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中午。
林中瑤從辦公室回來，敲了敲講台，等大家都安靜下來。
「老朱說一會兒的自習課取消，我們班臨時要辦一個特色一中的活動。」
話說到一半，底下就熱鬧起來。
大家不在意到底要開什麼活動，只不過能取消自習課那就是好的。
林中瑤和大家說笑了幾句，繼續說：「聽說風川電視台會來拍攝，大家都認真一點哦。」
電視台特地選了全市最好的學校最好的一個班。
到了最後已經一節自習課，一下課張玲被林中瑤叫上去畫黑板報，
張玲是一班的文娛委員，在黑板上流暢地寫下「特色一中」四個字，又在底下畫了一幅可愛的簡筆畫。
而宋詞則被要求在結束時唱一首歌。
因為有市里電視台的人拍攝，班隊課的開頭由林中瑤介紹了一下一中歷年高三的成績。
「好了，接下來請大家都來講一講自己的高三目標吧。」
林中瑤切換下一張ppt，指著最左邊一排，「就從這裡開始吧。」
第一個女生站起來：「希望高三可以讓成績更穩定一點，爭取能進誠源大學。」
誠源大學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
下一個是俞粒，一個很搞笑的男生，帶著一枚金絲邊眼鏡。
「高三的目標沒別的，就希望我還能再長十厘米。」
這話一出大家就笑起來，俞粒坐在第二排，一米六都不到。
坐在他後面的宋詞笑起來，低聲開玩笑：「那比你考進誠源還不可能。」
嘲笑完，宋詞笑嘻嘻地站起來：「我畢業估計就要出國了，也沒什麼目標，就希望大家到時候都能考出好成績。」
後面的同學也就不再開玩笑，認認真真地說各自的目標。
到了最後，就是輪到宋詞唱歌了。
「我就唱一首《春夏秋冬》吧，大家已經在一起一年了，最後兩年一起加油！」
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春風仿佛愛情在醞釀
初春中的你撩動我幻想
暑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火一般的太陽在臉上
燒的肌膚如情痕極又癢
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夢想
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天空多灰我們亦放亮
宋詞的聲音清亮又動聽，把這首歌唱的生動極了，極具感染力，班上一些會唱這首歌的同學也都跟著唱起來。
就像一把火，煽動了一群滿腔衝勁兒但又迷茫的同學們的心。
一節課結束後，大家也都意猶未盡似的。
不知道誰提了句：「反正明天放假沒課，我們去聚餐吧，結束了再去KTV！」
這下立馬一呼百應。
大家都吵著嚷著要去。
就連古板嚴肅的班主任也笑著說：「大家也難得放鬆，一會兒生活委員來我這拿班費，大家一起吃頓飯，以後這樣的機會也不多了。」
一行人吃完烤肉又去ktv唱歌。
陳若本來不想這麼晚回家，只不過宋詞興致滿滿，她怕宋詞晚上一個人回去不安全，也就留下來一起去。
一群人咋咋唬唬地衝進包廂。
難得的放鬆，還有人買了一箱啤酒來慶祝，一副不醉不歸的樣子。
宋詞一進去就霸著點歌屏。
「你們要唱什麼歌啊，我幫你們點啊？」
幾個女生湊上去，七嘴八舌地說著，邊笑邊點了幾首歌。
「若若，第一首是我的，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我們一起唱唄！」
宋詞從點歌台走下來，遞給陳若一個話筒。
「啊？可是我不太會唱歌。」
「唱嘛唱嘛，反正ktv大家就隨便唱唱的。」
陳若也沒有再拒絕，接過話筒。
其實她唱歌也不難聽，她的聲音淡淡的，有些清脆的感覺，唱這首歌正合適。
宋詞從小唱歌就很好聽，也參加過很多比賽，自然颱風不錯，邊唱邊晃著身體。
而陳若筆直站著，雙手拿著話筒放在嘴邊，微微張嘴就發出綿軟好聽的聲音。
俞粒開了三瓶啤酒，正好一首歌唱完：「你們兩個還真有點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的味道。」
宋詞聽了，笑嘻嘻的。
走過去拍了拍俞粒的肩膀：「沒想到你這次還挺有眼光。」
唱了沒一會兒，大家的注意力就不在唱歌上了，幾個後排的男生簇擁在一塊兒玩牌，幾個女生坐在一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陳若和宋詞坐在一起。
宋詞低頭玩了會兒手機。
——「對，在ktv。」
——「陳若也在？」
宋詞翻了個白眼，回了個「嗯」。
回完信息，宋詞就揉著肚子，怏怏地趴在桌上。
「怎麼啦？」
「不知道，好像吃壞肚子了。」宋詞額頭有些細汗浮出來，從書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我去趟廁所。」
而宋詞一走出去。
林中瑤就撥開人群徑直朝著陳若走過來，然後在她身旁坐下，把手中的啤酒瓶放在桌上。
自從上次造謠的事兒之後，林中瑤已經很久沒有再找過陳若的麻煩。
「陳若，之前我對你態度不好，這杯酒算我跟你道歉的。」
林中瑤提起酒瓶倒了一杯。
只是這番話完全出乎陳若的意料，她本就性子軟，再聽林中瑤這番話，忙不疊地拿起自己面前的果汁。
「你怎麼還喝果汁？」林中瑤把倒了啤酒的玻璃杯遞過去，「這麼沒有誠意，是不願意原諒我嗎？」
「不是不是。」陳若有些無措地擺手，「我不會喝酒的。」
「……那好吧。」
陳若接過酒杯，象徵性和林中瑤碰了一下，看她一飲而盡，也只好艱難地把杯里的酒都喝盡。
周圍一圈人玩厭了，也不知是誰先注意了這邊。大家也都知道林中瑤一向看不慣陳若，如今這樣也格外注目些。
「不過。」林中瑤頓了頓，更加惹人注意，「有一件事你要跟我道歉。」
陳若心口一緊：「什麼事？」卻也隱隱約約知道她在說什麼。
「造謠的事我的確不知道是誰幹的，你就這麼扯到我身上，還讓蘇瑞說我追過他。」林中瑤語氣淡淡的，但也不小，大家都能聽到，「這難道就不是造謠嗎？」
陳若握著玻璃杯的手指一下縮緊，關節處都有些泛白。
她也知道那件事自己做的有些唐突，除了字跡也沒有其他證據。
可是如果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林中瑤又倒上兩杯酒，遞給陳若：「我們倆一人敬一杯，以前那些事情就算過去了。」
陳若不吭聲。
默默地接過酒杯。
「我替她喝。」
身後一個男聲響起。
他本來跟一群男生坐在一起打牌，如今撥開前面的一夥女生走到陳若旁邊。
拿過陳若手中的酒杯，喉結上下一動就把一杯酒都喝盡了。
陳若一下子就懵了。
也不知是誰先吹了一聲口哨，輕佻的聲音。
「沈晗愷你英雄救美啊！」
另一個男生誇張地喊：「哇那你這情敵可厲害了。」
林中瑤眉毛都蹙起來，瞪著沈晗愷：「你幹什麼？」
沈晗愷走上前一步，湊到林中瑤耳邊，低聲說：「你以為你去找地中海的時候沒人看到嗎？他不是你叔叔？」
林中瑤臉唰的一下變白，拳頭緊緊攥著衣擺。
沈晗愷說的聲音不大，只有陳若能剛剛聽到，也算是不讓事情弄的更難堪。
那天他去教務處交社團材料，正好聽到林中瑤叫地中海叔叔，他就在門外站了會兒，恰巧聽到林中瑤告狀的事。
陳若的存在感不高，他本來也沒在意，就連那天她們兩爭辯時他也懶得為陳若說句話。
只是最近因為蘇瑞，學校到處都有人在討論她，沈晗愷也就偶爾多關注陳若一下，才覺得她真是可愛得很。
「哼。」林中瑤從鼻腔發出不屑的聲音。
「啪」。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房間裡一下噤了聲。
林中瑤拿起桌上的酒，徑直潑到了陳若的臉上。
酒順著頭髮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大腿上，沾濕了胸前一大塊衣服。
「等一下。」
陳若叫住往外走的林中瑤。包廂里只有她的聲音，顫抖著，顯得有些突兀。
陳若手裡拿著酒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然後同樣的，把酒潑到了林中瑤臉上。
「這樣還楚楚可憐嗎？」
陳若皺著眉，拿手背使勁蹭自己的臉頰，把濕透的劉海撥到兩邊。
大家做了快兩年的同學，都以為陳若溫溫吞吞的好像不會反抗，就連林中瑤也一下懵了。
等反應過來想撲上去打陳若，手剛提起來就被沈晗愷按住，使力往後一推，林中瑤向後踉蹌了幾步。
「謝謝。」
陳若側身對沈晗愷道了聲謝，徑直走出了包廂。
她酒量不好，根本不會喝酒，剛才那杯子又大，一杯酒下肚就已經有些頭暈，再加上被潑了一聲，全是酒味，就更加有些暈乎乎的。
陳若順著牆上的標誌一路走到廁所，正好遇到從廁所出來的宋詞。
「哎呦痛死我了，可能剛才吃的烤肉還沒熟。」
宋詞邊說邊洗手，轉過身時才注意到陳若頭髮衣服都濕了。
「你怎麼了？！」
「被林中瑤拿酒潑了一下。」
「靠！我幫你打回來！」
「不用啦。」陳若拉住宋詞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潑回來了……」
陳若其實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敢這麼做，想想喝酒壯膽真是沒說錯的。
宋詞愣了一下：「真的？」
「嗯。」
「幹得漂亮！我跟你說啊，對林中瑤那樣的人就得以暴制暴，她就是從小被她爸媽寵慣了，還以為所有人都要圍著她轉呢！」
陳若聽著宋詞憤憤地吐槽，又想起剛才林中瑤被嚇到的表情，也笑了出來。
那個詞怎麼說的。
以牙還牙。
恍惚間突然想起蘇瑞，一副坦蕩蕩的樣子，說既然她造我的謠我就造她的謠。
逆著光站著，陽光在他腦後，眼睛亮亮的閃著光。