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安,過來喝藥。

  她心中一驚,突然清醒了大半,凝神望去,身邊的半張龍床已然空無一人。

  原來是她累的睡著了,那話應該並不是出自高高在上的帝君之口,是她在做夢罷了,她一直以來低眉順眼、逆來順受,極盡逢迎,他不會發現端倪。

  自她被買進來做暖床的奴婢已經一年,和帝千傲除了在龍床有交集,其他一無進展。

  他白天從來不回寢殿,每天她只在漆黑的夜裡和他喘息相見,卻不知道他長的什麼模樣。

  不過,他那麼絕情冷酷,並且霸道不可一世,應該長的也不討人喜歡,甚至讓人厭惡。

  她想,他一定長的一副凶神惡煞的面相,說不定臉上還有刀疤和暗瘡。

  帝千傲視女人如無物。

  要得到他真心的喜歡,並不容易,要使他抬舉她,給她一些名分和權力,難上加難!

  而,親手滅她滿門的昔日的未婚夫慕容珏,在這一年裡,和丞相千金宋盼煙成了親,憑著岳丈的人脈,仕途順風順水,如今已經位居二品大員。

  憑什麼仇人混的風生水起,而她滿門卻屍骨未寒,而她在暴君的身下搖尾乞憐!

  洛長安嘴角一絲自嘲的笑,當年的窮書生慕容珏進京趕考的錢銀還是她家提供的,她家是京中的富商,雖不是豪富,但並不缺錢。

  可是,慕容珏遇到了當朝宰相之女宋盼煙,發現滿身銅臭的商賈之家已經配不上他,便意欲攀上丞相家院牆裡的高枝,飛黃騰達。

  然而宋盼煙嫌棄慕容珏有婚約在身,決計不肯屈身做妾。

  慕容珏生怕失去宋盼煙,為了表達自己對宋盼煙的愛,慕容珏親手滅了她洛長安滿門。

  一家老小一百三十一條人命啊,被鋒利的利器無情砍殺,就如屠宰牲口一般,那夜裡血光漫天,絕望的叫聲慘絕人寰。

  她年幼的弟弟才三歲。被劍挑破肚子的時候,他甚至沒來得及哭叫,已經斷了氣。

  那昔日被母親和我疼愛有加的么弟。他甚至還來不及看到這世上的美好,便已經遇到了這世上的極惡。

  若非洛長安被慕容珏一劍刺穿肚腹,踹下懸崖,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曾經將要託付終身的男人,會為了別的女人滅她滿門!

  她一心託付,他卻滅她滿門!呵,絕情的小人。

  他們一手遮天,捏造事實,並無人知曉她一家的去向,都傳舉家搬遷去了異地經商,商人嘛,唯利是圖,哪裡有錢賺就去哪裡。

  天亮了,洛長安從繁亂的夢靨中醒來,夢裡哭的像個傻子,眼睛腫的像兩顆核桃。

  她穿上衣服,開始今天一天的差事,為帝君打掃臥房、洗衣還有暖床。

  偌大的龍床上床單皺的像打了一場大戰,想到昨晚的種種旖旎,她的臉禁不住紅到耳根。

  她把床單取下來,換了乾淨的上去。

  梅姑姑端著湯藥進來了,每天清早她都會這個時間準時進來。

  「長安,過來喝藥。」

  洛長安放下手裡的活,走了過去,從梅姑姑手裡接過來藥碗,還是那種褐色的苦藥湯。

  每天早上梅姑姑都會端進來給她喝這藥。

  「帝君才走不久。」梅姑姑見洛長安不喝藥,便說道:「走時交代務必讓你把藥喝了。」

  「哦。」洛長安心不在焉,猜這是避孕的湯藥。

  為了防止她懷上龍嗣的事後避孕藥。

  洛長安這一年每天都喝,聞到這個苦藥的味兒就想吐。

  「梅姑姑,我來月信了,昨晚上帝君沒對我怎樣。能不能不喝這藥。」

  梅姑姑是皇帝寢殿裡的嬤嬤,三十歲年紀,二十五歲該出宮嫁人的年紀不知什麼因由沒有出去,以後應該會成宮裡的老姑娘了。這裡的丫鬟不管是掃地的,洗衣的,端茶倒水的,還是像她這樣暖床的,都歸梅姑姑管。

  她這種暖床的奴婢,滿二十五歲出了宮,會遭人閒言碎語,說什麼暖床的女子有幾個是乾淨的,都是教人玩了不知幾遍,爛透了的,基本是找不到婆家了。她今年二十一了,距離出宮還有四年的時間。

  不過,她這樣的陌路之人,活著就是為了報仇,報了仇就可以死了,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團聚了,不需要找什麼婆家。

  「不行,帝君吩咐,必須親眼看著你喝下去。不要討價還價,快喝吧。」

  梅姑姑面色緊張,心想這藥也喝了一年了,怎麼沒有半點動靜。

  洛長安心裡一陣涼意,果然帝王無情,玩了也不想負責,生怕她懷了龍嗣,母憑子貴,討要名分。

  雖然她就是這麼想的,懷上帝君的孩子,最不濟也會被封個答應、夫人吧,也比這賤奴身份體面些,離仇人也更近一些。

  和慕容珏的妻子宋盼煙交往的都是一些妃子、誥命,或是名門沒出閣的小姐們,她如今這段位是沒有機會接近宋盼煙的。

  心裡有些澀然。

  帝君那精明的禽獸!他竟杜絕她意外懷孕的可能性。

  「好,我喝,不教姑姑為難。」洛長安把藥一飲而盡,隨後把碗放回托盤裡。

  梅姑姑看見洛長安頸項里的大片青青紅紅的印記,便把洛長安按著坐在椅上。

  拉開衣領,衣袖仔細的查看著,這也叫『帝君沒有把我怎樣』,這都成什麼樣了。

  梅姑姑指了指天,「那位怕是要把你吞了,瞧瞧這滿身的痕跡,細皮嫩肉的給折磨成這副樣子,昨兒個的舊傷沒好,今兒又添了新傷,看著刺目驚心。」

  洛長安紅著臉不說話,沒什麼可說的,奴婢就是奴婢,帝君留下這些痕跡單純的是一時的興起,或者是疏解壓力,身居高位,一定是承受著他人所不能承受的高壓。

  無關情愛。

  用壞了,再買一個卑賤的暖床丫鬟便是了。

  梅姑姑嘆氣道:「你這孩子沒福氣,帝君天天來,你卻還是個奴才。換個人,保不齊早成貴妃了。東邊宮殿裡劉尚書的千金,不過是繡了帕子送給帝君,就被封了美人,惹的眾妃眼紅嫉妒。哎,你倒是爭點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