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沒有白來一趟

  第248章 沒有白來一趟

  「使者有何事情?」小吏來到窗前問道。

  「我問那馬車上裝的什麼?」

  小吏探頭朝窗外看了一眼,當即道,「那是做甲冑的布匹啊。」隨即便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陳普文,難道這人連布料都不認識?

  陳普文這才道,「我知道那是布料,可這卷布料為何如此粗大,不是應該按匹的嗎?」

  「哦,原來使者是說這個。」小吏這才解釋道。

  「因為我家大帥是公輸氏之後,公輸氏自有一套度量,大帥將現在百姓所用之尺稱為市尺,又規定三市尺為一公尺,五百公尺為一里,一千公尺為一公里,從那以後,這布匹便用公尺來算了。」

  陳普文皺眉道,「那不還是尺,就算三市尺變一公尺,可這跟布匹尺寸變大有何關係?」

  小吏猶豫了下,還是解釋道,「那是因為我家大帥嫌現在織布速度太慢,一個婦人每日只能織一丈長,可若是把這布織的寬一些,不局限於二尺寬,哪怕還是只能織一丈長,但這產量不是也能提高嗎,於是就把織機改成了六尺寬。」

  陳普文頓時笑道,「你莫不是以為我沒見過織布,布匹定為二尺寬,那是因為要兩手左右遞梭,因此布匹寬度最多也只有三尺,若是做成六尺寬,人還怎麼投梭?」

  小吏聞言撇了撇嘴,「使者既然都知道,難道我家大帥不知?別忘了我家大帥可是公輸氏之後,其先祖公輸般更是被奉為百工聖祖,公輸氏是何等神人,做些機關消息還不是小菜一碟。

  「既然兩手投梭限制了織機寬度,那直接不用手投梭不就好了,大帥直接教工匠做出了飛梭織機,不需人手左右投梭,便想織多寬織多寬,再加上省略了左右投梭的步驟,織布速度也快了起來,尋常的織機,婦人一天只能織一丈長,可用飛梭織機卻能織出三丈多,布匹產量更是十倍於從前。

  「莫說是六尺寬布,這還是因為大帥下了規定,不然一丈寬的織機也能給你造出來,要不是布匹產量增長如此之多,我軍又哪來那麼多的布匹用來做甲冑。」

  陳普文都聽傻了,這就是公輸氏解決問題的思路嗎,既然兩手投梭限制了寬度,那就不用手投梭可還行,問題是人家還真有那個本事能造的出來。

  陳普文當即道,「我能看看這種織機嗎?」

  「這,我無權答應,需得請示大帥。」

  「那就有勞了。」陳普文當即拱了拱手。

  於是第二天,會面的地方就變成了廬州城的官辦紡織廠。

  原歷史上,朱元璋把抓來的敵人家的女眷,全都送進了教坊司,魯錦當然沒那麼變態,搞官辦妓院這種東西,於是就把這些抓來的女眷送進了紡織廠。

  也並沒有打入賤籍的說法,因為這些女人的丈夫,大多都是戰死且不願意歸順的,願意歸順的將領,他們家的女眷也不會到這來,所以這裡基本都是寡婦,魯錦也鼓勵她們改嫁,願意改嫁的,嫁給工匠,嫁給士卒,他都不會阻攔,但是即便改嫁也得先在紡織廠干幾年再說,就算勞動改造了。

  陳普文跟著魯錦來到一間織布車間,裡面全是咔噠咔噠的梭子穿梭聲和打緯聲,上百架織機排成一列一列的,場面蔚為壯觀。

  陳普文來到一架織機旁,駐足觀看了一會,發現這種飛梭織機確實不用人手投梭,織工的面前有一道橫著的麻繩,只要單手拉著麻繩左右牽動,就能控制兩邊的木槌來回擊打梭子,讓梭子沿著打緯刀上的木軌左右滑動,原來這就是飛梭。

  如此簡單的原理,怎麼之前幾千年就沒人想出來呢

  魯錦見他對織機頗為好奇,當即說道,「聽說貴國陛下是販布的出身,太師是打鐵的出身。」

  陳普文聞言立刻皺起眉來,以為魯錦是看不起他們,正想說點什麼,就聽魯錦繼續道。

  「真是巧了,我也是工匠出身,你們皇帝販過布,想來對各種布匹頗有研究,既然使者喜歡這飛梭織機,不如我送給貴國一台如何?你只需帶回去讓工匠照樣仿製即可,此乃利國利民之利器,可使布匹產量大增,我既然造出這種織機,自然也想讓其廣為傳播,造福天下百姓。」

  陳普文頓時眼前一亮,雖然歸附的事咱們沒談成,但能拿一件高產的織布工具回去,多少也能交差了,便抱拳說道,「如此,那我就先代陛下謝過大帥了。」

  「無妨,能讓百姓有衣可穿,不使其凍斃於道旁,亦是我的心愿。」

  魯錦說著,便交代紡織廠的負責人去找一架織機來,有那修理好的,拆成零件讓陳普文帶走。

  陳普文又在紡織廠里看了片刻,他還發現了一種新式剪刀,就是後世那種握把偏向一邊,剪刀可以平貼在桌案上的裁縫剪。

  這種X形的支軸剪刀是宋朝發明的,宋朝是一個科技大爆發的時代,宋朝以前的剪刀都是U形剪,到了宋朝才出現帶支軸的剪刀,還有木工找平木板的刨花推子,這玩意也是宋朝才有的,宋朝之前做相同的活,只有一種類似鐵指甲的工具,想把木板做平整,只能用『鐵指甲』摳,生產效率可想而知。

  不過宋朝雖然發明了支軸剪刀,但剪刀的樣式現在還並不豐富,像是魯錦搞出來的這種裁縫剪,他就第一次見,也厚著臉皮跟魯錦討了一把回去。

  等離開紡織廠,回到元帥府,陳普文又跟魯錦談起了這次出使的第二個目的。

  「既然大帥非要在下回去跟軍師和陛下說清楚趙將軍的事,才肯答應歸附,那也可以,不過在下來都來了,總不能一件事也談不成,不如咱們先不談歸附之事,先說說共同對付元廷如何?」

  「哦?怎麼個共同對付法?難道我現在所做之事,不正是在對付元廷嗎?」魯錦好奇道。

  「自然是在反元,但天下義軍各自為戰,更容易被元廷分而治之,倒不如大家聯起手來,這樣就能給元廷製造更多麻煩,大家互相配合,讓元廷顧此失彼,元廷也難以跟我義軍抗衡。」

  魯錦假裝有興趣的樣子,好奇問道,「比如呢?具體說說。」

  「比如大帥與我國聯手,大帥在安慶,我們在黃州路,咱們一起出兵,東西夾擊,共克蘄州路,合攻江州府。」

  陳普文說完便盯著魯錦的反應。

  魯錦卻面無表情,手指不停的輕點著桌面,不置可否的樣子,半晌才回了一句。

  「什麼時候出兵?」

  「自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就在這個月,等我回去將此事稟報陛下,就相約一起出兵。」陳普文當即道。

  魯錦卻搖了搖頭,「這不可能,至少半年之內不可能。」

  陳普文頓時皺眉疑惑道,「為何?」

  魯錦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剛打下安慶不久,駐守在安慶的都是新募之兵,還未經過訓練,兵甲也未齊備,這樣的士卒,守城尚可,是不可能派出去打野戰攻城的。

  「第二,安慶地理位置重要,坐斷長江,控扼東西,西控江州,東扼石門,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現在我占了此處,元廷是不會放任不管的,若我謹慎守城還好,一旦從安慶出兵,後方空虛,元軍一定會趁虛而入,到時我部被分割為兩節,東西不能相顧,後援盡失,必敗無疑。

  「第三,安慶路各縣如今都在加固城池,修築堡壘,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能輕易拿下安慶,那是因為安慶本來就城池不固,四面城牆只有三面,有一面連城牆都沒有,這才給了我可乘之機,現在安慶到了我的手裡,我自然要把城牆補上。

  「如果城池沒有修好,那么元廷萬一打過來,我也是很難堅守的。

  「因此我才說,至少要半年時間,等我把新募的士卒練成精兵,把破爛的城池修的固若金湯,到時才能放心派兵去打野戰。」

  陳普文聽的直皺眉,魯錦給的這個理由確實是合情合理,可如果歸附,結盟,一件事都談不成,那他這次豈不是白來了?

  於是陳普文又問道,「即便安慶守軍都是新募之兵,可大帥的廬州這裡不是還駐紮著三萬大軍嗎?廬州這裡地處後方,外圍又有大軍作為屏障,元軍根本打不到這裡,大帥用重兵守廬州,豈不是浪費兵力?將這些兵力抽調去外面開疆拓土,豈不更為合適?」

  魯錦又搖頭道,「先生理解錯了,這些兵可不是為了守廬州用的,而是全軍的總預備隊。」

  「總什麼隊?這是什麼意思?」陳普文皺眉不解道。

  「就是全軍的預備兵力,一旦各方有難,這些兵力是要隨時派兵支援各方的。」魯錦解釋道。

  「先生有所不知,就在上個月,元廷還派了數千精騎奔襲濠州,我駐守在濠州的北路軍僥倖將其殲滅,但根據審問俘虜得知,這只是元軍的先鋒踵軍,元廷的大部隊還在後面。

  「領軍之人名叫董摶霄,國子監生出身,原為浙東副元帥,就是跟方國珍打了好幾年的那個,此人雖水戰不行,但陸戰不可小覷,他現在被調去當濟寧路總管,正在募兵備戰,即日就會南下。

  「我收到可靠消息,就在這個月,最晚至今年六月,董摶霄一定會來,我必須留下足夠的兵力支援北線作戰,因此廬州的這三萬人一定不能外派。」

  陳普文聽的眉頭更加緊皺,「大帥這消息屬實嗎?」

  「軍中無戲言,生死攸關之事,怎可用來說笑?」魯錦反問道。

  陳普文又道,「可是濠州北面,不是還有徐州芝麻李的十萬大軍做屏障嗎?」

  魯錦聞言撇了撇嘴,「那芝麻李占了徐州,既不加固城防,又不練兵備戰,也不整備兵甲,更不知治民,勸課農桑,囤積糧草,只顧混吃等死,我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們身上,等著他們替我擋住元廷的大軍?那我還不如拿根麻繩把頭掛在房樑上等死。

  「不是我看不起他們,等元廷中央派來的大軍一到,第一個要死的就是他徐州芝麻李,想守住濠州、定遠不失,只能靠我自己,我哪來的兵力去打江州。」

  陳普文皺眉更甚,魯錦說的這些理由確實合理,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魯錦鄭重道,「先生若是懂兵略,就應該明白,其實只要我守在安慶,就能幫你們牽制一部分江西元軍的兵力,安慶正處於江州後心,只要我在安慶一天,他們就不敢放心調全部兵力去對付你們,這與合兵一處有何區別?」

  「可是.」

  陳普文還想再說什麼,卻再次被魯錦打斷。

  「我真出不了兵,至少半年之內出不了,再說,以貴國的實力,想要拿下江州還不是小菜一碟,而且你們以前也曾攻陷過江州,只是沒有守住而已,這次定然能再奪過來。

  「不過為了表示誠意,雖然我暫時派不出兵,卻也可以給貴國一些支援,一千副鐵甲如何?」

  陳普文頓時眼前一亮,「一千副鐵甲?就是外面的士卒穿的那種嗎?」

  魯錦搖搖頭,「當然不是,那種布面暗甲我自己還不夠用,是從元軍繳獲的那些鐵甲,現在用我自製的甲冑換了下來,這些換下來的扎甲,可以揀選好的,送給貴國一千副,也算是我的一些禮物,先生以為如何?」

  「繳獲的甲冑?那也不錯,總歸是鐵甲,那在下就先代吾皇陛下謝過大帥了。」陳普文頓時開心道。

  古代可是嚴厲禁止私人收藏甲冑的時代,所謂一甲頂三弩,三甲進地府,戰場上披了重甲的精銳士卒,一個人可以壓著十幾個無甲的脆皮打,而魯錦出手就是一千副鐵甲,雖然和魯錦自己的大軍相比不算什麼,但對於徐宋來說,這已經不算少了,陳普文自然開心。

  就算其他都談不成,有了這些鐵甲他也能交差。

  只是當看到那些鐵甲的時候,陳普文卻犯了愁,他一路都是在大別山里翻山越嶺過來的,而且只帶了五百名士卒,這些士卒的給養都得自己背負才行,山溝河谷里又走不了馱馬,而魯錦給的這些鐵甲,少說一副四五十斤,背起來並不輕鬆,若是每人背上兩副,其他就啥也帶不了了,連糧食都沒有,那他們回去這路上就得餓死。

  而除了山路之外,其他的道路又很難走,雙方之間現在更是沒有水路相通,長江也被元軍從中間截斷了,陳普文這才犯了愁。

  魯錦見他為難的樣子,當即提議道,「先生若是帶不走,我也有一些往江西走的販鹽船,可以將鐵甲隱藏在鹽船中送過去,不知貴國在江西沿江地區可還有國土?」

  陳普文聞言想了想,雖然心中十分不舍,但還是搖了搖頭。

  徐宋現在在江西沿江地區,確實還有地盤,但那不是徐壽輝的親信,如果把這批甲冑送過去,徐壽輝也就收不回來了,如此一來,反倒是加強了徐宋的其他勢力,徐壽輝絕對會很生氣,那還不如自己背五百副回去,雖然少了一半,但好歹留在了徐壽輝手裡。

  於是陳普文這才道,「不必了,如今元軍占據湖口,所有進出江西的船隻皆要受其檢查,若是這些甲冑被元軍發現,反而給大帥惹了麻煩,不知可否先讓我背五百副回去,剩下的五百副下次再來取?」

  陳普文說完這話,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堂堂一國,居然找魯錦這樣一個割據勢力要甲冑,而且自己沒能力帶走,如果大方一點,乾脆就說不要了,可他還要留著下次來取,屬實是沒有牌面,太丟人了,但想一想,一千重甲精銳在戰場上是何等戰力,與這些甲冑相比,臉面又算什麼,於是陳普文心下一橫,還是堅持剛剛的說法。

  魯錦笑了笑,倒也沒說什麼陰陽怪氣的話,只是點頭道,「也可,那就先給先生留著,等先生下次來取,不過若是貴國重新占領了江州,那咱們以後的物資運輸也就方便了,先生也不必再如此奔波。」

  陳普文當即抱拳道,「那就借大帥吉言,爭取早日復克江州,我也要早日回去,為大帥和軍師說清中間的誤會了。」

  「先生要走了嗎?」

  「正是,大帥既然心中還有疑慮,那我留下也沒什麼用,不如趁早回去,早日與陛下和軍師說清楚,也好早日讓大帥來國中效力,到時大帥得封爵位,可不要忘了請我吃酒啊。」

  「哈哈哈哈,先生為我說項,勞苦功高,魯某一定不會忘記,到時也請先生一定賞光。」魯錦當即大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