巢湖水師,打下恁多地盤,你這個時候想用兩個徒兒奪權來了,早幹什麼去了?!」
彭瑩玉直接被戳穿了小心思,當場語塞說不出話來,其實他就是看魯錦現在發展的好,想要直接奪權,把魯錦的這十萬大軍控制到自己手裡而已。
徐壽輝點到為止,沒有把這最難聽的話說出來,然後又道。
「軍師啊軍師,你可是一國軍師,做事當以大局為重,咱們起事立國曆盡艱辛,如今值此艱難時刻,更應以大局為重,怎能只顧一己私利?
「現在那魯錦手握十萬大軍,明明有意歸附,卻因為擔心被你秋後算帳,遲遲不肯帶兵來投,也不肯出兵,難道咱們就要因為軍師的憑空猜測和懷疑,就錯怪了忠良,坐視國朝覆滅嗎?
「軍師早年從江西轉戰江淮,如今又到了此處,已經起義了三次,可有一次成功?難不成就因為這一件小事,再次坐視失敗嗎?」
彭瑩玉被說的啞口無言,不過他還是不太服氣的倔強說道。
「好,那我且答應陛下,同意跟他講和,以後不再追問此事,更不會跟他翻舊帳,可即便如此,陛下就以為那魯錦會答應歸附嗎?
「我彭和尚半生閱人無數,什麼樣的人我沒見過,那魯錦狼子野心,從他在巢湖奪位就能看出來,此子絕非好相與之輩。
「不信陛下就看著,招撫魯錦這件事我不再過問,陛下儘管派人施為,但我現在就撂下話,那魯錦絕不可能老實歸附,陛下所作皆無用之功。
「現在廬州強,我們弱,任誰處在他那位置上,都不可能輕易歸附,起義建國這種事情,靠別人終究靠不住,最終還是要靠我們自己,等咱們自己收復了江州,兵臨宿松城下,我就不信那魯錦還敢提現在那些條件,哼。」
彭瑩玉言罷,頓時拂袖而去。
徐壽輝見狀連忙叫住他,「軍師欲往何處?」
「靠別人靠不住,當然是自己去打,我這就啟程去徽州,帶兵直撲杭州,定要恢復前宋臨安,到時再請陛下移駕。」
「.」
徐壽輝聞言也是一陣落寞,這皇帝可真不好當,自己也是為了國家著想,這才想收服魯錦,怎麼現在搞得好像他錯了一樣,而且彭瑩玉所說的那番話,也讓他有了些踟躕,魯錦真的會歸附嗎?
思忖半晌,徐壽輝還是下定了決心,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先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再說,於是當下便去遣人詢問,自己同宗的親戚家,可還有年齡合適待嫁的女兒,準備再派使者去找魯錦聯姻。
「給脫脫上奏,讓他在大都屯田,這能行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先把咱們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再說。」
滁州府城,一間偏僻的小院內,包毓正在給第二次考試落榜的安慶士子閔子順面授機宜。
閔子順猶豫半晌,又問道,「事成之後,我真能從正四品知府做起?」
「當然,大帥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若立下大功,自然能直升知府。」包毓再次解釋道。
但閔子順仍然有些不自信道,「可我考試落榜了啊。」
包毓見狀只能鼓勵道,「考試落榜並不代表一個人沒有才能,我調查過你,你出自經商之家,平日裡便幫著家裡做事,為人處事,接人待物,結交商賈都是一把好手,考試落榜只能證明你經書學的沒他們好,但不能代表你不會做事,相反你的過往經歷,可能對要做的事更有幫助,那些榜上有名之輩,也不一定能勝過你。
「大帥用人向來不拘一格,人各有所長,英明的君主只需把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去,陣戰廝殺的長矛切不出精緻的菜餚,捕魚用的漁網也捉不住天上的飛禽,那些榜上有名的書呆子,也不一定當得了細作。」
閔子順一聽包毓這個比喻,頓時就笑了起來。
「那好吧,既然大帥肯相信我,那我定然全力以赴,我該怎麼做?」
包毓這才掏出一份任命文書說道。
「閔子順,從今天起,你就是聖武軍武院軍令司情報局淮東站的站長,你的情報管轄範圍是整個淮東道宣慰司的轄地,包含整個揚州路,高郵府,淮安路,你的代號是南斗六星的尾星七殺,你的身份只有我和大帥兩人知曉,今後的工作直接向我匯報,我會給你安排專用的傳信渠道和整個情報網。」
「是!某定不負大帥所託。」
三天之後,揚州路泰州海陵縣,剛從衙門下職的泰州判官李華甫,從一間名為一品樓的酒樓前路過,這裡是整個泰州最有名的酒樓,消費自然也比較高,以前的他從不敢進這種地方。
但是曾經那個豪擲千金,樂善好施的王克柔卻在這裡請他吃過飯,幫過他的忙,此舉讓李華甫感激不已,只可惜恩公要起事造反,還沒動手就提前泄露,被高郵知府李齊捉了去。
自己本想帶人劫獄,後來也被招安,成了現在的泰州判官。
從那以後,每每路過這個酒樓,睹物思人之下,李華甫都不免唏噓一番,然而今天卻與往常不同。
眼尖的店小二看到李華甫從門前路過,當即招呼道。
「李大判,好久沒來光顧咱們小店了,咱們店裡新啟封幾缸窖藏的好酒一品香,可要來店裡嘗嘗?」
李華甫一聽一品香的名字,頓時就忍不住瘋狂分泌口水,他本來就好飲酒,這一品樓正是以一品香而聞名,只是價格昂貴,哪怕以他州判的身份,也只能偶爾嘗嘗鮮,想要頓頓喝也是不行的。
聞言頓時罵道,「好你個小二,知道你家老爺我袖袋裡沒銀子,故意來看老爺笑話是不是?」
小二連忙陪笑道,「咱哪有那個膽啊,不過要是州判老爺來吃酒,還用自己掏銀子不成,定然有人請客啊。」
「哦?是誰要請我?難不成是你家掌柜?」李華甫聞言便跟著小二進了酒樓,衝著櫃檯問道。
掌柜一聽連忙陪笑,「咱又不是東家,可不敢拿東家的東西請大判吃酒,不過樓上倒是有位公子,想要請大判吃飯來著。」
「哦?」李華甫聞言一愣,頓時湊到了櫃檯前,小聲問道,「孫掌柜這是在搞什麼名堂?」
孫掌柜無奈攤攤手,「我也沒辦法,那位公子只說是大判的故友,這才讓我請大判來敘舊的。」
「敘舊?故友?既是故友為何不直接去找我?」李華甫頓時冷笑道。
孫掌柜更加無奈,「小店只是本分生意,可不敢打聽官老爺們的事,大判若是想知道,還是請樓上親自去問吧。」
李華甫想了想,這才點頭道,「行,他在何處?」
「就在樓上以前王公子常去的那間雅間。」
李華甫聞言一愣,心中更加起疑,看來這人還是有備而來,特意挑選了這麼一個包間,應該是知道他和王克柔的往事,別不是真的是啥故人吧,心裡琢磨著對方的身份,這才抬步上了三樓。
來到那間以前王克柔請他吃飯的臨窗包間,推門而入,只見一名身著灰色道袍,頭戴儒冠的年輕書生,正倚窗而立,面帶笑容的等著他。
「久仰州判大名,今日大判肯賞光一敘,真是令小生榮幸備至。」閔子順當即拱手作揖道。
李華甫四下瞅了瞅,見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當即拉過凳子,自顧自的坐下,這才說道。
「這位兄弟說是我的故友,可我卻根本不認識你,所謂無功不受祿,你煞費苦心來找我,有什麼事就直說吧,若是李某幫不上忙,這酒不吃也罷。」
「哈哈哈哈。」閔子順聞言頓時笑道,「早聽聞李華甫重情重義,為報昔日恩情,膽敢起兵劫獄,今日一見果真是性情中人。」
李華甫聞言頓時雙眼一眯,直勾勾的看著閔子順,不過並沒說話,閔子順也跟著拉過凳子坐到對面,「既然李大判是個爽快之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
「在下閔子順,乃是頭裹紅巾之人,有件事想找大判幫忙,不知大判敢不敢幫?」
李華甫聞言有些詫異,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個書生,沉默半晌才說道。
「你竟是紅巾?居然還敢找到我的面前來,不怕我這個朝廷命官來抓你嗎?」
閔子順唰的一下展開摺扇,在胸前扇了扇,探著腦袋向前小聲道,「我不信,大判若是想抓紅巾,當初還何必起兵劫獄,去救那同樣造反起事的王克柔呢?如今王兄志向未成,慘遭囹圄,大判卻抓了他的同道,難不成是想送在下去跟王兄作伴嗎?」
李華甫的手握了握拳,半晌又才鬆開,整個人的身子也放鬆了下來,這才問道,「我可否問問,閔兄弟是哪家的紅巾?」
「廬州。」
李華甫愣了愣,離他這裡最近的應該是徐州芝麻李部才對,這個廬州的紅巾派人來找自己做什麼?
他直接乾脆問道,「你們找我想做什麼?據我所知,廬州紅巾距泰州尚遠,總不會是想讓我幫忙詐城吧?」
閔子順自信的搖了搖頭,「連我這樣的書生,都能好生生的坐在這裡與大判說話,那再送幾個細作進城又有何難,詐城這樣的小事何需勞煩李兄。」
李華甫很想反駁,但仔細想了想,這人說的確實有道理,便追問道,「那你們到底找我有何事?」
「我聽說李兄與那高郵知府李齊有舊,因此想借李兄之手,通過那李齊給元廷的丞相脫脫上一封奏疏。」閔子順這才說道。
李華甫聞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不禁吐槽道,「你們瘋了吧,你們一群反賊給朝廷宰相上疏,上什麼?讓朝廷招安你們?」
「當然不是,李兄且看了再說。」
閔子順當即掏出一封奏疏草稿遞到李華甫面前,他快速掃了幾眼,裡面竟然是建議脫脫在大都屯田的意思,他頓時詫異無比,不解道。
「閔兄弟,先不說我幫不幫你們,李某實在是沒看出此舉究竟有何用意,你們一群反賊,不想著怎麼攻城略地,反倒是替朝廷出謀劃策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